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就剩下那一个……
最早送来的女子, 那个傻儿。
可想到这里, 萧正廷又觉得未免可笑。
傻儿会是她吗?不可能。
兴许是小皇帝私底下养了什么女子也说不准,毕竟年纪到了。
萧正廷舒了口气,这才大步离去。
萧正廷前脚才离开, 后脚杨幺儿便到了涵春室。
她走到帷帘外,隐约觉得里头的药味儿更浓了些。不等旁边的宫女伸手,她便先一步伸手打起了帘子, 然后跨了进去。
屋内一片昏暗, 显得空间分外逼仄。像是她年幼时听的故事里,有野兽出没的怪奇森林。
杨幺儿小心咽了咽口水。
她身后的春纱都跟着心肝颤了颤,心说今日涵春室的气氛实在吓人得紧,但她又不好攥住杨姑娘的袖子, 便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杨姑娘往深处走去。
杨幺儿低声探问:“皇上?”她的声音低软,穿透帷帐, 递到了萧弋的耳中。
萧弋还仰躺在床榻上, 没成想杨幺儿今日来得这样早。
杨幺儿加快了步子,她走到了床榻边,然后大着胆子去撩帷帐, 嘴里还低低软软地继续唤着:“皇上……皇上……”乍一听, 和撒娇似的。
萧弋知道她不是在撒娇, 而是在害怕。
她怯得声音都抖了, 但还是在固执地喊他。
当帷帐完完全全掀起来之后, 杨幺儿俯身要去摸床上的人, 却被床边的脚踏绊住了, 一个趔趄摔了下去,她措不及防之下,攥住了帷帐的带子,便又将帷帐带得落了下来,刚好挡住床榻。
而她趴平在萧弋的身上,有一瞬的茫然,连爬起来都不记得。
萧弋伸出手,碰到了她的头发,她的发丝也是细软的,正如她这个人一般。然后萧弋收回了手,淡淡道:“一头扎下来,是朕身上有豆腐吃吗?”
杨幺儿分外实诚地摇着头,说:“没有的。”
她屈指戳了戳萧弋的手臂,又戳了戳他的胸膛:“硬的。”然后她又摸了摸自己的头,摸了摸自己的胸,说:“疼。”
显然是方才撞疼了。
萧弋飞快地抓住了她的手指:“今晚吃金银鸭子,吃不吃?”
光听这个菜名,杨幺儿就露出垂涎的目光,她点了点头,但又反应过来室内烛光昏暗,皇上兴许是瞧不见的。于是她忙攥着萧弋胸前的衣襟,道:“吃的。”说完,她才撒开了手,然后自己艰难地爬了起来。
“走吧,我们。”她催促说。
显然那道金银鸭子,比萧弋的吸引力大多了。
萧弋这才慢吞吞地坐起身,让宫女们点了灯。
不过转瞬的功夫,室内便灯火通明了起来,杨幺儿的目光惊愕地转了个圈儿,她发现原来屋子里站了好多的宫人。这些人正盯着她,露出奇怪的笑。
杨幺儿自是不觉害羞的,她只是拽了拽裙摆,立在床榻边上,乖乖等着萧弋换衣裳。
萧弋也习惯了她这样大胆,便并未出声斥责。
他很快换好了衣裳,道:“走罢。”
杨幺儿点头,乖乖走在了他的身边,小声说:“多点些,多点些。”
“什么多点些?”
杨幺儿指了指蜡烛,比划了一个大圈儿:“要多点一些。”
萧弋的声音有些冷:“为何?”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问:“进来时觉得怕?”
杨幺儿点头又摇头:“不点,会怕的。我怕的,你也怕的。”
他自是不怕的,相伴多年,又怎会怕?
萧弋沉默了。
过了会儿,他方才抿了下唇,道:“瑶儿说的是。”
杨幺儿皱起鼻子:“不是,不是瑶儿。不这样讲。”
“那怎样讲?”
杨幺儿指着自己:“幺,幺儿。”她一字一句咬得清晰,像是在教萧弋认字一样。
萧弋这才知道,底下人将她的名字传错了。
她该是叫杨幺儿,而不是杨瑶儿。幺,取幼、小之意。萧弋曾听闻,民间习惯给孩子用排行起名,这样便省却了麻烦。想来也是她的家人不会起名,便就这样叫她了。
幸而……不是叫什么杨大妞……
想到这里,萧弋嘴角的弧度软了软。
他反问杨幺儿:“你会写自己的名字么?”
