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亡的愚孝子（13）

转眼间，村里的年味是越来越足了。

条件虽不富裕, 但是大家也是想尽办法过好这个年。平时舍不得吃肉的人家, 也咬着牙，下狠心置办年货。买回来的肉虽不说让人管够, 但沾点荤腥已经是极满足的事了。

这一大早上起来, 贺兰就开始忙活了。把窗户贴上漂亮的窗花，拿出给一家人做的新衣裳, 贺兰又开始忙活起包饺子了。

等韩墨起床的时候，对窗户上各种各样的窗花不禁啧啧称奇, 拍了拍一旁小床的两个小家伙，两个人扭来扭去，就是不起来。

冬天在被窝里赖床那可是最幸福的事情。

韩墨没再继续, 轻手轻脚的推门走了出去, 看贺兰在忙，韩墨索性就给家里做起了大扫除。

等到两个孩子起床的时候, 看到家里像是变了一个样, 看到新衣服兴奋的蹦蹦跳跳，吵着要换上。

韩墨早就烧好了热水，两个孩子洗完澡才被允许换上了新衣服, 在村里的习俗中，这代表着洗去前一年的霉运和不干净的东西，干干净净的踏入新年。

韩墨这段时间攒了不少的钱, 家里的年货也是应有尽有, 不过都摆在家里的柜子里锁着, 堂屋里摆着的都是寻常人家会摆的，有句话说得好：闷声发大财。

“一会要去妈那边拜年，除了约好的养老钱，还带别的东西吗？”思索了一早上，贺兰也拿不准韩墨的想法，不知道要送去多少钱、多少粮，索性就等着韩墨起来，把这个难题甩给他来决定。

“十五块钱，二十斤粮就够了。”只多给五块钱当然满足不了贪婪的一家人，有一就有二，要是多给了，和毫无底线愚孝的原身有什么区别？

恐怕这韩家人现在都在家里等着韩墨上门，每年过年的这个时候，是他们最开心的时候。

有什么比把钱攥在手里更开心的呢？再加上白花花的粮食，又是一个“丰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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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说这二哥今年还会拿那么多东西过来吗？”韩武搓着冻僵了的手，今年情况不好，连新衣服都没做。这衣服都是越穿越不保暖，这不，把他冻得够呛。

“会吧。”刘美琴口上应着，心里却是在打鼓。这半年的时间都没怎么来往，她也不知道这儿子是中了什么邪，说不管还真的就不管了。不过这大过年的，韩墨又在外边做工挣了钱，在钱上总不会亏待她吧？

粮少点就少点吧，反正现在他们两个老的上工挣得粮，也够吃了。

自从这彻底的分了家，两个老的就彻底跟老三这一家住一起了。虽然明面上还是自己住自己的，两家都不管，但每天吃饭都是和韩武这边一起，只是说出来比较好听。

老大养老是村里的传统，刚分家的时候，刘美琴确实还是跟着老大一家的，她也知道这事儿做的不地道。但是刘芬每天摆着个脸色，时不时还要冷嘲热讽几句，把刘美琴搞得心里很不舒服。

偏偏这老大，在旁边一声不吭，也没说替他妈说两句话。

时间久了，刘美琴一气之下把自己和韩父的口粮和韩文一家人分开了，说是要以后单过，只要每个儿子按时给她养老钱就可以了。

为了气刘芬，还把最后的一点积蓄给韩武置办了锅碗瓢盆那些生活用品。

没了最后一点念想，儿子上不成镇上的学校，虽然韩武面上不显，这心里确实彻底的和韩母有了隔阂，两家人平日里谁也不搭理谁。

不过这韩墨的养老钱，却是让两兄弟的心思都变得出奇的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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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武家

“你说这老二孝敬你妈的钱，你妈不会都补贴到你那个弟弟身上吧？”刘芬坐在桌前，心不在焉的剪着窗花，都是些最基础的图案，复杂的图案，她现在也没那个心思。

“那是她的事，我怎么插手。”韩文没好气的说道。

他总不能直接去要这个钱吧？传出去，大家怎么看他？

“你看看你，把事情做得这么久。我就说了，她毕竟是我妈，就算是偏心那个不成器的韩武，也不该把他们赶出去自己过。现在好了，人走了，你又开始惦记钱了。”韩文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刘芬，每次都是她拖后腿。

“诶，你怎么这样说我呢。”就算是夫妻了十几年，刘芬还是被韩文这番厚脸皮的话震惊了。

每次都让她冲在前面做恶人，自己在后边□□脸就算了，合着现在还全是她的错了？这不都是韩文默许的事情吗？

“行了，大过年的我也不想说你。好好做点菜，一会一家人还是要吃个年饭的，桌上哭两句，说两个儿子养起来多困难，我妈不就会原谅你了。指不定老二还能再借点钱给我们。”

