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褚明宇

谢衍之看到褚明宣的那一刻，内心有些怔愣。没想到少年中午是出去染发去了。

黑色的短碎发衬得少年精致的面庞愈发白皙，碎刘海下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猫眼，在暖光的折射下闪着细碎的光，唇红齿白。

一改之前给人阴郁张狂的印象，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说以前的褚明宣像只刺猬，孤僻、自我保护意识强、凶悍。那么现在的褚明宣则更像是一个小太阳，眼神纯净烂漫，让人提不起防备之心，尤其是对着谢衍之笑的时候，灿然的有点让人移不开眼。

谢衍之好奇，问少年怎么染头发了。褚明宣抬头瞥了一眼谢衍之墨黑色的头发，很快移开视线，别扭的低着头，语气有些含糊回道，“我喜欢。”说完又立马抬头，一脸郑重严肃，表情奶凶奶凶的看着谢衍之的眼睛，问道，“你……你……喜欢红发，还是黑发？”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谢衍之右手撑着侧脸看向褚明宣，挑了挑眉，眯眼笑道，“我都喜欢。”少年撇过头开心地轻哼一声，手扒着裤腿的布料，抖着声音毫无威胁力地警告道，“你可不能……不能把我和别人弄混了。”

少年撅起的嘴巴都可以挂酱油瓶了，谢衍之才轻唔了一声，算作是回答。

下午上课的老师看到变化极大的褚明宣，震惊了片刻，按耐住内心的震动准备上课。没想到更惊悚的还在后面！一整节课褚明宣都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走到哪褚明宣的视线就跟到哪。数学老师抖着手抬起抹去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滴，一下课就立马收拾教案快步走出了教室。她一定要回办公室跟他们分享一下！

教室一片欢呼，难得拖堂教主不拖课了，可喜可贺，教室里像煮开的沸水瞬间闹腾了起来。

褚明宣看到第一排有两个人头对头的探讨作业，远远看过去很是亲密，一看就像是好朋友的样子。褚明宣圆溜溜的猫眼先是睁大了一瞬，然后又眯了下，微扬起嘴角，轻咳一声，装模作样地拿着课桌上打开的数学课本，一本正经放到谢衍之的桌面上，指着其中一道题，歪着头蹙着眉眼神纯真的看向谢衍之，“谢衍之同学，这道题怎么做啊？上课没听懂。”一副很苦恼的样子，声音有些委屈，“可以教教我吗？”

谢衍之眼里流露出笑意，少年真的太可爱了。看着褚明宣指着的那道题，谢衍之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开始一个一个步骤的讲解。

褚明宣挪了挪凳子，靠近谢衍之，没动静。又将下巴搭在谢衍之的左臂上，还是没动，默认就是承认！褚明宣忍住内心有些激动的情绪，上扬着嘴角低头看着题，不过视线随着谢衍之握着笔的手被吸引了注意，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好看。

办公室里，数学老师一进办公室，就拿起水杯吨吨吨的喝了几口水，才一脸激动的对办公室里的一众老师分享了这件事。

其他老师都有点不敢相信，追问道，“真染回头发了？”数学老师头一撇，“那当然，骗你们干啥，他还一整节课都在认真听讲，看样子啊是学好了。”

其他老师听完都恭贺老张，班上少了一个刺头，还是多亏了老张教导有方。

老张听完心里乐呵呵的，但还是装作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摆摆手，“哪里哪里，是小孩子自己懂事了，我都没怎么管过他们。”

说完老张装作出去晃荡遛弯的模样，背着手出了办公室，径直朝自班的教室走去，站在窗户上看着染回黑色头发的褚明宣和谢衍之在一起探讨题目，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慢悠悠的晃荡回办公室。

一路上遇到老张的学生，都一脸震惊的看着老张乐呵呵的笑容，都要怀疑自家老班是不是被人弄傻了。

老张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数学老师老李一拍大腿，“我想起来！褚明宣和你们班那个谁来着，长得有点像。”

褚明宇的班主任抬起头，想了想，“是褚明宇？”

老李突然间电光石火的想到什么，双手一拍，“他们会不会是亲兄弟啊？”

褚明宇的班主任抬了抬鼻梁上的眼睛，没说话。看名字应该是兄弟，但是他不想隔壁班的差生和自家班上好学生扯上关系，带坏褚明宇的名声，影响他学习。

褚明宇的英语老师首先就是第一个不想承认，“我们班的褚明宇同学可是全校前十考进来，那个褚明宣估计连吊车尾都没考上，两人如果是亲兄弟，那可真搞笑了，他……”声音戛然而止，那个老师对面无表情的老张尴尬地笑了笑，没再说话。褚明宇是他英语课代表。

