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遇白身体一怔,右手慢慢抚上林南的背,安慰似地摸了摸他。
林南小声问:“你有没有一点想我?”
背上的手动作越来越慢,祁遇白静默了一会儿,“你说呢?”
林南不知道。也许祁遇白想过自己,但他轻易就能找到排遣的人,所以他的想念不会持续太久。
看到他若有所思地摇头,祁遇白问他:“我看起来就这么不近人情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平时很忙,应该很少会想起我。”自己在祁遇白的生活中所占的份量一定是小到可怜的,这一点林南可以肯定。
“我确实很忙。“祁遇白说:“昨天刚回国。”
所以林南才会打不通他的电话,听起来他在隐晦地跟对方解释。
两人默契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林南实在累极了,靠着他的胸膛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因为寒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祁遇白拿纸帮林南简单擦了擦,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他身上。
“我不用……”林南说:“你穿着吧,我披自己的衣服就好。”
祁遇白捡起地毯上被自己踩过的西服,随意地扔到了角落,“穿不了了。”
没过多久,车就重新发动起来。祁遇白将穿回长裤的林南安置在后座上躺着,身上盖着他的西服,脑袋下枕着自己的厚外套,空调温度打得很高。车厢里残留着很浓的性/爱味道,但祁遇白像是怕冷,一直没有开窗。
音响调频后变成了深夜的电台频道,动人心弦的男低音像水一样从车的四个角落流淌出来。林南在行进的车厢里侧头望着祁遇白开车的背影,看着车开出汽车影院,又开上回城的高速。空调的暖风吹在他脖子间,热烘烘的很舒服,没一会儿他就眼皮沉重,阖上眼安稳地睡着了。
这是许久没有过的,毫无负担的一觉。车厢像极坚实的臂膀,车座是最舒服的软床。祁遇白为了让他睡得更踏实,过每一道减速带时都刻意将车速放得很慢。尽管用了更长的时间才回到柏海,但是他们谁也不急在这一时。
到了柏海的地库,祁遇白停稳车,回到后排叫了林南两声。
“林南,醒醒。”
“林南。”
他慢慢睁开眼睛,看见只穿了件衬衫、敞着领口的祁遇白俯身离得很近,一低头就能亲到他的距离。
“到了。”
林南从后座爬起身,身后泥泞的地方有些不舒服。他问:“这是哪儿?”
“柏海公寓。”
林南点点头,跟着祁遇白下了车。
祁遇白显然从来没有服侍过任何人,揽着他的肩时仍然大步向前。还是林南提醒他慢点儿走,他才把步伐放缓。到了家里,祁遇白又让林南先去洗澡,如果不是林南出声询问,连睡衣都不知道给他拿。
等洗好出来,林南换了祁遇白的衣服,显得有点儿大了,袖子遮住了半截手掌,头发也湿润地垂着,看起来像还在读书的学生。
“我用了浴室的这条毛巾……”
林南手里握着条深灰色长绒浴巾,有点儿忐忑地举在胸前,示意祁遇白自己用过了。
祁遇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的衬衫还没换,看了眼后嗯了一声,“家里好像还有新的,这条我用过。”
林南垂着眼睫说:“我不介意。”
祁遇白手指还敲着笔电,坐在暖色落地灯下没抬头,“不是介不介意,是我用什么?”
“那怎么办?”林南不知所措地站在客厅边上,手里的浴巾都快捂热了。
“去卧室帮我找条新的,在衣柜的最上面。”
“好。”林南答应了一下马上走去卧室。他人虽然不矮,卧室的衣柜却太高,只能又从旁边搬了把椅子垫在脚下,脱掉拖鞋踩上去。
衣柜上头满满地全是没开封的东西,浴巾、毛巾、衬衫、袜子,一模一样的款式各种不同的花色,一看就是图省事一次买了很多。
林南踮着脚微笑了一下,从一大堆东西里抽出一条白色浴巾,又小心翼翼从椅子上下来,跑到客厅跟祁遇白说:“这条可以吗?”
祁遇白眼皮抬了抬,“可以,帮我拿到浴室去。”
“好的。”
林南自动自觉地去浴室往浴缸里放满了热水,顺便把自己用过的浴巾也洗得干干净净,然后才去客厅说:“祁先生,可以洗了。”
祁遇白嗯了声后合上了笔电的盖子,回卧室拿了套睡衣,刚往浴室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对林南说:“你明天早上做个粥吧。”
林南一愣,差点儿怀疑自己听错了:“粥?”
“就是你上次做过的那个。”祁遇白问他:“忘了?”
