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到春节了,而我国的最大迁徙活动‘春运’也即将拉开序幕。
苏泽语趁着午休时间用手机研究订票APP,准备加入抢票的队伍,正在这时,手机忽然插入一条来电,她发现竟然是个陌生号码,她默认为是骚扰电话,按下了拒接,可很快对方又打了过来,在好奇之下,她便接通了:
“喂?”
“喂,是苏泽语吗?你好,我叫云罗,张家的管家。”听筒对面很快传来一道清澈圆润的女声,很是陌生,但是对方接下来的自我介绍却让苏泽语有些惊讶。
“张…家??”苏泽语的神经线被重新连接起来了,她顿时从休息室的床上坐直了身子,似乎还不敢确定的重复了一遍。
“是的, 是佛爷让我联系您的,我现在就在医院门口,不知道您现在方便出来一趟吗?”
“我…我方便,方便。”苏泽语稍作思考,便答应了下来,边说边下了床。
“好的,那我等您。”云罗得到了答案后,客气的回应后挂断了电话。
苏泽语匆匆的穿好自己的羽绒服拿起包,就跑了出去,到了医院的大门口,她轻易认出刚才给她打电话的人,因为对方一身黑色装扮,站在人群里的气势和派头,都和张启山他们十分相近:
“你好……”
“苏医生,请上车吧。”云罗主动拉开了一旁的车门,请苏泽语上车。
“哦…好。”苏泽语想着既然都答应了,也没什么可犹豫的必要了,直接坐进了车里。
这一路上,苏泽语都克制了自己向云罗打听事由的想法,尽管自从上次在新月饭店里,张启山毫不客气的让她踢了好一脚的铁板,请她吃了好一大碗闭门羹,可现在竟然真的还会主动找她,那想必一定还是和张日山的身体有关系的。
想到这,苏泽语还真的有点担忧了,上一次也没能见到张日山,稍微一算,张日山现在孕期也快六个月了,按说正该是最稳定的时候,不该出什么岔子才对…
就在苏泽语这一路的思维活跃之下,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她在云罗的提醒声里晃过神来,下了车,看到了眼前这栋气派的宅子,还是有点愣了:
“这是?”
“这里是张府,佛爷和先生的家。”云罗笑容得体的回答了她的疑问。
“…这么大,真是有钱啊…”苏泽语忍不住小声吐槽了出来,早知道这俩人有钱,不过现在看来不是一般的有钱,绝对是壕啊。
“苏医生,请跟我来吧,佛爷已经在等您了。”云罗走在苏泽语的前面,一边给她带路,一边提醒她。
“哦,好。”苏泽语停下四处观望的视线,跟着云罗迈入了张府的大门。
到了偌大的客厅,苏泽语坐在了沙发上,云罗先给她送上了一杯茶,又客气的对她说,马上请佛爷下来,随后就走开了。
苏泽语无事可做,只好端起茶来喝了两口,正要放下茶杯,就听见了轻微的响动声,转头一看,正踱步走进客厅的人正是张启山,甚至身旁还跟着张日山:
“苏医生,好久不见。”张日山脸上缀着一丝浅笑,朝苏泽语打了招呼,他今天穿了件宽松的深蓝色帽衫,但仔细瞧去还是多少能看出衣服下小腹隆起的痕迹,一头蓬松的短发自然的垂落,完全不是往日里那幅‘张会长’的标配装扮,倒才看起来真正像个二十多岁的人了。
“是啊,好久不见。”苏泽语也跟着报以微笑回应,同时也将视线投向了一边的张启山,这个男人还是一贯的高冷作风,眼下也都把眼神黏在张日山身上,根本都没拿正眼看她。
直到两人坐在了苏泽语对面的沙发上后,张启山才把目光投向了苏泽语,并一脸正色的向她说道:
“苏大夫,今天让你来,是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让你帮忙,但在此之前,我要先提醒你,如果你没有足够的承受能力和自信心,那你喝完这杯茶,我会让管家送你回去。现在开始,我给你五分钟时间考虑…”
“…这,张先生……”苏泽语对张启山这段话,实在是有点不知该如何作答。
“苏医生,我来简单解释一下吧,这件事关系着我和佛爷的身份背景,也攸关性命…所以我们也是思虑再三,才决定试着联系你,可毕竟这件事都需要私下处理,我们也是要征求你的意见。”张日山见佛爷说的如此隐晦不明,清楚苏泽语再聪明也必定摸不到头脑,于是他稍加解释补充了一些。
“我就问一句啊,你们不是在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儿吧?我可真的是个守法公民啊,只要不是那些伤天害理杀人犯法的事儿,我苏泽语就没什么好怕的。”只是苏泽语听完心里更没底了,但她向来胆子颇大,只要不让她去杀人放火她还是敢的。
“这些倒没有…不过,如果你之后不能保守秘密的话,让一个人从北京城消失,也不是什么难事。”张启山很快就接过了她的话来,语至末尾,锐利的眼风扫了苏泽语一眼,空气里也跟着浮动出些许让空气中温度骤降的气息。
“……”苏泽语这回真不知道说什么了,这算是遭到生命威胁吗??
