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监护人

谢衍之静静地看着他，褚明宣的笑容有点维持不下去了，他抬手捂住嘴巴轻咳一声，另一只手拉起谢衍之的右手，抬眸看向谢衍之，“我有个事跟你说。”他顿了顿低下头继续道，“我可能要回家住几个月。”

谢衍之看着少年低头露出的发旋，少年有些忐忑不安，最后谢衍之还是开口了，他说，“嗯。”

当天晚上褚明宣就跟褚父褚母回家了，连期末考试都没考，听说是请假了。不过奇怪的是，隔壁班的褚明宇同时也向学校请了假。

今年的暑假特别热，准高三们一片哀嚎，因为他们还要待在学校里补课，等他们好不容易熬过了高温，迎接他们的，又是一波接一波的考试……

高三已经开学将近半个月了，但是褚明宣一直没有回来上过课，有次乐昊彬奇怪的问谢衍之，明宣那小子去哪了。谢衍之只是垂眸看书不理他，后来乐昊彬也没再问了，估计是出什么事了。

…………

周日清晨的大街，天空灰蒙蒙的，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了马路对面。谢衍之坐在车里，看着从褚家大门走出来的少年。几个月不见，少年瘦了很多，唇色有些苍白，他低着头站在马路中间许久，天空中飘起了细雨，看着甚是可怜。

林特助为谢衍之撑开伞，语气恭敬，“少爷。”

谢衍之接过林特助递过来的伞，一步一步地向少年走过去，走到少年身边，举着伞将少年笼罩在伞下。

褚明宣低着头，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双脚，雨也停了。褚明宣抬起头，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可怜兮兮的看着谢衍之，然后双手小心翼翼地伸过去扯住谢衍之的衣摆。

谢衍之垂下眼睑看着少年握住他衣摆的手，瘦了，几个月前还是有点肉的。谢衍之握着伞柄的右手微微紧了紧，他伸出左手将少年拉了过来，轻拥入怀。

谢衍之的怀里抱着少年，视线看着地面，小狐狸就是咬定了他会心软，下一秒谢衍之就听到少年靠在他的肩膀上，带着些哭腔轻声说了句，“我疼。”

褚明宣感受到抱着他的手臂收紧了些，他将脸往谢衍之的肩膀下藏了藏，心里松了一口，靠在谢衍之的怀里勾起了嘴角，他赌对了。

当时他跟谢衍之说他要回家住几个月，谢衍之既不赞成也不反对，但褚明宣就是觉得谢衍之不开心了，只是他太想把握住这个离开褚家的机会了，哪怕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所以他还是走了，谢衍之那么聪明，一定知道他要做什么。他在赌，赌这两年谢衍之对他的情意不是做假的，赌谢衍之最后会心软，赌他回来之后，彼此还是只有对方一个人。

现在他成功摆脱了褚家，以后就可以和谢衍之永远在一起了。想到这里，褚明宣坐在车里，侧头看向身边的谢衍之，他几分钟前才知道，原来男生和男生也能在一起。

他和褚家断绝关系之后，正准备离开，在门口遇到了早已等在那里的褚明宇。褚明宣脚步一顿，准备饶过他，但对方伸手拦下了他，他停下脚步，想看看这个人能说出什么。

褚明宇的第一句话就让褚明宣震惊到了，他说，“我已经和顾城在一起了，还有了肌肤之亲，顾城他很爱我，你这辈子都没机会了！”他眉毛一挑，冷傲的盯着褚明宣。

顾城是谁褚明宣在褚家这几天见到过对方几次，自然知道顾城是一个男的，两个男生之间怎么会有那种男女之情？还可以肌肤之亲……

褚明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觉得有些恍惚，感觉像是懂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懂，就那样呆站在了那里。

褚明宇见褚明宣一脸恍惚，只当是褚明宣被这个消息打击到了，内心畅快，这一幕他想了整整两辈子！他看着褚明宣一脸狼狈的样子，得意地诅咒道，“我和顾城才是真爱，而你和谢衍之，呵，你只是他一个玩物而已，你以为他真喜欢你吗？”

褚明宇见褚明宣看过来，身心舒畅，他冷笑道，“他这种人我见多了，你以为大人物会真心喜欢你这种废物吗？只是无聊逗你玩呢。你配吗？”

褚明宣垂在身侧地手握紧了起来，他想反驳，不是的！谢衍之对他是真心的！但是反驳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他…确实配不上谢衍之。

最后褚明宣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立马转身走了出去，打击他的话从小到大都听多了，但他不想再从这个人嘴里听见他喊谢衍之三个字。而褚明宇在褚明宣面前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倒也没再拦着他。