谢衍之讲完题目侧头看着褚明宣的发旋，问道，“听懂了吗？”少年没有反应，谢衍之又问了一遍，少年还是没有反应。谢衍之无奈，抬手用笔尖点了点少年的鼻梁，“回神啦。”

褚明宣瞬间惊起坐好，眼神呆滞的看着谢衍之，然后面色慢慢发红，嗫嚅道，“我……我……还是没听懂。”

谢衍之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少年的头发，又再讲了一遍题。这一次褚明宣认真地听着谢衍之的讲解，投入全部精力试着去理解那些陌生的术语，好在谢衍之讲的深入浅出，所以这道题褚明宣竟然听懂了。

褚明宣忍住内心的雀跃，矜持地用手指又点了另一道题，靠在谢衍之的左臂上，歪头对谢衍之乖巧的笑了下。

一下午褚明宣展现出对学习的极大热情，一直缠着谢衍之给他讲题，也许也知道过犹不及，后面两节课褚明宣没在闹着谢衍之，而是侧过身子偷偷摸摸地不知道在干啥。

谢衍之看着动作鬼鬼祟祟的少年，清冷的眉眼柔和了下来，现在的褚明宣真的是格外的有活力。

放学前谢衍之看着褚明宣递过来的一张数学试卷，上面的抛物线、导数空白的地方，都被画上了表情迥异的Q版动漫小人，眯着眼笑的谢衍之、面无表情高冷的谢衍之、睁着眼睛呆萌的谢衍之、睡眼朦胧的谢衍之……

谢衍之轻笑一声，没说话，只是伸出左手在褚明宣的脖颈后轻轻摩挲着。褚明宣脖子一缩，动作迅速地收回试卷夹在书里，起身双手搭在谢衍之的肩上，轻轻推了推，催促道，“走吧走吧，我们快回家吧。”

谢衍之也没在这件事上纠缠，起身走了出去。褚明宣在后面默默地跟着谢衍之，双手握住谢衍之的左手，右手手指在上面比划着什么。

谢衍之感觉少年在自己手上写着什么，有些痒，但忍住了，好像是在写“对不起”，谢衍之反手握住少年作乱的手，脚步不乱的继续往前走。

少年从谢衍之右后方伸出头，有些雀跃的问道，“谢衍之同学，你不生气了吗？”谢衍之低头看了眼对他眨巴着眼睛的少年，伸手将少年从身后捞了出来，“你什么时候看出来我生气了？”语气淡淡的，确实不像生气的样子。

少年侧过头看向身边的人，五官俊美，无可挑剔，而现在这个人就在自己的身旁，许的那个愿望，好像成真了呢。

少年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住脚步，“我去买点东西，你在这等我下。”说完少年就跑进身后不远处的商店，谢衍之站在原地，看着喧嚣的街道。清冷的背影看着和这个世界有些格格不入。

褚明宣从商店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内心不知为何有些惶恐，握紧了手中的东西，对着那个背影大喊了一声，“谢衍之！”

谢衍之听到少年的呼喊，回头看去，就见少年一个箭步像个小炮仗一样的冲了过来，跳上了他的后背，谢衍之被冲撞的趔趄了一下，稳住身体。少年双手搂着他的脖颈，双腿夹着他的腰，将头靠近谢衍之的耳边，撒娇道，“谢衍之同学，今天可不可以背着你的小室友回家？”

谢衍之低声轻笑，双手托着少年的大腿，慢慢的向家的方向走去。

褚明宣将头靠在谢衍之的肩膀上，撕开手中的包装袋，探出头将手中的东西递到谢衍之的嘴边，“要吃吗？”

谢衍之侧头避开少年说话时喷洒在脸上的热气，咬了一口少年递过来的黑巧克力，甜腻腻的味道。谢衍之其实不是很喜欢吃甜食，但是少年极其喜欢。

褚明宣趴在谢衍之的背上，心情愉悦地吃完被谢衍之咬过一口的巧克力。落日的余晖将两个少年重叠在一起的身影拉扯的很长，街道上也很喧哗，但谢衍之只能听到少年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不停的声音，谢衍之时而应答两声。

“谢衍之同学，我重不重啊？”褚明宣趴在谢衍之背后，凑近谢衍之的耳边问道。

“有点。”谢衍之带着笑意的声音戏谑道。

“哼”褚明宣听出谢衍之对他的调侃，轻哼了一声。接着褚明宣将头紧贴在谢衍之的后背，没有再回话，听着耳边传来有力的心跳声，还有鼻尖萦绕的清淡冷冽雪松香味，双手忍不住又用力的禁锢了几分。褚明宣垂下的眼里闪过几分幽深，这个人是他的，谁也不能把他抢走……

