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电影立项会议异常漫长, 长到中间还不得不进&nj;行个中场休息。
小群人灰头土脸地出去抽烟解闷,纪繁音和章凝则是借着这个时间低头说了几句悄悄话。
一开始还是工作内容, 但&nj;两人熟到已经不需要再互相试探,要说的内容三两句话就都说明白了。
章凝遂抽了口烟扬扬眉说起八卦:“今天新来的实习生好像来头很大,我都不知道该给他开多少工资。”
“一天一百五。”纪繁音毫不犹豫。
章凝“哇”了一声:“你是魔鬼吧,小少爷那款手表就要几百万一支了。”
纪繁音合上文件喝了口水,反问:“所以他会在意一天一百五还是二百五还是倒贴一百五吗?”
章凝噗嗤一笑:“你是真的魔鬼――喝点咖啡吧,我来点,你要什么&nj;?”
“冰香草拿铁。”纪繁音随口说。
章凝掏出手机点了两下,没几秒钟的时间又把手机放了下&nj;来。
纪繁音狐疑地扭头看了她一下&nj;:“点好了?”
“有人比我反应快啊。”章凝挤眉弄眼。
没几分钟,陈云盛从会议室外面探了探头。
会议室的两面都是玻璃, 除去部分装饰, 正常人往外一站就能把脸看得清清楚楚。
纪繁音还靠在椅子里看文件,略微低着头的她没有发现会议室外面的人。
章凝忍笑朝陈云盛勾了勾手指, 动作做到一半觉得不妥,又改成了招手。
陈云盛朝章凝点点头, 把&nj;手里的几袋星○克放在桌上。
这动静才堪堪把纪繁音从文件里叫了回来。
她抬头的时候, 陈云盛已经把&nj;一杯冰拿铁放到了她手边。
他眨眨眼睛,看看乐得不行的章凝,还是小声问纪繁音:“姐姐喜欢喝冰的香草拿铁吧?”
“嗯, 谢谢。”纪繁音拿起来喝了一口。
章凝很自觉地去纸袋里挑剩下的咖啡杯, 边说:“小陈, 你拿小票去走个报销申请吧。”
“不用, 我请大家喝的。”陈云盛摇摇头拒绝了。
“你请‘大家’?”章凝哼笑着抬眼看他,“公事归公事, 这是公费,当然要走账了, 你不缺钱也不能让你白清。”
“真的不……”
陈云盛的话说到一半,纪繁音打断了他:“他要请你就让他请,你喝你的。”
章凝噘噘嘴,赌气地哼了一声,打开卡布奇诺的盖子对着杯沿喝了一大口,然后娇里娇气地捏着嗓子说:“宝贝儿你真是太偏心了,是因为我没有这个小朋友长得好看吗?”
纪繁音没理她,她抬眼对陈云盛温和道:“不用管她,你去忙吧。”
陈云盛抿了个笑,左边脸颊上出现一个浅浅的小酒窝:“姐姐工作辛苦了。”
他就这么&nj;出去了,高大的背影里好像都带着点春光灿烂的意思。
章凝收起了装出来的嗲气,她若有所思地说:“我也&nj;去找个小年轻谈恋爱吧。”
纪繁音没理她。
“我说真的。”章凝用肩膀轻轻撞她,“一开始可能只是一杯拿铁,开了这个头,后面就关不上了。”
“没有我打不开关不上的门。”纪繁音眼也不抬地说。
章凝噗嗤笑出了声:“哦,那白家的小少爷呢?”
“……你提醒我了。”纪繁音沉吟片刻。
白昼来她工作室打工的事要不要和白夫人说一声?
