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素急着要去追上太太,只道:“没事,你赶紧离开这里。”然后便从张松松身边过了。
谁知张松松呢,从小时候就没少偷家里的东西吃啊玩啊或者用啊,水平那是一绝。
他就在执素从旁边匆匆过去时,便悄悄的伸手把那玫珍珠戒指已给偷着了。
当日,又正遇青黛来找自己,他们说说话,笑一笑。张松松也不会拐弯,便忽然十分直接的把手举到青黛面前,只见掌心间正是那枚珍珠戒指。
青黛看着张松松一副小心翼翼的把那珍珠戒指递与自己的模样,心中倒觉着又诧异又好笑,忙接过来一边仔仔细细的看着,一边问他:“太太的珍珠戒怎么跑到你手上来了?”
“送给你。”张松松垂着头说。
他哪敢说实话哩?
他不禁言语都回避和闪躲起来,青黛却是个细心肠的姑娘,一见此状,便知有些不好了。
青黛便也无心看珍珠戒指了,只是一句一句的紧逼着问他。
张松松十分不敢说,他真的不想让青黛知道这是他偷来的,否则,她将会怎么看他?
一时被青黛逼问得急了,张松松便拔开腿就跑走了。留下青黛还只是在后面一个劲的喊他回去,要他说清楚那珍珠戒指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不想,没有喊住张松松,反而让碧山苑里这个管事嬷嬷给听见了。这个管事嬷嬷迈着大步子走来,趁着青黛还在喊的空当儿,只伸出手,一把从青黛的手中夺过了那枚珍珠戒指。然后瞪着一对老眼细瞧了瞧,竟真是个真物,口里瞬间就大声的说道:“你这贱人,现在还敢把外门上的奴才都给勾引到小姐这里来了!而且你还敢叫你男人偷了咱太太的东西来送给你,”一面说,一面把珍珠戒指直放到青黛的眼前,“小贱妇!快跟我去见太太,我看你和你的男人会不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管事嬷嬷还去抓青黛的手。
青黛的第一反应就是想立刻把珍珠戒指给抢回来,但电光火石间,她又担心如此一抢,然后事情便真的被如此定了性,于是她只能往后连退几步,轻轻喊道:“周嬷嬷,我从未勾引过谁,这枚珍珠戒指才也是张松松给我看的,我并不知道这是太太的东西,我刚才还要还给他的,谁知他就跑了!”
周嬷嬷便是打心眼里把青黛看不顺,一定要去欺负青黛,忙逼近几步路,又伸手去抓青黛的胳膊。
然后口里还是那般乱说,硬要把“勾引”二字加到青黛的头上去。
“你勾引过的男人还少吗?我儿子当初就是着了你的道了,你还打量着我不知道么!”周嬷嬷一想到她那个已经死掉了的儿子,就忍不住落泪了,“走,跟我见太太去!”
青黛只得一面继续往后退,一面思索该如何脱身的法子。
当初,明明是周嬷嬷的儿子异想天开,非要娶青黛的。后来死了,也是因为跟人打架还打不过之故,与青黛本就毫无瓜葛!但周嬷嬷却非要把这一切的罪名都加到青黛头上来。
便是现在,这珍珠戒指一事青黛能知道什么,她不过是喜欢了,多念叨了几句。现在张松松却忽然把这珍珠戒指给了她,却连她也都不晓得张松松是怎么得来的!刚刚问也没问出个什么嘛!
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青黛最后还是被周嬷嬷抓住了胳膊。
周嬷嬷只拽着她往太太那里去。
这个时候呢,执素正发现戒指不见了,她还以为是自己摔倒时丢了。因把太太的金镯子交于别的小丫头送去,自己反身往回寻。
于是三个人撞上了。
周嬷嬷一见这个人乃是太太身边最有头有脸的执素,便赶上去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姑娘,我正找你呢!才刚我闹肚子,出去方便,谁知竟然撞破了这个不要脸的丫头子在碧山苑里和外门上那张松松偷偷幽会,姑娘可敢想么?张松松也不知道是怎么把太太的这珍珠戒指给偷了来,如今还转送给了她!”
周嬷嬷拿手指头在青黛的脑袋上狠命的戳了四五下。
执素道:“珍珠戒呢?在哪儿?”
周嬷嬷便弯着腰,双手捧着珍珠戒递到执素面前,笑道:“在这儿呢,姑娘请看。还好我发现得及时,不然只怕到时候大家都没地儿找着了去。”
执素方才醒悟过来,原来不是自己无心掉了珍珠戒,而是被张松松有心给偷了去。
不禁便要怒火中烧了。但十分碍于张松松是司徒起起亲自交付于自己的人,青黛也是司徒起起身边之前的得脸丫头。
“姐姐,不是周嬷嬷说的那样子!我是我,张松松是张松松,并无幽会一说……”青黛因把事情的真相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执素。
“据你说来,你是并不知道张松松如何获得这枚珍珠戒的了?你竟是最无辜不过的了?”执素道。
然后周嬷嬷又来闹了一阵子,还叮嘱执素一定要把此事告诉给太太,说青黛和张松松都该被处死!
执素道:“老人家,你的肝火也别忒怒了,倒是保重身体更要紧。这事依我看,还得调查了再说。”
因周嬷嬷不服,不免又说了几句压制的重话,之后便让周嬷嬷和青黛都先回去了。
这里执素得了戒指,忙去见太太。谁知那时候太太会客已毕,而有宫里传人来报,说,说帝上病逝,司徒起起饮毒酒也身亡了。
只见太太宛如五雷轰顶,整个身体都软了,晕倒在小丫头身上。甄姨娘也晕了。而一向比太太更宠爱小姐的老爷如今反倒稍显镇定,眼未堕泪,身未软倒,他仅仅只是有些站立不稳。
别的司徒府众人尽都哭成了一团……
便是执素听了宫中之人的话,也是早已把珍珠戒一事给忘记了,眼泪开始啪啪的往下掉……
结果今天周嬷嬷到底还是把事情给捅到了太太面前。太太只有比往常更生气的份,又兼心悲,便在儿子司徒勾或面前竟口不择言的骂起了执素。
司徒勾或头一次听见他娘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只觉他娘的形象在心目中又倒塌了一层。
“娘!”只听司徒勾或大叫一声。
太太方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在儿子面前说了什么话?
于是更加羞怒不堪,住了骂,却死命的往执素大腿上连掐两下。
执素还是老太太当日送给太太服侍的,打小就没受过这样的打骂。一时心中委屈不已,又为小姐的死难受不已,又觉失了面子,又觉自己是白小心白劳碌这么多年了,几下里一交攻,便从口里喷出一股红血。
溅到了司徒勾或的鞋子上面。
“多年来,我一直衷心服侍着太太,绝无二心,”执素往后倒着,把眼睛闭上了,脸上的笑容无比凄惨,“因为太太的吩咐,从我手里也过了有两条人命了。太太,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啊!你能睡着么?我真得睁眼和闭眼,全都是那两条人命!我是一个孤儿,从小被老太太买进了府里,所以从小就负责逗老太太解闷儿。后来老太太把我给了太太你,我便小心翼翼的只要伺候好你,你说的,我都做,你说不出来的,我来说,还有你想不到的,我替你想到了。但是现在,我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我本不该活着,我本该小时候就死掉的。可怜我这一生只把自己当奴婢下人看了,替老太太解闷儿,替太太你谋划,却从未讨好和善待过自己。我已经后悔了……我已经后悔了。太太,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我很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