那时褚明宣站在路口没动，是在回想着褚明宇说的那些话，他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突然意识到原来他心里不是想和谢衍之做一辈子朋友，而是能白头偕老的那种一辈子……

褚明宣和谢衍之重新回到了以前两人住的那个房子里，当天晚上谢衍之让人送了十几种口味的药膳和补汤，让褚明宣挑他喜欢的口味喝，让人记下后就让他们按照这些口味，以后按时送过来。

晚上谢衍之拿出药膏帮少年擦药，少年撩起衣服露出白皙的腹部，上面留有一条狰狞的伤口，约两寸长，伤口已经愈合了，但是伤疤还未消，粉嫩的伤疤还能看到一些白，看着与整个腹部的颜色格格不入，甚是刺眼。

一开始少年不肯，说要自己擦，不过最后还是在谢衍之的微笑表情下妥协了。谢衍之垂下眼睑，手指抹着药膏在那伤口上涂抹，褚明宣咬着下唇，忍着谢衍之的手在他肚子上带过的颤栗和酥麻，有些不自在的偷偷红了耳尖。

他不后悔，用一颗肾还了父母的生养之恩，完全斩断了他与褚家最后的一点血缘联系，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他自由了。

褚明宣看着神情认真地帮他擦药的谢衍之，心里知道其实谢衍之有在背后帮他，不然他也不会这么顺利的更换了监护人。他知道那个律师应该是谢衍之派过来的，跟那个林特助一个特性。

褚明宣躺在床上拿着手机，趁谢衍之去洗澡的时间打开搜索软件，他有些好奇男男是怎么谈恋爱，怎么……肌肤之亲的。

他搜索了一下，点开一看惊得手机差点滑掉，褚明宣的心跳的厉害，但还是拿起了手机，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面红耳赤地咬着下唇哼哼唧唧的看完了。

褚明宣听到浴室门开的声音，立即手忙脚乱的退出软件，熄屏。看到谢衍之从浴室走出来，面色本就微红的褚明宣更是红了一个度。

他怕谢衍之问他为什么脸红，干脆整个人钻进被子里，装睡。这天晚上，褚明宣梦到自己被谢衍之同学压在沙发上、厨房里、书桌上，这样那样。

第二天醒来的褚明宣脸色爆红，他……他他……，倒是谢衍之看少年这么害羞，反过来安慰他，说这是正常反应，不用觉得羞耻。

谢衍之见少年还是很羞愧的样子，反思了一下，也许补汤可以少喝点，容易上火。

褚明宣和谢衍之过上了和几个月前一样的生活，只是谢衍之对褚明宣吃什么喝什么更为关注了，每次褚明宣嘴馋想要吃辣的时候，谢衍之都会在他的边上放一杯清水，每次吃辣菜要放到清水里涮一下才能入口。

甜品也从一周一次变成了一月一次，褚明宣知道自己理亏，所以都认真按着要求照做了。只是褚明宣最近好像很容易上火，经常性“羞愧”，谢衍之就差去找家庭医生过来帮他看病去火了，最后还是褚明宣拦着他说不用。

虽说褚明宣有近几个月没有去上课，但基础都在，谢衍之帮着补了几节课后都能跟上。乐昊彬在褚明宣回校上学的那天，大惊大怪地围着褚明宣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也没缺胳膊少腿啊。

啧啧称奇，那为什么那段时间谢衍之那么低气压？

周五傍晚，两人吃完饭后谢衍之带着褚明宣下楼去消食，已经到了深秋，公园里的树叶都黄了，落了一地，踩上去会发出悉索的声音。

褚明宣背着双手走在前面，走一步踢一脚落叶，状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他侧过头看向后面的谢衍之，“我上次听我弟弟说，他和一个叫顾城的人谈恋爱了。”说完褚明宣脚步慢了下来，心里有些紧张。

谢衍之走到了褚明宣身边，他回应了一声，这事他知道，他还知道褚明宇给顾城下药的事，但这种事不好和少年说，怕是会污了少年的耳朵。

褚明宣见谢衍之知道这件事，那肯定知道那个顾城是个男的，但谢衍之竟然对两个男生谈恋爱没什么反应，这让褚明宣不知道谢衍之对这种事情是个什么态度，然后他沉默了。

谢衍之见方才还有兴致的少年，现在耷拉的低着头，很没精神气，以为少年跟剧情里一样，因为那个顾城和他弟弟在一起，失恋了。于是他想了想侧过头对少年道，“高中不能谈恋爱，好好学习。”

褚明宣听到这话心里一虚，他…他才没有想谈恋爱呢。想到这里褚明宣抬眼偷偷看着谢衍之的侧脸，伸出一只手指在谢衍之的腰侧轻轻戳了戳，“谢衍之同学，你有喜欢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