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太太母子都像被雷震了一样。唯有白捉里神色如常,退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事态会如何发展,把主场让给了他们三个——他的起儿不在这里,他没有兴致多言。
太太因为有白捉里在,便收敛了一些,去对她儿子说:“司徒勾或,你听见了没有?”然后又到仙哥面前,目光里带有防备和厌恶,对仙哥说,“若如此,方才我倒唐突了!还请仙哥姑娘海涵,包容一下我这不明事理的人罢!”
只见仙哥毫无愠色,反而是忙对太太行了一礼,道:“这都是仙哥的不好。请太太放心,仙哥心中自有分寸,并不敢起无妄的攀附之心。”
太太眼见仙哥如此知事有礼,心中反倒更加防备了仙哥一层。毕竟太太是从年轻时过来的,少女们那些好的和坏的心思她全都明白。
也许仙哥方才说的便是真心话,白神仙和自己的富贵儿子,仙哥便选择勾搭白神仙也是自然之理。
假若白神仙把持不住,竟与仙哥在一起了,而仙哥又是自己女儿的义妹,如此一来,白神仙或可为司徒府所用。
因这些利用过去又利用过来的心思上,太太便立即笑了,朝仙哥点一点头,道:“真是一个好姑娘。年后起儿与白神仙都要入宫了,起儿却还差两名贴身的丫头,好姑娘,你若愿意,便随起儿一同入宫吧。起儿这孩子只是白白长你许多岁,却并不如你知事有分寸。我想,她身边必得有你这么一个伶俐的人方能在宫中平安无事。好姑娘,你放心,这也只是名义上的丫头身份,我们并不会像待丫头一样待你,你看,明儿我就正儿八经的摆一桌,收你为女儿,你可愿意?”
仙哥再行礼毕,道:“愿意。”
但司徒勾或眼睁睁的看着仙哥如此,欲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奈何他母亲和仙哥两个都是这样愿意,遂把一喉咙的话都咽到肚里,悲悲伤伤,难难过过,如有所失。
太太便拉了仙哥往别处去,路过司徒勾或时,特意站住了,朝儿子笑道:“这会子仙哥已经算是我的小女儿了。或儿,你十六岁,她十七岁,以后得记着喊她作姐姐。”
司徒勾或看看太太,又看一看仙哥,满眼落寞。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太太便伸手替他把额前的碎发拂过去,方侧着头儿与仙哥说:“你随我到老太太那里去看戏吧。”又说,“白神仙,我们先去了。”
白捉里终开尊口了,轻轻说道:“请便。”
仙哥便被太太拉着离去,但却回过头来,目光只盯着白捉里……
乌云散,天上豁然一轮明月带星出游。
白捉里在大月亮下微踩雪地,一步两步直有二十几步。他衣带飘飞,发儿轻摇,像这世间真正的神。
只见司徒勾或深深的埋着头。
白捉里路过司徒勾或身边时,把手搁在司徒勾或的肩上,轻轻一按,道:“司徒大将军,他在找你。”说着继续前行。
只见司徒勾或一个转身,静静的望着白捉里渐行渐远的背影,那神色就像一个孩子受了人冤屈。
少年你有珠有玉,丫头环绕,父母疼爱,且自己成日勤学苦练,十六岁上便已文武双全,美名远播云国上下。
一生只求得一绝色女子,珍视她,保护她,愿为她披星戴月的劳劳碌碌,愿为她放弃富和贵的清闲一生。
今天你已看见了这一个绝色的女子,可是她当着人说只会嫁于别人。
你欢喜自己今日情窦初开!
你又疑惑自己是哪里不好?
你茫然她为什么已经将心给了别人?
你甚至有一些恨太太收她为女儿,致使你与她之间又多了一层“不可能”。
十六岁的少年遭遇此事,便天都塌了。
除夕夜刚过去两日,大年初三的早上司徒勾或刚一起床,忽然头晕晕的,眼前一片模糊,渐渐的还越来越黑,眼前浮现的最后一幕则是在大年初一那天,太太收仙哥为第二个女儿,祖母收仙哥为第二个孙女儿,仙哥甜甜的朝太太和祖母喊:“女儿给娘请安,孙女儿给祖母请安。”
下一刻,司徒勾或房里的两个丫头便看见他猛然倒地,正好此时忽然间地面动摇,好好的房梁在上面一下子塌下来,砸于司徒勾或的脸上。
房内所有东西都在猛烈摇晃,到处都是东西碎裂和东西塌陷的声音,只听外面已经乱成一片了,跑的跑,喊的喊,哭的哭。这两个丫头看见房上的房梁又一根断了下来,她们不但不跑,却还毫不顾及自己的性命,闪电似的往司徒勾或身上冲过去护着。
那根房梁瞬间便压在她们两个的身上,只“哐当”一响!
其中一个柳叶细眉的丫头朝嘴巴很大的丫头最后笑道,露出满牙齿鲜血:“你和他若活下去了,告诉他,我……不……后……悔……”气息愈发弱没了。
嘴巴很大的这个丫头哭着往外喊:“来人啊!来人啊!或六爷在这里被压住了!”
喊了不知多少声。
……
京城在地震。
震感明显,屋子都倒塌了,极是严重。
太太当时本不在房中,因此没有被东西砸伤。和几个管事的媳妇们都跑出去了。
司徒大将军和白捉里冲出了屋子。
司徒大将军去救他的娘。
白捉里去救他的起儿。
但是飞到了碧山苑内,白捉里并没有寻见司徒起起。只是救了仙哥和青桔四儿三个。他只得寻了又寻,将碧山苑都寻遍了,确实不在此处。
白捉里只得继续往别处去寻。
云国京城总是地震,几乎每隔几年就会来场大地震。
当司徒起起还是陈园里时,家在不相县,那儿很平静,一般只害洪涝,但是洪水不会涨太高,也持续不了多久,几乎从来没有人死于洪涝过。
所以这是她平生第一次遇见这么大的地震。
当时满脑子都茫然了,待反应过来后,直接别人和自己都顾不上了,满脑子里都是她的孙子松松和孙女儿晚晚两个。
但晚晚在王爷府,也是顾不上的!
司徒起起一路左避右避去找松松,竟也平安无事,不过是脸上和手上都被擦伤了。再者,人多乱跑,如今的身子极为瘦弱,因此摔倒了两回。
她知道松松在哪里睡觉生活,知道松松在哪里做事干活。
幸而只是跑到半路,便恰巧遇着了松松,两个人撞了一个满怀。
她被撞倒了,趴在地上。
地上有块儿尖利的木头,扎了下巴一下。
下巴顿时便出血不止。
她也顾不得了,连忙又爬起来,拉着松松的手把前面和后面都看了一遍,口里问道:“松松,你没事吧?身上有没有哪里受伤?有没有哪里疼的?”
松松看小姐居然是这么待自己,不禁心中一片暖流,道:“小姐,我没事!你放心吧!但是你的下巴在流血,怎么办啊小姐?”
司徒起起又说:“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松松快跑,跑,我们赶紧去水痕庭,白神仙那里有片很大的空地!大家都在往那里跑!”
“要得!”松松答应了一声。
于是司徒起起拉着松松的手就开始使劲的跑。
在途中,过桥时,桥摇摇晃晃的忽然被震断了,司徒起起和松松都一下子落入水中。
幸好他们都会游泳。当下便拼了命了齐往岸上游,但是桥上有一块木板却掉下来,砸中松松了。
松松立即就不行了,整个人往水下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