“记得。”林南点头,“可是海鲜没有现成的,就吃简单一点的可以吗?”
祁遇白想了想,“你决定吧,八点以前吃上就行,我早上还有事。”
“那我用电饭煲预约一个可以吗,这样明早起床就能吃了。”
“嗯。”
刚走两步,林南猛得叫住他:“祁先生——”
祁遇白脚步一顿:“又怎么了?”
“我睡哪儿?”
他不确定祁遇白的意思是要跟他一起睡还是单独睡,觉得还是问清楚得好。
“家里就一间卧室,你还想睡哪儿?”
“嗯?”林南惊诧道,“那其他的房间是……”
“没床。”
这点实在大出林南的意料。这套公寓面积不小,卧室也有三间,但他没有进去看过,只当其他都是客卧。没想到祁遇白居然这么省事,家里干脆只有一张床。
厨房里的材料还是他上次用剩下的那些,他趁祁遇白去洗澡时躺到主卧的大床上,躺了一会儿又起身关了灯,只留下床头一盏柔和的台灯。静静等了一会儿,房间外传来脚步声,他就装作睡着了似的闭上了眼睛,将呼吸放得很缓。
房门被推开又关上,拖鞋的声音在床边停留了片刻,最终关了台灯,掀开被子躺了进来。男人的头发还有点儿湿意,应该没用吹风机吹过,睡在林南身边起初还有些距离,后来就靠近了些。他似乎是习惯侧着身睡,翻了个身松松地搭着林南的腰,鼻间的呼吸一点点变得悠长。林南听着他平缓的呼吸,心里悸动了一会儿后渐渐也困意袭来,贴着祁遇白睡着了。
——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起床喝完粥,祁遇白难得开口表扬了一下粥的口感。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林南觉得祁遇白比从前对他好了一些。走下楼去章弘竟然已经在车位旁等着了,林南为免难堪,主动问:“章弘你是来送我的吗?”他转头看看祁遇白,想询问对方又不敢问。
林南心里一直很介意段染差点坐上祁遇白的车的事,虽然祁遇白已经算是解释过,但他一想起祁遇白那句“下不为例”,心里还是会难过一会儿。
身旁的祁遇白没说话,径直将手里的车钥匙低抛给了章弘。章弘默契又利落地接住,转头对林南笑了笑:“我帮祁总把车送洗。”这场面看在林南眼中竟有一点孩子气。
那辆被他们“用过”的车就停在祁遇白自己的劳斯莱斯左边,大
概从昨晚到现在还没来得及敞开窗换气,里头各种乱七八糟的痕迹也无人处理。祁遇白神色如常地走向自己的座驾,发觉林南没跟上来,转头一看,只见身后的林南已经面色赤红,一双亮眸瞧着左边的车欲言又止。
“怎么了?”祁遇白问,“车上有东西?”
林南望望打开车门的章弘的背影,又看看在车门等他上车的祁遇白,别扭地跑到祁遇白跟前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
“车上就是有东西,你忘了?”
祁遇白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袖子,从林南手里拽出来抻了抻,说:“想起来了,你的西服外套。”
林南手在空中虚抓了一下没抓到对方手腕,就尴尬地在身上的外套表面摸了摸,“算是吧……”
“章弘。”祁遇白转过身去叫了一声,“后车厢有件西服外套,你记得扔了。”
“?”林南一怔,“怎么要扔了?”他看着祁遇白的眼睛出声反对,“那是我助理租的……”
“难道你还打算穿?”祁遇白奇怪地看着他,“被我踩得那么脏了。”
林南觉得祁遇白说得有道理,可是要买下那件衣服又是不小的一笔费用,何况才穿了一个晚上就要花这个冤枉钱,实在是意难平。
可他看看祁遇白的神色,到底还是没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只好决定吃下这个哑巴亏。他顿了顿又问:“那其他东西呢?”脸色又更红了些。
“其他东西?什么东西。”
“就是……就是……”他望了望章弘,又飞速瞟了眼左边的车,踮起一点脚尖凑到祁遇白耳边,捂着嘴巴说了句悄悄话。
祁遇白盯着他酡红的脸说:“不然你觉得我让他把车送洗是洗什么,他很闲吗?”
林南言语一滞,一时间无法反驳,只听两米外的章弘淡笑着问:“祁总,我能不能走了?”
“你走你的。”祁遇白说,“不用管林南,我送他走。”
没等林南反应过来,祁遇白就坐进了车里,对他喊了声“上车”。林南只得暂压下羞耻,也不敢再想洗车的人见到车上那些乱七八糟一塌糊涂的东西会作何猜想,绕到另一边坐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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