说完，韩文就走出了家门。他准备买瓶酒，一会好好的跟韩墨喝两杯，哥两哪有过不去的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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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放心了。”得到了刘美琴肯定的回答，韩武一下子就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妈..我这刚结婚，上工还不熟练，也没攒下多余的粮食，可能没办法给你二十斤粮了。”韩武低着头，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却又倔强的开了口，“您放心，明年我肯定攒下粮，把今年的一起还给您，就是今年要委屈一下您了。”

话一说完，刘美琴就感觉心里暖洋洋的。

老二现在不受控制，老大是个冷血的、救自己的亲兄弟还要责怪她，只有这小儿子戳了她的心窝，没白疼！

“跟妈还分什么你我，平时妈也是跟你一起吃的，这粮食给不给都行。”刘美琴笑眯眯的，似乎全然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给您，这您可不能推脱了。”

韩武拿出十五块钱递给了刘美琴，刘美琴惊呼道：“你哪来这么多钱。”

韩武微微抬起自己的头，语气里带着自豪，“这段时间，我晚上出去是去赚钱了，这钱就是我赚来的。”

本来还对韩武整夜不回来耽误上工有些意见，一听这话，刘美琴将往日的不快丢了个干净，“真是我的好儿子，辛苦了。”

可不是嘛，韩武心想道。

整夜玩牌，累死他了，回来还得应付这群人。

“我能有今天，全靠妈救我，以后我肯定挣大钱孝敬妈。”韩武还不忘说句好话给刘美琴听，刘美琴一听，更觉得有这么个儿子太值得了。

“唉，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赚到钱再起两间房，我现在和小花住的这个单间，将来有孩子怕是不够。”韩武皱着眉头，脸上愁云密布，说完瞥了一眼刘美琴，余光紧盯着她的反应。

刘美琴也没有让他失望。刚刚还沉浸在感动之中的她，一听儿子有难处，立马打着保票，“儿子你放心，等你二哥把他这半年挣的钱拿回来了，妈就给你存起来。等你媳妇怀了孕，留着给你起房子！”

达到了目的，韩武愈发的对韩母殷勤起来，心头也长舒了一口气，暗自得意。

他要是不先下手，把妈给哄好了。以韩文和刘芬的性子，会放过这一块肥肉吗？到时候韩文肯定又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他可没忘记当初两人是怎么对待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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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里磨磨蹭蹭好一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韩墨才带着一家人慢腾腾的往韩家那边走。还没走近，就看见韩文和韩武伸长了脖子往外望，但是谁也不理谁。

见韩墨来了，韩武隔着还有十米的时候，就开始喊了，“哥！快进来。”

韩文不甘落后，顺手就接过了韩墨手上的蛇皮袋子，颠了颠，估摸着有二十斤。虽然比起往年少了一半，但韩文自认为善解人意，韩墨在外做事没时间上工，分到的粮食自然不多。

更何况，有钱就行了。

“来老二，快往家里走，妈可惦记你好久了。”

韩墨转过头向贺兰做了个鬼脸，仿佛在说，你看他们这副虚伪的样子。

看到爸爸挤眉弄眼的，团团“嘿嘿嘿”的直笑，往日里瞧不起丫头片子的刘芬，走出来说了一句，“团团真可爱，都长这么大了。”

随即就要去抱团团，团团害怕的往贺兰身后躲，她不喜欢刘芬，刘芬以前可没少掐她。

刘芬尴尬的笑了一声，尽力维持住了脸上的笑容，“快进，菜都做好了。”

韩墨并未理会她，径直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看见了刘美琴往外瞧的样子。

“妈。”

“奶奶好..”

韩墨和贺兰打过招呼以后，团团和韩成也脆生生的叫了韩母，韩母拉住他们的手，“真好，被养的白白胖胖的，讨人喜欢。”

韩成不适应的想挣脱开，但是刘美琴握的很紧，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

“韩成，带着妹妹到爸爸旁边来坐。”

韩墨都这么说了，刘美琴只能放开手，韩成带着团团一骨碌就跑不见了，转眼就到了韩墨身边。

“来，大家一起喝一杯，庆祝新年的到来。”韩文率先举起了酒杯，招呼着大家一起。

韩墨也乐得和他们做表面功夫，板着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大家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韩文和韩武都借着举起的酒杯来掩盖内心的狂喜。

看韩墨这表情，有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