“苏医生,佛爷他说话方式就是这样,你不用太紧张,我相信你也不会的是吧?”张日山有点不好意思的又来替他家佛爷收尾,可这话怎么听都觉得,是夫唱夫随的节奏。
“我现在敢说…会吗?”苏泽语苦笑着回应,总觉得这俩人肯定有毒,不然她怎么会一步步上了他们俩的套。
只不过,之后张启山和张日山对她所说的话,还是给苏泽语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不论是张启山和张日山的真实身份是两个已经活了超过一百岁的人也好,还是他们希望苏泽语能够帮他们完成的事情也好,都让苏泽语以为是她在做梦。
“等一下…让我先理理这整个事情,所以现在就是,你们为了应付那个可怕的家族,要让我把那个同样可怕的东西用医学手段…放进张日山的肚子里去,那东西还要靠胎儿当养分滋养?”
“可以说,你理解的没什么问题。所以,我们才找了你,因为这些听起来荒唐的办法,是不能被外界知道的。”张启山肯定了苏泽语对这件事的认知,以及找到她的缘由。
“这,我实话实说,确实太荒唐了。就算我肯相信你们没有骗我,可是,我还是需要时间消化的,还有具体的手术方法和可行性,风险性这些,你们都考虑过了吗?而且不能去医院,那手术环境和仪器的问题怎么解决?”苏泽语的脑子已经飞速运转消化这一切讯息,并且已经能够和之前与这两个‘张家人’接触后所产生的某些疑问不解关联起来,可她更多的是从专业的角度来分析这件事。
“这些不需要你来发愁,你只需要给出手术的方案,还有你能不能做到?”张启山面对苏泽语的一连串疑问,只是抓住他所要的核心内容加以强调。
“给我点时间,我需要研究一下。”苏泽语沉吟了下,做出了回答。
“苏医生,你需要多久?”而这次先开口询问的人反而是张日山。
“至少一周吧。”
“最多三天,我们的时间紧张。”对苏泽语给出的时间,张日山显得并不满意,他眉眼间流露出了些许急切和焦虑。
“日山,兹事体大,我觉得还是慎重为好。”可张启山必然更看重张日山和他腹中孩子的安危,哪怕他同张日山一样心情迫切,也还是更希望稳妥一些。
“佛爷,那东西被养的时间越久,成功的几率才大…否则我们才是功亏一篑啊。”张日山的思虑不无道理,而且他惯是以佛爷为重,这事能成,也才能免去了佛爷的罪罚,更能保住他腹中的孩子,如果失败…那代价是他无法承受的。
“好吧,我答应你们,我一定会尽全力的。”苏泽语已经能够理解这两人的处境,而她既然决定趟进这趟浑水,那便干脆走到底吧。
苏泽语这一个下午也没能回医院上班,她直接以有急事为由请了半天的假,在张府内研究的同时,还见到了那已接近培育前期完成体的‘蚺珠’:
只有她无名指肚般大小,此刻被安置在透明容器里,有不知名的淡黄液体浸泡,那珠体周身皆是通透的血色,以血滋养出的红怎么看着都有种妖冶诡异的感觉。
苏泽语又详细的向当事人了解了这东西的性质,随后她表示会尽快研究方案,一旦有消息会第一时间联系张启山,之后就离开了张府。
当天晚上,苏泽语的电话就打来了,她表示已经想到了一个可行方案,尽管仍然有风险,但能够保证一定的成功率,考虑到珠体的体积略大,而且进入体内后需以精血为养分进而生长,那么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只能从肚脐部位植入,并附着在脐带这条维系胎儿获取养分的通道上,才能真正成活孕育…可是这个方法的操作比起微创手术又或者产科的羊穿术而言都要复杂,甚至是两者相结合的首创方式,她并没有相关经验,而且手术更需要高精密仪器来辅助才能完成。
佛爷听后表示仪器这些问题他们都可以解决,只需要苏泽语尽快确定实施手术的日期:
“那…最快也要两天之后吧,我这里需要简单临床操作做个试验才行,而且,我到底能在哪里做这个手术?”