他要做谢衍之的那朵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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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家，褚明宇和褚父褚母一起围坐在饭桌上，过了许久褚明宇察觉到有点不对劲的地方，他装作无意的问起，“哥哥呢？这么晚还没回来？外面这么危险……”褚明宇一幅忧心忡忡的模样，欲言又止。

褚母立马接过了褚明宇的话头，恨铁不成钢的道，“提他干什么，那个白眼狼死在外面才好。你就不要为他着想了，到时候反而伤了自己的身子。”褚母心疼地替褚明宇夹了一个鸡腿。

“昨天晚上你没回家吃饭，所以不知道。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闹着要搬出去住，就让他搬出去住，没有我们给他钱看他怎么过活！反正还是要回来的。”褚母不以为意地道。

褚明宇听到褚母的回话，内心一个咯噔，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的预感，勺子划过碗沿发出刺耳的声音，褚明宇忍住内心的慌乱，强作镇定的回道，“是……是吗。”

褚明宇没吃几口，放下筷子，强颜欢笑的对褚父褚母道，“爸妈，我先上去了。”

褚母抬头一看吓了一跳，褚明宇的面色苍白难看很，褚母立马站了起来，“明宇啊，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了？”

褚明宇对褚母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没事，妈，我先上去休息了。”看到褚母还是一幅担心的样子，又道，“如果有事我一定会叫你的。”

褚母听到褚明宇这么说，才放心下来，催促道，“快上去吧，身体不舒服就早点睡啊。”

褚明宇点了点头，脚步有些慌乱的上了楼，坐在床边有些恨恨地往床上砸了几圈。

昨天晚上他没回家，是出去和顾城吃饭去了，他本以为可以借着救命恩人的名头接近顾城。昨天被邀请一起去吃饭，他还以为有戏，兴冲冲的去应邀。

没想到两人坐在饭桌上还没说几句话，顾城就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明宇，你是不是有个兄弟？”

那个时候褚明宇比今天的反应还要大，直接砸碎了一个酒杯，褚明宇低着头装作慌乱收拾桌面，掩盖自己有些难堪惶恐的表情。压下一切情绪，然后才镇定地抬头看向顾城，“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微扬起嘴角笑得一脸真诚。

顾城皱了皱眉，觉得眼前的人笑得有些虚假，尤其是有那天那个少年灿然的笑颜做对比，这个人的笑容就像是个赝品。

褚明宇见顾城没有回话，就知道这个问题是不能简单的绕过了，褚明宇一脸高兴的说道，“是啊，我有一个哥哥，他人很好很好很好的，很多人都很喜欢他，就是……就是……”说到最后褚明宇有些犹豫吞吞吐吐的，神色犹豫。

“就是什么？”顾城接过褚明宇的话继续问道，他确实有些好奇少年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褚明宇惨然一笑，面色苍白的难过道，“就是……就是不太喜欢我。”褚明宇低着头，一幅很难受，不想多说的样子。

顾城见褚明宣不想多说，也就没再追问下去，之后两人一直无话。

想到昨天晚上顾城对褚明宣意外的关注度，褚明宇眼神狠戾阴鸷的朝床面又砸了几拳。褚明宣为什么这么阴魂不散！

为什么他都这样了还能和顾城纠缠在一起！褚明宇按下内心的惶恐，起身去找褚母。

“哥哥怎么样了？还是没人接吗？”褚明宇忧心忡忡的看着褚母。

褚母脸色有些难看的拿着手机，“他手机关机了。”转头对褚明宇柔声道，“他那么大的一个人了，又不会走丢。你就不要担心了，好好休息，快去啊。”

褚明宇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脸烦躁的将书桌上的东西一扫而落，一脸阴鸷，该死的褚明宣……

褚明宣在出走褚家的时候，不想再和褚家扯上关系，于是就干脆换了一个手机号。现在倒是省了个清净。

而此刻，褚明宣正窝在谢衍之的被窝里，以做了一个噩梦为由，瑟瑟发抖的躲在谢衍之的怀里，然后安然的搂着谢衍之的腰陷入了沉睡。

谢衍之看着少年熟睡的面庞，心里有些奇特，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和别人睡在一起，但并不觉得讨厌。谢衍之就着有些奇怪的睡姿闭上了眼睛，他寻常都是平躺着入睡，这样和人面对面侧躺的睡觉还是第一次。

本以为会很难入睡，但是闻到少年和他身上一样的味道，慢慢地也陷入了睡眠状态。只是这一晚谢衍之做梦了，梦到自己被藤曼紧紧的缠绕着，怎么掰也掰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