安棋最近都没有安排工作,好好的一个假期,跟许久没见的朋友聚了聚,金路菲约他吃饭,倒是一个人来的。
正聊着,安棋的电话开始震。他斜睨了一眼,看到一串熟悉的数字,伸手挂了电话,顺便关了机。
这个人,最近好像提前退休了一样,天天围着他转,好不容易把他从家里请出去,又开始通过手机缠人了。
贺一宣晚上又打来,安棋接了,说:“你别找我了,我在老家呢。”
“在老家?那你家人身体都好吧?”也听不出贺一宣的语气。
“挺好的。”安棋皱了皱眉。
“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再说吧。”
贺一宣抬头望了望安棋家窗口的亮光,想起今天碰巧看见的安棋和前妻谈笑的样子,忍不住收紧了握在方向盘上的手。
去敲门,然后质问他?质问他为什么骗自己,还是质问他为什么和别人余情未了?
贺一宣自嘲地摇了摇头,呼出一口气,开车离开。
安棋倒不是骗他,他第二天就回了老家,乖乖住了些天。
他的父母很早就离婚了,他一直跟着爸爸长大,学着坚强,直到有些病态的程度,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露出柔软的一面。
在家的时候,他什么也不想,只是拜访了一遍熟人,间或跟着爷爷奶奶下地,跟着爸爸下厨。
有一天晚上,爸爸偷偷走到他房间,坐在床边问起他的工作和生活,问他有没有新的对象,或者什么时候复婚。
“你爷爷奶奶不说,其实也不是不想要个重孙……我嘛,我没关系的,你身体健康顺心如意最重要……爸就是希望有个人能照应你。”
安棋看着爸爸,心里有些酸,脸上还是笑了笑,握住了他的手:“爸,我在找的,你看我才三十出头嘛。等我的病彻底好了,我肯定能找到。”
“对对对,身体最重要,你也不能祸害人家姑娘。”
“对不起,爸。”安棋突然说,“我太自私了,只管自己的事业,不能早早满足你们的心愿,还总是让你们操心。”
“管我们干什么。你的人生是你的人生,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我们只是给你一些建议和不必要的关心。”
“谢谢爸。”安棋孩子气地拥抱了爸爸,爸爸摸了摸他的头,给他带上门出去了。
半夜里安棋躺在床上,就着月光看自己的掌纹。
一团乱麻。
说对完整的家庭没有羡慕是假的,但安棋对自己已有的一切仍然心怀感激。他有个很好的家庭,也有一份很好的事业,可不知为什么时常充满自厌的情绪。医生说这是演员的后劲,他对三四年前某个人格病态的角色入戏太深,至今没有走出来。确实是,可安棋觉得不止如此,有些东西刻在天性里,写在命途上,他逃不开。
至于感情……他只觉得自己在不停地做错事,或许很难获得常人能拥有的幸福。
贺一宣是安棋的初恋。那时候他天真无邪,像飞蛾扑火一样爱上一个男人,却被伤得那么深。爱是真的,恨也是真的,爱与恨在后来的许多年里深藏于地下,缓缓发酵,最终也不知是哪一种占了上风。多年以后,这种复杂的感情又混杂进复仇的心思,鼓动着他同这个人正面博弈,到最后,他终于掌握了主动权,却也已变得支离破碎。
可当他想放手时,一切又开始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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