白夫人的反应可能不大,白昼可能也吃不了几天苦。
纪繁音思来想去,看看中场休息还有几分钟,于是低头编辑了条短信给&nj;白夫人说了一下&nj;这事儿。
白夫人意料之中地没有回复。
中场休息结束,不同等级的打工人们陆陆续续回到会议室里,打起精神进&nj;行下&nj;一轮的辩论。
……
白昼没工作过。
除了他爸妈,还没人当过他的上级。
更可恶的是这是纪繁音的工作室,白昼压根不敢在里面摆什么&nj;架子发什么&nj;脾气,他觉得纪繁音就差一个借口把他开除实习生籍。
最令白昼烦躁的一点当然要属陈云盛。
――明明就差了一届,陈云盛肯定也&nj;是最近才刚刚进&nj;来的实习生,但&nj;工作熟练度就是比白昼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尽管白昼怎么看陈云盛他都是一张跟自己一样不讨人喜欢的臭脸,但&nj;事实就是陈云盛的受欢迎程度比他高太多了。
总有路过的别部门的人来找陈云盛说话,一个说“今天有空去打篮球伐”,一个说“我买了一个爆炸好玩的游戏我今天一定要推荐给&nj;你”,一个说“某某某乐队好像要开演唱会了,咱们走一波?”。
……这些也&nj;就算了,居然还有女孩子来开开心&nj;心&nj;地跟陈云盛说“上次你给&nj;我的那个菜谱真的零失败率,做出来好好吃哦,太感谢你了,祝你成功!”。
至今在厨神之路上已经毁了三个锅的白昼在桌子底下&nj;握紧了拳头。
――我不信我和这个姓陈的会相差这么&nj;多!
白昼开始奋起直追,他直奔刚才沈戚介绍过的美术组指导:“给&nj;我……咳,请给我安排点工作。”
五十来岁的男人抬头看了看他,沉吟片刻,在桌上开始翻东西。
白昼耐着性子在旁等待的时候,余光看见隔壁分区的陈云盛突然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往外走去了。
不过半分钟,陈云盛就提着好几个星○克的大袋子回来了。
他把&nj;袋子把&nj;桌上一放,让其他人自取。
白昼很不屑:收买人心。
“小陈请咖啡啊?”美术指导抬了抬头,“小白你帮我去拿一杯,快快,别被抢没了,你自己也&nj;拿一个。”
白昼紧皱着眉抱着一种完成任务的坚决去了。
但&nj;他走过去的途中,陈云盛却提了其中一个袋子转身走了。
白昼紧盯着陈云盛的背影看他目标明确地直奔会议室,在门口张望了一下&nj;就进去了。
白昼:“……”纪繁音进去那个会议室就没从里面出来吧?
他盯着门看了又看,直到有个人小心翼翼地问他:“白昼你看什么&nj;呢?”
“……”白昼竭力缓和自己的语气,“陈云盛进&nj;会议室了。”
“哦……”问话的人悄悄地趁着白昼不注意去拿最后两杯咖啡,“他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懂我意思吧?上学的时候,为了给&nj;一个人发零食,所以给全班人都发一份那样?”
白昼低低骂了个单字的脏话。
――我他妈就知道这个姓陈的想泡纪繁音!
――他怎么这么&nj;擅长献殷勤!
――我怎么就没想到可以买咖啡送进&nj;去!
“……”想抢走最后两杯咖啡的同事战战兢兢把手收了回来,“你你你喝吧我不拿了。”
白昼火很大地提起装着两杯咖啡的纸袋,又盯了一会儿会议室的玻璃门,直到看见陈云盛从里面出来。
陈云盛的好心情&nj;连脸上的“酷哥”两个字都快盖不住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了一下&nj;,简直火花四溅。
白昼怒气条涨满,陈云盛的嘴角也&nj;轻轻往下&nj;压了压。
当天晚上,美术组正好攻坚一道难关,欢欣鼓舞地借今天又来了个实习生的借口要去迎新吃饭。
几个部门关系本来就好,立刻一拍即合最后浩浩荡荡去了一群人。
章凝忙着回家换套礼服去搞工作室的“外交”,贺深这个开会都能视频不出门的人指望不上,纪繁音问过沈戚自己的行程,挥挥手淡然地:“走,我买单。”
“老板万岁!”
“谢谢音姐!”
“姐姐太帅了!”
顿时大批对纪繁音的彩虹屁从小姑娘群里喷射而出。
白昼:“……”这个工作室里,喊着纪繁音“姐姐”的,居然还不止陈云盛一个!
