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昀钺立马坐正了身体,翻开手中的书本, 没在闹谢衍之。
可是事情并没有按萧昀钺料想中的发展, 萧王走后不久, 太子暗地里跟皇上提议,第二天谢衍之就搬出了皇宫。
萧王一走, 宫里就只剩太子,三皇子宁王和萧昀钺有能力一搏皇位,但萧昀钺毕竟没有母族的帮衬,在宫里除了皇帝的宠爱,什么也不剩。
太子自从宫里没了萧王和谢衍之,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在宫里作威作福, 下人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但太子也知道分寸,从不把事情闹到皇帝面前,过了一段好不滋润的生活。
谢衍之进宫的机会大大减少, 萧昀钺便会经常跑出宫, 到谢将军府去找谢衍之。
萧昀钺又一次摸进了谢衍之的院子, 谢衍之正在亭子里看书,萧昀钺走到谢衍之身边坐下, 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萧昀钺捧着手里的茶杯歪着头看向谢衍之,偶尔低头嘬一口茶水。
两人都没说话,只有偶尔响起的翻页声,池塘里的荷花开的正盛,夏风吹过亭子, 带来一股莲花的清香。
谢衍之的院子绝对是整个偌大的谢府最漂亮的地方,并不是说有多富丽堂皇雕梁画栋,而是,最有诗意的地方。
春有樱棠,夏有清荷,秋叶满地,冬有红梅。
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因景而后有谢衍之,还是因谢衍之后有这景,但总归是,果然如此的感觉。
要是让萧昀钺知道,萧王看过谢衍之摆弄红梅,他定然会愤愤然驳斥道,他萧昀钺还陪谢衍之赏了一夏的红莲碧叶呢!
但他不知道,所以可以淡定的坐在亭子里喝茶。
谢衍之放下手中的书,他看了一眼双手托着下巴发呆的萧昀钺,萧昀钺瞬间回过神,抢在谢衍之开口前,连忙道,“我就过来看看。”
然后萧昀钺侧头看向亭子外,感叹道,“你们家的莲花开的真好看,百看不厌。”
人更好看,但萧昀钺没那个胆子说出来,只能在心底默默地补一句。
谢衍之已经听习惯了,每次萧昀钺来,开头第一句,必定是会夸一番荷花,然后才进入主题。
果然,萧昀钺夸完之后,清了清嗓子,就和谢衍之谈起宫里发生的一些事。
最近几个月事态很不稳定,京城里不复之前的平静,黑暗里潜伏多年的凶兽露出了爪子,最先反映出来的就是后宫。
宫里十分之**的后宫嫔妃,都是有背景的人物,只是有大小之分罢了,却最终也逃不过政治的牺牲品。
宫里已经开始乱了,太子之争已经有了苗头,朝廷之上也有了拉帮结派的迹象。
边境外敌达成联盟,又加强了对天朝的攻势,内忧外患,又有多少人瞄准了上面那个位置,这谁知道呢。
这是萧昀钺第一次说这么多话,竟然还点出了边境的危机。谢衍之眼神微动,看了一眼萧昀钺,没有回话。
萧昀钺看到谢衍之的视线,放下手中的杯子站了起来,对谢衍之笑了笑,“他们都在说六皇子常往谢府跑,是为了拉拢大将军呢。”
萧昀钺说着走到亭子外,弯腰折下桥边争相开放的红莲,他直起身子后停顿了片刻,才往回走,右手指尖轻拂过柔软的红莲花瓣。
萧昀钺走到谢衍之面前停下,看了一眼手里的红莲,又看了一眼谢衍之。
他举起手中盛开的荷花,挡住了自己下半张脸,凑近谢衍之,冲谢衍之眉眼弯笑道,“那,我能拉拢你吗?谢将军。”
萧昀钺的眼里波光潋滟,宛若细碎的星辰,年纪轻轻,眼角就有着不自知撩人的风情,犹如这红莲诞生出的鬼魅。
谢衍之垂眸看着眼前的红莲,抬手接了过来,萧昀钺见谢衍之接了自己的红莲,露齿一笑,屈膝双手搭在谢衍之的双腿上,乖巧地将头枕在谢衍之的大腿上。
萧昀钺闭着眼睛低声喟叹道,“真好。”
一个月后,边关加急,皇帝已经老了,没有年轻时的雄心壮志,有的只是想要稳固自己皇位的念头,在主战还是主和之争中,皇帝选择了主和。
但外敌并不领情,此次他们达成了三国联盟,相比于求和的那一点利益,将天朝打下来,才是真正一块大肉。
芝麻和西瓜放在面前,谁都知道该怎么选。可怜的是抵御边境外敌的将领士兵们,朝廷并没有主战的想法,所以粮草武器并没有及时提供上。
三国联盟忽视了天朝传来的求和书,反而增长了气焰,攻打城墙更是凶狠卖力。
天气逐渐转凉,更何况是最北方的边境之地,这一战就是三个月,连京城都飘起了大雪。
京城自入冬以来,就一直被厚重的阴云笼罩着,西北西南之地已经连续失了十几座城池,连大将军率领的军队,三个月以来都陆陆续续丢了三座城池。
朝廷不重视,前期没有准备,运往军队的粮草和兵器断断续续,就像是夏天炎热皲裂的地皮,明明急需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而实际上落下来的只是绵绵春雨。
天气愈是寒冷,对后勤的要求也就愈高,三个与天朝接壤的小国家,本就适应西北西南之北的天气,在恶劣的天气环境之下,占据了优势。
天朝看起来国泰民安,但长期以来朝廷的不作为,苛捐杂税,安稳之下的太平之世,底下早已腐烂。
又是除旧迎新的一年,京城里仍然繁华依旧,根本感受不到国家之危的气息。
春节之后,边关频频告急,皇帝在上朝之时大发雷霆,对天朝将士表现出的无能,出奇震怒。