“我家。我会提早告诉你时间的,其他的注意事项还有什么,你想好后都尽快告诉我。”张启山言简意赅的回答,并细心的提出相关问题。
“…这几天一定要让张日山保证身体状态健康,不要感冒发烧了,其他的就还好。”苏泽语觉得她实在已经不能用看待一般人的方式来看待这二位神仙【妖怪】了,对于这个在张府就能做手术的事情,她觉得应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于是按照张启山提出的问题,她也照章作答了。
“好,我记住了,苏大夫,多谢。”张启山默记在心里,道上谢意后挂断了电话。
而这时,刚刚洗过澡的张日山从浴室走了出来,还在拿着毛巾擦头发,方才他也隐约听到了佛爷在和什么人通话,就问了起来:
“爷,是谁打来的电话?”
“哦,是苏泽语。她说,已经找到了方法,这两天我会抓紧让南风帮忙准备需要的东西,很快就可以手术了。”张启山转过头来把方才的通话内容概要的转达给了张日山,说话间他伸出手臂揽住了张日山的腰身,扶着他安坐在了床上,又把那条毛巾取到自己手里,主动给张日山擦拭着湿漉的头发,“她还说,这两天你一定得多注意身体,千万别生了病。”
“嗯,您放心吧…既然有办法了就好。”听到这些话,张日山侧目浅笑,眼里只见心安泰然,说完后一只手抬起抚上了腹部,小家伙正在里头不老实着的翻身捣蛋呢。
“小崽子又皮了?这才多大,着急练功夫也等乖乖出来再说…”张启山说着也将手掌盖了上去,果然感受到胎儿活泼的动作,嘴上这般说着,可也是连眼角眉梢都含着即为人父的宠爱之情。
“将来有佛爷管教,再顽皮也能被教好的。”张日山听了这话,心中跟着映出些未来期许中的憧憬,微微一笑,附和着说道。
“现在只盼着能他能平安出世,为父的就很满足了。”张启山性格向来刚强,可如今的心境也不同往日,似乎不知不觉间心底已多了块地方盛放着这些柔软的牵挂和担忧,想来这便是为人父的感受了吧。
“…会的,佛爷。”张日山对佛爷的话必然感同身受,这时彼此之间都不需要多说些什么,只将这千万感受都凝聚在只字片语之间,可尽管如此,这单薄的字句里分量却是深重。
“好,一定会的。”张启山黑眸里的坚定深沉似海,话语间牵起的嘴角笑意缱绻温柔,宽阔的胸膛只肯容纳眼前一人,他将人拥入怀中,更是只想把所有的温情暖意尽数给他仍还怕不够。
依靠在佛爷的怀中,张日山缓缓阖上眼帘,哪怕眼前漆黑一片,他却是坚信不会在任何的困境中迷失了方向。
三天后,苏泽语特意调休了一天,说是很早就起了床并不为过,因为她几乎算得上彻夜未眠,总是会担忧是否还有地方没有考虑到,又或者还有什么可能会出现的风险,但就算做到这个地步,她也不敢说已经做足了万全的准备。
时间刚过七点,苏泽语简单的吃了口早餐,放在手边的手机响了两声,她拿起了看了下,是张府那个管家给她发的消息,说是已经到了她家楼下。苏泽语回复了一句之后,临出门前又详细检查了一次,这才下了楼。
冬天的早晨,天尚未亮透,隐约都能看到月亮的残影,苏泽语呼吸到这冰冷的空气,人也跟着清醒精神了不少,与云罗点头打了招呼后,两人都没有多说话的出发了。
但行车至半途,苏泽语还是出于需要,主动向云罗开口询问了几句:
“管家,你家先生,他这两天状态还好吧?”