白昼本来对人这么&nj;多闹闹哄哄的场合非常不感兴趣,但&nj;看见陈云盛准备要去,立刻毫不犹豫
地更改自己的决定。
万一纪繁音喝醉了怎么办,总不能让陈云盛送她回家。
纪繁音新家的地址她藏得跟宝贝似的,白昼连个边角料都没打听出来过,气得牙都痒痒。
但&nj;现在的纪繁音,又不是他能随意去对待的对象。
工作室人太多,聚餐就得分开出发,打车的打车,开车来的白昼载了一车美术组的人。
跟纪繁音相处得久,白昼甚至觉得自己整个人的脾气都变好了。
同事试着来和他搭话,白昼有一搭没一搭地居然还跟他们聊了起来。
“小陈啊?人真的很能干。”隔壁剪辑组的老大比了个大拇指,“明明之前没接触过电影,但&nj;肯学又聪明,上手特别快,要是实习生都有他这个水平就好了哦。”
电脑动画组的也&nj;加入对话:“难得的是人年轻,但&nj;性格又很沉稳,要是能留在工作室的话,不用几年就能做到主管位置了。”
负责分镜头剧本的年轻小姑娘则双手捧着脸说道:“对啊,而且他那种性格一看就很可靠,肯定不会随意移情别恋和出轨吧。”
白昼想刺个两句什么&nj;,但&nj;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他有在这个话题上发言的资本吗?
就在这时,他看见纪繁音在人群最后几个走出来,身旁跟着陈云盛。
纪繁音上了自己的车,陈云盛和她说了两句,然后居然就坐上了纪繁音那辆双门轿跑的副驾驶。
白昼握紧方向盘。
“那白昼呢?”闲谈中有人突然问,“怎么想到来我们工作室啊?我是人事那边的,都没收到你的简历。”
“我……”白昼磕巴了一下&nj;,胸膛中的焦躁无处发泄,闭了闭眼睛才稍稍冷静下&nj;来,“……我想离一个人更近一点。”
“啊,追星的吧?做咱们这一行见明星是容易得多。”
“不过也&nj;更容易破灭啊。”
“这倒也&nj;是……”
白昼还在紧盯着纪繁音的车,突然沈戚走到了他的车旁,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
白昼以为他有什么&nj;聚餐的事情&nj;要说,把&nj;车窗降了下&nj;来。
然后沈戚微微弯腰问他:“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nj;?”白昼莫名其妙。
沈戚指了指纪繁音的车。
白昼立刻黑了脸。
沈戚审视着白昼的表情,点了点头:“多看点,最好也多想点。”
白昼忍住骂人的冲动,觉得纪繁音这助理脑子有点毛病。
……
“下&nj;次用一杯拿铁买我副驾驶的事情&nj;就不会再发生了。”纪繁音边启动车边说道。
“嗯。”陈云盛乖乖点头。
“也&nj;别想着换别的饮料。”
“……哦。”陈云盛把&nj;视线从后视镜里另一辆看起来很贵的车上收了回来,边系安全带边说,“我之前在和姐姐打电话时,听到过白昼说话。”
纪繁音还真不记得这茬是什么&nj;时候的事情&nj;了:“是吗?”
“嗯,姐姐生日的第二天,你给&nj;我回电话的那一次。”陈云盛把&nj;双手放在腿上,姿势莫名乖巧,“挂电话时,我听到你那边有他说话的声音。”
纪繁音想起来了,那时她和白昼正在希腊。
“姐姐和我说是工作,”陈云盛接着说,“我还以为白昼也在工作室。”
“那是另一份工作。”纪繁音轻描淡写地说。
陈云盛沉默了一下&nj;。
他在那么一瞬间里想了很多。
其实纪繁音从没有要瞒着他的意思。
白昼那一次上门找茬也透露过不少信息。
但&nj;陈云盛也&nj;只旁敲侧击地问过纪繁音那么一次,此后就没有再深入过。
他有所猜想,但&nj;一直没有迈出证实的那一步。
现在是不是个好时机?
可是已经在她面前装了这么&nj;久的乖了……
陈云盛不太确定地用手指在裤子上划拉两下,最后抬头露出笑容:“我的烹饪教室再一个月就结课了。”
他话里暗藏提醒。
“嗯,”开车的纪繁音瞥了他一眼,有点好笑地戳穿了他,“我没忘。”
光几个字就让陈云盛的心&nj;情&nj;好了起来,他舒展开手指,把&nj;什么&nj;贺深宋时遇白昼都忘在了脑后。
他太明白了,无论其他人怎么舞,唯一的决定权从始至终只掌握在纪繁音一个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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