杨幺儿一脸茫然,自是不会的。
萧弋顿了下,道:“明日早些过来,朕教你。”
杨幺儿满面欢欣地点了头。
她咂咂嘴,巴巴地想,写字啊……弟弟都不会写字的……学写字是很好很好的事。她不笨,她记得的,娘总在耳边说呢。
萧弋突然回转身来,攥住杨幺儿的手捏了捏。
近来她好吃好喝,养得有肉了些,手掌捏着都是软乎乎的。萧弋捏了下,便飞快地放开了。
惠帝后宫极乱,妃嫔姬妾们个个都如披着皮的美女蛇。
后头太后一手掌握大权,便更叫他觉得厌恶。他厌恶先帝的妃嫔,到如今,便厌恶世上的女子。容貌越姣好者,他越觉得心生厌憎。
因而宫女为他穿衣时,都万分小心,不敢轻易碰了他的身体。如此倒也大好,压下了那些人的攀附勾引之心……他自也不会再走上惠帝的老路。
他目光一沉,盯着杨幺儿多看了几眼。
倒只有这个傻儿扎在怀里,方才叫他头一回觉得女子原是香软的。
他道:“叫声老师来听听。”
杨幺儿不明其意,但却会鹦鹉学舌,她乖乖学着喊:“老师。”
萧弋看向她脑袋上的钗环,抬手勾了勾,状似抚摸。他低声道:“真乖。”
第二十三章
量完了尺寸,刘嬷嬷便领着杨幺儿挑首饰去了。
“姑娘若有喜欢的,只管取用。”刘嬷嬷面上笑容加深,道:“永安宫特地送来,怎好浪费?”
萧弋却是在一旁淡淡道:“都给她送到燕喜堂去吧。”
刘嬷嬷听了这话,点头应了。心道,那位蕊儿姑娘,自然是无缘了。
杨幺儿在一匣子的首饰跟前站定,伸手摸了摸,她微微瞪大了眼,眼底盛满了光华。
刘嬷嬷不由笑道:“姑娘应当是都喜欢了。”
此时尚衣监的人躬身走到萧弋面前,道:“皇上,尺寸正合,无须更改。”
“嗯。”
尚衣监的人同仪制清吏司的人都齐齐松了口气。
如今都盯着皇上的婚事呢,但凡中间出了差错,首当其冲的便该是他们这些筹备大婚的……
尚衣监等人告退离去。
萧弋道:“过来罢,朕再教你那两个字是如何写的。”
杨幺儿转头打量四周,却是觉得分外陌生。涵春室的主屋内,总遮着光不见天日,室内还遍布药香。于杨幺儿来说,却是比这里要好的。这里更大些,里头摆的东西也多些,抬头一望,屋檐也是高高的……这里头也没有了药香气,失去了熟悉的味道,让杨幺儿觉得有些孤冷。
她茫然四顾,而后才挪动着步子,跟着萧弋走到了那道帘子里去。
一走进去,便能见着里头摆了张桌案。
那桌案很是宽大,杨幺儿对着自己比划一阵。
……她都能躺上去呢。
萧弋在桌案前站定,回转过身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做什么?饿了?”萧弋问。
杨幺儿没应声,只是走到了萧弋的面前,伸长了脖子,去瞧桌案上摆着的东西。萧弋见状,便道:“握笔。”
杨幺儿没动。
萧弋只好抓起了她的手,再将那毛笔塞到她的掌心:“握住了。还记得怎么握的吗?”
杨幺儿一紧张,又四指张开,用一个滑稽的姿势握住了笔。
想到自己先前说的,一桩小事,再教就是了,哭什么。萧弋后悔也来不及了。他抽出杨幺儿掌心的毛笔,掰开她的手指头,又接着一点一点教她怎么握笔。
杨幺儿渐渐找回了熟悉的感觉,总算是握得像模像样了。
只是她手臂无力,非得抵着桌子,才能竖起手中的笔。
“这样写,还记得吗?”
“这两个字还认得出吗?”
萧弋接连问了两个问题,却没得到杨幺儿回应,他不由低头去瞧抵着桌子的杨幺儿。杨幺儿软趴趴地抵着手臂,眉心微微蹙起,小嘴一张,竟是吐了口气出来,像是有什么事在为难她一般。
杨幺儿抬起头,对上萧弋的目光,道:“好硬啊。”
萧弋:“……”
抵着桌子写字,还怪桌子太硬。
刘嬷嬷忍不住笑了,道:“姑娘细皮嫩肉,经不得磨的,老奴去取个软垫子来……”
萧弋倒是没说什么,刘嬷嬷便当皇上默许了,于是飞快转身去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