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手掌柜斯科特和无业游民埃维在海滩附近闲逛的时候,一个和斯科特从小熟识的伙计负责看着酒吧。
坦白说,就这样蹲守吧台真的很无聊。一成不变的装潢,一成不变的酒,一成不变的人,唯一有故事的埃维也被斯科特泡走了,但他们俩现在都没回来。
有一桌人在打纸牌。纸牌在哪儿不能打,为什么不能换个地方?
那个每天都在意淫omega的**又来了,不知道omega球赛录播他看了没有?
唉。
唉……
不知道以前斯科特是怎么忍受下来的?伙计想,怪不得他会患上抑郁症。
就在伙计无所事事地瘫着的时候,门口挂的风铃叮铃一响,属于alpha的信息素扑面而来。
“晚上好,各位,”一个很高挑的女alpha出现在门口,在昏黄的灯光下,她的面目晦暗不明,“埃维……唔,我是说,请问埃维·特里斯先生在哪里?”
天哪,没有一句废话,单刀直入!喝酒聊天打牌的人都停下手中动作,这是什么情况,寻仇?
坐在吧台上的伙计无辜地眨眨眼睛:“我不知道。不过您找他做什么?”
“别误会,没有什么,一点私事。”女alpha边说边走进来。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蓄着短短的卷发,面容不算精致柔美,甚至带有几分英气,很符合一般人对于女alpha的刻板印象。她说着,眉头蹙起来,显出无奈的表情:“他,唉……埃维最近过得好吗?他是一个人来的,我很不放心。”
根据多年看剧经验,beta们作为无辜路人甲,在不确定自己究竟身在恋爱剧还是推理剧中的时候,乱说话很可能导致极速领便当。于是没人回答她,只有吧台伙计警惕地问:“你是他的谁?”
女alpha先是对这个问话感到非常惊讶,稍微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他不愿意说,那就算了。我现在就离开,请别告诉他我来过,他现在或许光是听见我的名字就会生气。”
这个女alpha说完就走了,来去如风,动机成迷。
“……嗯?”第一次见到这阵仗的伙计完全懵了,“这人打什么哑迷呢?”
这个女人本身就像一个迷,奇异程度不亚于埃维本人——等等。
英气的脸、短卷发……人们不禁回想起了埃维钱包里那张照片,正面是一个被水笔划去脸的男人和他身边的短发女人,照片背面写着“崔西和爱她的……”
且慢,我们可不可以大胆地猜测:这个女的=照片上的女的=崔西?
“埃维最近过得好吗?”
“他是一个人来的,我很不放心。”
“他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别告诉他我来过,他现在或许光是听见我的名字就会生气。”
这太暧昧了!难不成……
看不出来啊,这个埃维。一下子和两个alpha搞暧昧?
剧情急转直下的惊天大八卦又让beta们沸腾了,如果他们总是这样沸腾,也许以后领航员酒吧也可以考虑改名叫烧开水酒吧。
“这波操作简直震撼我哥,”一个人抬肘捅捅身旁面容和她七分相像的年轻男人,“你震撼吗?”
“有一点呢。”她哥哥说。
“嗯,虽说两个alpha……但是这个埃维,他看上去……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吧。”伙计冷静分析。
“阿嚏!”
与此同时,莫名其妙就被“可以”了的埃维忽然打了个喷嚏。
总之,在可怕的脑洞下,埃维原本“痛失所爱的黑老大”人设立刻被替换成了“alpha的傲慢逃妻”。
等等,不对!这根本不是埃维究竟能不能受得了两个alpha的问题!
这样一来,斯科特又算什么?他知不知道自己可能有一个alpha对手,甚至根本就是备胎?
这怎么行!
拜这个不速之客所赐,没有人喝得下酒了,恨不得立刻马上把“水性杨花”的埃维抓来对峙。
无论如何,我们的斯科特是不能受委屈的!
与此同时,还在海滩上和斯科特漫步的埃维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埃维,你感冒了吗?”斯科特关切地问。
“不可能,我没有这么弱,”埃维马上反驳,“一定是有人在偷偷骂我。”
**
第二天,大家欲言又止,看斯科特的眼光充满了怜悯,搞得斯科特一头雾水,而当他们的视线落到埃维这里,竟然演变成了几分敌意。
埃维:?
