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戈立即现身出来,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道:“你家里的老母和幼子是两个人,陈竹家中的老妻和儿子便不是人了么?你作为父母官,却草菅人命,贪赃枉法,便是极该死的!”
接着,风一过,在杨戈的施法下,大家纷纷现了身。陈竹满面是泪,司徒起起的眼眶里也装满了泪珠。
白捉里则背对他们,遥望着田野和青山。他无喜,亦无悲。皆因知道他的起儿在此时不得不难受,却是人之常情。他不会为她这样的眼泪而伤心什么。
“你们是什么人?是人还是鬼!”
只听赵大人在后面大叫道,声音里带着无边无际的惊惧,还有一览无余的羞怒之情。
春天才来,忽起了一两阵东风,还是寒冷得要命。况且陈竹年事已高,经此两阵风,他的身子立刻便抖了几抖,开始吸鼻子。
片刻后,“吐”的一声,从陈竹的嗓子里飞出去一口痰,落在赵大人的脚边。
赵大人却已是顾不得这份肮脏和龌蹉了,反被陈竹的声音吓得摔倒在坟上。
陈竹从地上随手捡起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头,拿在手里,走去往赵大人身上一下一下的砸。
赵大人吃痛难耐,嘴里还只是求着他们:“求求你们放本官一条生路吧!要银子还是要别的,要求随你们提去!只要本官有,都给你们!倾家荡产也可!只求你们大发慈悲,发发善心儿,放过本官这一回!以后本官再不敢作孽了!”
“你还一口一个本官!”陈竹愈发打得凶了。赵大人身上已被砸出血来,鲜红鲜红。
“哥哥,保重身体呀!”司徒起起走过去,从陈竹手里夺过石头,朝着他认真的说,“由妹妹来。”
赵大人心里便愈发疑惑了,一边闪躲着如雨点般砸在身上的痛,一边看不明白司徒起起这样一个年轻的女人为何叫陈竹这样的老男人为哥哥。
“姑娘,姑娘,你行行好儿罢!别打小人了,你要好看的衣裳还是珠宝首饰,小人家里都有,任姑娘你挑去!可行行好儿罢,哎,疼死小人了!”赵大人从方才的坟头已躲到了离坟有一米之远的田地浅草儿里。
“这些,我现在都有了!”司徒起起突然哭出声来,“但是我才看不上这些金啊银啊的,我只想要我的家人平安!而你这狗官和你那个庸医烂亲戚却一起把我嫂子和侄子都给害了去了,我定不得饶你们!快给老子偿命来!”又一连骂出了许多的村话来。
陈竹一听这些村话,他心中方完全的相信了“司徒起起真是陈园里”的这个事情。不禁便号啕大哭起来,嘴里叫道:“妹妹!我的好妹妹!你哥哥这一生好惨也……”
司徒起起闻声一愣,她是有多少年没有听见过哥哥叫她“妹妹”了。
一瞬间忽的悲伤难抑,喷涌出来,便丢了石头,坐在地上抹鼻尖和嘴角的眼泪儿。
终在此时,那赵大人找到了机会,便顾不得疼痛,反身就是一把抓住司徒起起的脖颈开掐,叫道:“不管你们是什么东西,我赵武只是要找这美人儿随我一同死!到时候做鬼也要风流些!”
如此喊着,手上的劲便越来越大了。
但是,当赵大人以为他手中的这个美人儿已经死掉之时,却赫然发现,她不仅没有死,反而还连脸色都是正常的红晕着。
只因修炼之法第一层花一依,可保自己身体平安。所以这赵大人一边掐,司徒起起则一边从内炼珠里运功,使自己安然无恙。
但一时半会儿的也无法从赵大人手里挣脱出来,毕竟男女间力量的悬殊太大。
不过现在呢,这赵大人已经是精疲力尽之时了。司徒起起便反肘一击,正中到赵大人那圆滚滚的大肚子上,赵大人吃痛了。司徒起起又趁着此时拼命的搬开赵大人的两只手,挣出来,先不走,而是回身给了赵大人重重的一记耳光!
赵大人不防头,被扇出两三步路。
“我说赵狗官哪,你把你的狗脸捂得这么严实做什么?莫非你是故意捂着的,欲要勾得我也来扇一记耳光?这可不行哟!本人是个君子,向来只动口,可不动手。”杨戈嘻嘻笑道,又回过头去说,“大白,你为我作证,我是个君子,对吧?”
彼时,天色阴沉,四面皆是山川,四面八方皆是绿油油的。野花野草都在空气中蓬勃生长,未问世事。
白捉里的眼睛从高山绿树转移到杨戈身上,再一一划过别的物件和人,最后才落于司徒起起的背影上面。
但是司徒起起忽然回头了。是在电光火石且兼大雁东风间,她就那般自然的一个回头。
去与白捉里的目光相遇。
“白先生,我可以要他的命吗?”
司徒起起轻轻开口道,衣袖甩指着赵大人。
白捉里忽然想起了他自己第一次杀人时的那种心情,本开口不欲她杀,但话到嘴边,忽咽了下去,只是点头,然后勾起一个笑。
赵大人顿时只觉着浑身都瘫软了,便躺倒在地,自言自语的道:“没想到我赵武,死于今日,死于今日,死于今日……”双眼只是发直。
后来,杨戈用幻境子找出那个庸医了,便又带着他们去。
庸医正在床榻上酣睡。
他鼾声如雷。
终被耳光叫醒,死于司徒起起之手。
杀完两个人,天都黑了。
司徒起起叫陈竹一起去京城王府里面,尽余生来享福。但陈竹心事已了,并不愿意背井离乡,哪怕妹妹在那里,但是他只要在父母留下的老屋子里守着,粗茶淡饭,过完此生。
无法子。
司徒起起没有心思强迫陈竹。
因为甚至连她自己,也是有这样一个心愿。但这具身体却是别人的,她焉能只顾自己,而不担上保护司徒府的责任?白吃白喝,白用身体,她做不到!
“也许这就是我的宿命。上辈子在张家湾里劳累了,如今复活,就必得在京城司徒府内再度劳累。至死才能完结。如果可以,我倒希望这辈子死了后,不要再发生重生这样的事情了。累,真累。”司徒起起站在从小长到大的村庄里,微微笑着。
出来得急,身上没有东西。杨戈便带着司徒起起立即回京,回王府。
司徒起起则问晚晚要了些银子和吃食,又被杨戈带着立即回了陈家沟,将银子和吃食都给了哥哥。
前后所用时间,不到半个时辰。大头都花在给晚晚解释上面了。
陈竹得了东西,便带上一些送去亲戚家。亲戚们以为怪事,相问。陈竹只说是从前那两个神仙所赐。从此便在村里县里都传为奇事,百姓们以为真有神仙,如此就更加的一心向善了。顿时,不相县的民风大变,坏恶之人都只能深深的藏着了。
而赵大人和庸医的尸体从天而降,落于衙门前。后来忽然从天上落下一片火来,把两具尸体点燃,又烧灭烧尽,化为乌有。
但火始终只燃在两具尸体上,没有烧到任何东西……
司徒起起隐在空中,看那火灭了,尸体无有了,这才深深的往着陈家沟和张家湾两个方向各瞧一眼。然后随杨戈与白捉里离开。
爹娘的坟,她现在如此面貌,却是不敢去拜。
转眼回到王府了。杨戈把司徒起起送到晚晚身边,便与白捉里一同回了白捉里的房间。
这里,晚晚又问。
司徒起起不好在孙女儿面前说杀人的话,便只借口累,要去镯子里面放心的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