“是,这几天佛爷都陪在先生身边,一切都好。”云罗开着车,听到苏泽语的问话,从后视镜望了一眼,接着微笑回答了。
“嗯,那就好……”苏泽语得到答案,低着头回应一句,手里还是没有停下继续翻阅放在膝盖上的各种文件材料的手。
“苏医生……那个,虽然我只是个管家,可能不该多言,但先生的事,我也是想多拜托您一句。佛爷和先生走到今日着属不易,我很希望能在这个家里能看到他们享享那天伦之乐,过过常人的日子。”云罗稍显迟疑了一下后,主动的说了许多,甚至还用上了拜托,看得出来她对张家两位主人着实算得上忠心实意。
“…我虽然只是知道个一知半解,但想着他们俩肯定不容易的,起码,我干这行这么久,光是他们的存在可就超越了我的医学知识范畴了…不过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当时既然答应了,就会全力以赴。”苏泽语的语气并不十分沉重,似乎也是想给自己紧张的情绪里稍加缓释,不过态度是并未有半分懈怠的。
“好,辛苦苏医生了。”云罗脸庞上露出认同的笑意,并向苏泽语道谢致意。
“客气了。”苏泽语同样回以笑容,尽管车厢里的气氛远算不上轻松愉悦,可至少不会被紧张和压力淹没。
再次到达张府,苏泽语原本几分不由自主产生的紧张感,在她震惊的发现在张府这宅子里,竟然出现了一间不亚于一级医院的手术室时都消失了,她在电话里向张启山提及过的所有设备和药剂等等等等全部一应俱全,她至此再次对张启山和张日山与众不同的身份深信不疑了。
正在苏泽语专心查看着接下来要用到的东西,打算着手准备的时候,张启山和张日山都一同出现了:
“苏医生。”张日山先开口简单的向她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问了起来,“我还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你坐过来吧,我先准备一下,就给你先做个简单的检查,如果没问题,就开始。”
“好。”张日山点点头,然后他微微侧头,对身边的张启山说道,“佛爷,不会有什么事的,您不用一直守在这了。”
“我还是看着你心安点,再说,或者有什么我能帮上手的地方呢。”张启山终归是不放心的,哪怕他做不了什么,可要是能守在一边好像就会踏实一些。
“这个手术如果顺利的话,顶多半个小时就可以完成,不过原本这种类似的手术也有危险,但现在这个操作方法肯定会增加一定比例的风险性,我之前也是跟你们都说过了的,所以关键反而是在术后的一个小时之内。”苏泽语适时的讲解,并将重点的问题特别强调了出来。
“佛爷,您在这,苏医生也会紧张,等结束之后您再来就好。”张日山继续劝说佛爷离开手术室,他自然是有私心的,那便是不愿让佛爷亲眼见到,而越发担心或者内疚。
“…好,我就在旁边等。我会让云罗守在门口,有任何变化她会及时喊我。”张启山见确实也拗不过张日山,当然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过于较真,况且这些现代医术什么的他也确实不懂,就听了张日山的话,不过也不肯走远,只是去了旁边的房间里。
张启山出去后,手术室内接下来就只有苏泽语和张日山两个人了,苏泽语做好消毒准备工作,换上了手术服,戴上了口罩和医用手套,向张日山交代了接下来要进行的事项:
“我先检查一下孩子的情况和位置。”
等张日山在一旁的床上躺好后,苏泽语让他掀开上衣将腹部露了出来,没有了外衣的遮盖,接近六个月的胎腹看起来已初现规模,但足以看出张日山的身体体质优于常人,而且他有多年习武和锻炼的底子,所以身上毫无一丝多余的脂肪。至今腹部的肌肤仍然紧致细腻,也并不似常人般显得过分臃肿突出,只是恰到好处的一轮圆润弧度,再衬上他那张清逸俊美的脸庞,竟让人在这时候都不免感叹这个人实在生得太过精致完美了。
尽管在心里腹语着,苏泽语也没耽搁手里的事情,把质地冰冷透明的耦合剂挤了上去,再拿起了仪器仔细地在腹部来回探测,旁边的屏幕上同时出现了胎儿尚幼小的身影,此刻正乖乖的抱着身子蜷缩在那团阴影里,看到这里苏泽语问了一句,“你早上吃东西了吗?”