斯科特也注意到了这种视线,心想是不是他们有话要单独说,于是想办法把埃维支走了。
埃维前脚刚走,beta们后脚就凑上来。
“你和埃维是认真的吗?”有人问。
斯科特没有说话,小媳妇儿一样羞羞答答地低下头。
“但是你有没有……呃,想过埃维的过去?他有可能会有恋人,我是说,现在……嗯,嗯,你看,他比你年长太多了,你玩不过他的。”
听他们越说越离谱,斯科特忍不住打断说:“你们不懂。”
“你们不懂”意味着“我懂”,可是在小镇居民们看来,斯科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你可能被绿了”这种话,说出来也太残忍了。
总之,斯科特完全无视了大家明里暗里的警告,欢天喜地地和埃维展开恋情。由于他们俩的关系直线升温,本来就不好说什么的beta们更不好说什么了。
希望不会有什么事才好。
**
这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夏天早晨,空气闷热潮湿。风扇在来电以后挣扎着转了一会儿,埃维还没来得及高兴,它就又歇菜了。树枝状的衣架上既挂着灰扑扑的冬季大衣,又勾着适合夏季的轻薄衬衫,在开放式厨房的吧台上,一只奶锅正咕噜噜地煮着咖啡,虽然现在更适合喝冰镇柠檬茶。
埃维穿着黑色的居家工字背心,手臂肌理一览无余,又结实又修长。背心下面是松松垮垮的裤衩子,脚上挂着拖鞋——只有一只,还有一只不知怎么就给蹬到了沙发底下。
他坐在一点儿风也透不进来的窗边,读一本名气大约只有叶慈三百七十九分之一的爱尔兰诗人的诗集,目光从一个韵脚跳到另一个韵脚,而斯科特只是撑着脑袋一瞬不瞬地凝视他。阳光衬得斯科特灰蓝色的虹膜格外通透,但在那带着笑意的、温驯如羔羊一样的眼睛深处,有一种怯懦的贪恋一闪而过。
埃维不安地往后挪了一下屁股,脊椎紧紧贴在靠背上,指腹在纸页上留下一个凹痕,睫毛颤动的频率明显加快——他有点不自在。由于各方面条件都很优越,迷恋他的人很多,但他还是头一次感到被这样专断地、不由分说地、无条件地爱慕着。他已经过了会为爱情激动得整晚睡不着觉的年纪,但还是感到了一点慌乱。他是beta,不会、也不应该受到alpha信息素的影响,所以一定只是略显灼热的阳光令他微醺了。
为什么?埃维不解地想,斯科特的这种爱慕究竟从何而来?
“因为你曾经做了一件对
我很重要的事,埃维。但你忘记了。”斯科特说。原来埃维一不小心把疑问说了出来。
“我真不记得。是好事吗?”
“百分百是,至少对我来说。”
那真的是微乎其微的一件事,于埃维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他没有任何理由记得。
那是三年前的夏夜,某慈善晚会现场。
手托餐盘的侍者在人群间穿行,在堪堪要被冒失的先生女士撞到时一侧身避开,迅捷如游鱼,每一次埃维都会为这种特技大感惊奇;体面的男女三三两两站着交谈,手里或夹着名片,或夹着酒杯,抑或二者兼有,埃维刚刚脱离出一场这样的社交小圈子,也没兴趣再钻回去;主持人在台上嗡嗡地说些什么,听不清楚,他已经离会场中心越来越远。
埃维穿着整洁笔挺的正装,和在场的男士们没有什么不同,但他却不动声色地将自己抽离出宴会的环境,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缄默地观察所有人。
忽然,角落里的一点小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有一个男人自以为隐蔽地纠缠另一个男人。
看起来非常主动的那位算是埃维的老熟人,站在工作的角度算是可靠的合作方,但是本人却是个私生活一言难尽的omega,换情人像换衣服一样快,ab不忌,而且被拒绝后还要玩穷追不舍那一套。埃维也被骚扰过,这个人是少见的不会被埃维的冷漠攻势击退的家伙,直到埃维坦白自己习惯的体位之后他才不情不愿地收手,以至于埃维看到他,就下意识感觉头皮发麻。
你看,又一个可怜虫被他缠住了。
棕红色头发的青年被那个omega逼至墙角,脊梁紧紧贴在墙壁上,时不时摇头,急迫地说着什么,看上去非常抗拒,然而面色已经不自觉地泛起绯红。
那竟然是个alpha,稍微凑近了一点的埃维惊讶地发现。
那个omega只是给人感觉热情到脑子有病,实际上倒也不算很难看,很多alpha被他缠上了,一般会觉得送上门的omega试试也不亏。然而这位红发展青年的无奈和抗拒溢于言表,埃维还是头一次见被强迫到这种地步的alpha,他不会是还没成年吧?
埃维犹豫了一小会儿,确认他确实没在欲迎还拒后,状似随意地上前打声招呼,现场扯了个理由把一脸意犹未尽的omega叫走了。
他走的时候略微偏过头,看见那个alpha还靠在墙角,看起来又疲惫又无措。alpha向他投来一记感激的目光,但很快又低下头,碎发之间的耳尖通红。
埃维几乎一秒钟就想见了alpha现在的情况——虽然理智在抗拒,但生理上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信息素的影响,他恐怕现在已经对着自己不愿意接受的人有反应了,这种生理与理性背道而驰的情况确实容易让人感觉到羞耻难当。
埃维只愣了一下,很快就了然地转开视线。
可是在那之后,那个alpha怎么样呢?
埃维想到这里,恰好抬头看见斯科特两手套着厚厚的手套,一边说“好烫好烫”,一边把奶锅里的咖啡倒进杯子里。他的红发随意绕至耳后,在阳光下,毛毛躁躁的小分叉也清晰可见。
嗯……起码过得也不算太糟吧。
“我说什么事呢,”埃维笑着说,“难为你记了我这么多年。”
我们说“缘,妙不可言”的时候,不会想到什么蝴蝶效应,不会想到为了让两位主角相遇,有多少只可怜蝴蝶拼命把翅膀扇成了螺旋桨。
不过,看着在落地窗前又双叒叕开始拥吻的两位,蝴蝶们应该也很欣慰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