让皇帝万万没想到的是,大将军在寒岭之战中竟然陨了,寒岭之战,天朝虽然艰难胜了,但将军断后,等士兵前去搜救,从雪地里挖出大将军时,大将军已经失血过多没了生息。
皇帝近一个月来,头上多了许多白发,身体好像也随着这个天朝衰败了下去,一日不如一日。
近日皇帝寝宫时常听见皇帝的咳嗽声,是得了风寒。
谢将军府从接到边关传来消息的那天开始,就一直闭门谢客。听说当晚谢夫人就一病不起,差点就要随大将军去了。
在大将军出葬当天,谢夫人以泪洗面,趴在即将下葬的红棺木上,红肿着眼睛声嘶力竭,最后倒在儿子怀里声音嘶哑,直到再也哭不出声音,无声的流泪。
大将军下葬的那天,皇帝也到了现场,见真情悲切一副病容已久的谢夫人,出声安慰道,“谢爱卿生前悲壮,相必也不愿意看到夫人如此伤心,节哀顺变。”
谢夫人没有回皇帝的话,只是目光空洞洞的看着不断被黄土掩埋的棺木,眼里不断地落下大颗的泪珠。
皇帝也没责怪谢夫人的无礼,握拳放在唇边咳嗽了几声,看了一眼搀扶着谢夫人的谢衍之一眼,皇帝转身就走了,只是背影佝偻了几分,像是又瞬间老了几岁。
老了,连谢霖成都走了,阿琅要是知道了,怕是也要难过几天,可惜呀,他走的最早。
大将军下葬那天,所有人走完之后,谢衍之一人在大雪天,在墓前整整站了一夜,第二天才一身落白回到谢府。
皇帝知道后,心里有些复杂,谢霖成是真没了,既松了一口气,又更加焦灼,现在这天下形势根本脱离了他的掌控。
谢夫人受了风寒,身子骨本就弱,第二天发起了高烧,缠绵床榻,三天后也没了。
整个谢府一片死寂,飘着白纸,谢夫人的葬礼简办,与谢父葬在了一起。
朝廷之上无不唏嘘,大将军生前何等威风,如今,谢府的风光随着大将军的死亡而没落了下去。
谢夫人下葬后的第三天,谢衍之向皇帝提出带兵前去边境,众人只当是谢衍之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还妄想带兵去边境。
谢府只出了谢衍之这一个独子,谢衍之没了,整个谢府算是真的没了。朝廷之上所有大臣都劝谢衍之别意气用事。
只有皇帝一个人坐在龙椅上,看着只身站立在大殿之中的谢衍之,没有出声说话。
谢衍之算是从小在宫里长大的,皇帝心里很清楚,也不得不承认,谢衍之确实是少有的天纵之才,简直是阿琅和谢霖成的结合体。
既有阿琅的风雅和聪慧,又继承了谢霖成在武方面的天赋。
若谢衍之是他的儿子,这样的人当之无愧是太子,是明君,可他不是。
皇帝虽然心里有猜疑和顾忌,但是现在的情势严峻,他根本没得选择,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只愿谢家小子对小六是真的存有情谊。
皇帝在龙椅上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用力地咳嗽了几声,朝堂之上,百官瞬间安静了下来。
皇帝挥了挥手,下了一道圣旨,就由总管大监搀扶着退了朝。
两天后,谢衍之换上银白色铠甲,率领两万士兵从京城出发,此次前往西北之地的路途中,将还会增加陆续补充的兵力。
皇帝再老糊涂,在国家危急关头,也知道事情缓急,再不拼全力抵抗,整个天朝是真的快完了。
谢衍之带兵离京那天,萧昀钺没有出现,从除夕那天之后,两人彻底没了联系。
实际上,那天萧昀钺在一处离城门极远的酒楼上,远远的看着一身银白铠甲的谢衍之。
哪怕他并看不清谢衍之的面容,却也能感受到军威的力量。
萧昀钺收回视线,看着手中的小兔子,指尖在兔子的耳朵上摩挲着,低不可闻道,“谢将军。”
声音消散在空气之中,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老皇帝站在城门上,看着一身戎装远去的谢衍之,捂嘴重重地咳了几声。
他现在明白,自己为何做出这个如此大胆的决定了,看着穿上军装的谢衍之,他就知道了,谢衍之身上沉稳的气质,总会给人以信任感。
大监在皇帝身后帮皇帝顺气,满脸担忧道,“皇上。”
皇帝顺过气,对身后的大监挥了挥手,最后看了一眼远去的部队,吐出一口浊气,“这终究是年轻人的天下。”
于此同时,京城郊外某处也传来了同样的感叹唏嘘,“这是年轻人的天下。”
大监连忙跟在皇帝身后,低眉顺眼道,“奴才愚钝,只知道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皇上还很年轻……”
后面的话都消散在了风雪之中,只能隐约听到皇帝最后好像回了一声冷哼。
乱世起。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我以后天天上晋江,看评论激励自己,努力更文(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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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本预收《渣攻今天营业了吗》
还是主攻撒~,三观略有不正QAQ,现在封面虽然有、、丑,以后可能会改滴,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收藏一下,么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