“我没敢多吃,只喝了点粥…每次吃了东西,孩子就动的厉害,我怕会有影响。”张日山如实答着,接着他不忘了关心孩子的状况,“苏医生,孩子还好吗?”
“不用担心,宝宝很好。就趁他这会儿老实,尽快开始吧。我接下来给你局部做点麻醉,不然我怕你会很疼。”
张日山始终都非常配合,苏泽语的临床经验也足够丰富,就算眼下连个护士都没有,但她一个人也十分娴熟的将每个步骤都忙而不乱的进行着:
“麻醉打过了,等一会儿吧。等起了药效,我们马上开始。”
可是让苏泽语完全没想到的是,这麻醉剂居然对张日山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还是有感觉?”苏泽语有点着急的再次向张日山确认着。
“应该是我的体质问题,苏医生,别耽误时间了,我能忍住。”张日山皱起了眉,心中清楚,或许是他身上麒麟血的原因导致的,可事情进行到这一步是必须要继续下去的。
“但是…好吧,那你一定要忍着,再疼也尽量别乱动。不然,我让张启山进来吧?”苏泽语还是有几分犹豫,嘴上虽然答应了,可思虑一下之后,试着提出了个建议,毕竟张启山是张日山的阿尔法,这时候能陪在他身边释放一定的信息素或许能起到稳定缓解的作用。
“苏医生,别让佛爷知道,这样只会让他担心,实在没什么必要,尽快开始吧。”但张日山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骨子里的倔强让他不愿意轻易示弱,更不想让佛爷为他心疼担忧。
这个突发的状况让苏泽语一时之间并不好找到更好的对策,毕竟时间太过仓促,这事也实在超出常规范围,可是到如今不得不硬着头皮进行下去,苏泽语只好在心里期望接下来不要再出其他问题。
她仔细为张日山的腹部皮肤做好了消毒,接着她使用超声波确认避开胎儿所在的位置,取出空针管,将针在选好的部位刺进了皮肤:
“有点疼,你千万别动…”苏泽语观察着张日山的状态,低声提醒他,得到张日山无声的点头回应之后,她谨慎的持续将针深入,直到穿过腹壁和宫壁,慢慢的抽满了一管液体。
抽针后,她先给张日山腹部的针口处盖了纱布做好消毒处理,并安抚嘱咐着他:
“还好吗?先别动,休息一下,待会再进行下一步。”苏泽语说完,继续将针管内刚刚取出的羊水注入了正密封保存着的那颗至关重要的血蚺珠的专业试管里,并认真观察着融合状态。
“我没事…”张日山脸色看上去没什么大碍,但鬓发间还是染上汗湿的痕迹,方才那尖锐的疼痛感在一瞬间就像直直刺入心尖一样,让张日山连呼吸都凝滞了,可他拼命克制着自己,只是咬牙忍耐,丝毫不敢有半分多余的动作,只怕会不小心伤到了孩子…
现在虽然还是隐约有些痛感,但已稍许好些了,张日山分出了注意力去观察苏泽语,看到她在确认蚺珠是否会对他的体液产生排异,要保证它们可以融合在一起,才能放心的植入他体内继续滋养。
大概五分钟后,苏泽语得出了结论,并做好了植入的准备后,向张日山再次提醒:
“没什么问题,那我要开始下一步了,这个肯定会比那个痛,我会尽快完成,但你一定要忍住,绝对不能乱动。”
“嗯…”张日山坚定而短促的答了一个字,接着便连呼吸的节奏都小心翼翼的控制着,默默等待对方的操作。
苏泽语将那比方才粗了几倍的如长针般的穿刺管对着张日山的肚脐缓缓刺入了进去:
难以言语的痛楚令张日山瞬间身上便出了一层冷汗,连紧紧闭着的眼皮也跟着颤动,但他悄悄用手使劲扒着床沿,仍是哼都不肯哼一声,痛觉从未如此这般的清晰而难耐,感受得到那冰冷的金属仪器在他身体最柔软脆弱的地方肆意的入侵,在这几乎被痛苦占据全部感官的时刻,他只能盼着尽快结束。
可偏在此刻,刚才一直都安静的胎儿突然有了动静,就像是感受到了外来侵入的危险一样,竟是躁动着在踢打起来,每一下都落在薄弱柔嫩的腹壁上,使得这疼痛变得更剧烈了起来:
“呜……啊…”张日山终是在死死咬着的唇缝间都溢出了痛苦的喊叫,汗水湿淋淋的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一滴滴的打湿了白色的布单,显出星星点点的阴影。
“再忍一下,马上就结束了!”苏泽语这时也紧张的出了一头汗,她高声提醒着张日山再坚持半刻,透过探入腹内的仪器显示在屏幕上的画面,她尽量加快操作的速度,终于令那蚺珠顺利进入了胎盘内成功附着。
“好了…好了……没事了……”苏泽语直到最后一秒都格外小心翼翼,始终提在胸中那口气随着她抽出针管后才敢真正呼出来,但她不敢丝毫放松的忙着细心进行接下来的创口护理。
张日山的呼吸并未随着手术结束而很快平缓下来,腹中的胎儿还在不安分的乱动,和往日的胎动不同,这时孩子每动一下都会激起疼痛,下腹也随之被一阵剧烈的收缩而感到越发的坠痛,但这些并不是他最担心的,强忍着尽力控制却也暗哑颤抖的声音朝苏泽语说着:
“…苏医生,孩子这样…不会有事吧?”
“我会马上检查一下的,你放松点。”苏泽语说完后,用超声波检查了胎心,是正常的,当用手抚触上张日山的腹部感受到宫缩的频率后,她清楚是连续做了两次穿刺手术后,刺激到了宫体和胎儿后导致的症状,如果严重就会引发流产,于是她着急的出声问他,“很疼吗?是什么感觉的疼?”
“腰很酸…在坠着疼…”张日山断断续续的将感受说了出来,虽然说不出是什么,可心底里竟莫名涌起些许慌乱。
苏泽语听后皱起了眉,她没过多解释,直接去检查了张日山的下身,发现有些殷红的血迹从裤子的布料里渗了出来,沾染了白色的布单,苏泽语立刻将术前准备好的针剂给张日山注射了进去:
“这针是保胎的,现在稍微有点出血,不过孩子暂时没事的,躺着休息一下,再有什么不舒服就及时跟我说,我去叫张启山进来看你。”苏泽语嘱咐过后,站起来才准备要去叫人,大门却已经被张启山一把拉开,必然是云罗已经去和他报告过了,但张启山显然还是有所顾虑,尽管满脸焦急可他站在门口一时并没有轻易踏进来。
“手术结束了,目前没什么太大问题,不过麻药对他没什么作用,过程里受了些罪。刚刚我给他打了保胎针,需要静卧两个小时继续观察,现在换我去旁边,有事就喊我。”苏泽语简单的把结果和事由都交代了给了张启山,接着便急忙给两人腾地方了。
“好,多谢。”张启山只听着这些话就已经拧起了眉,匆匆向苏泽语道谢后,就赶快去了张日山身边。
“佛爷…”张日山见到佛爷,哪怕身上再疼,可这时好像都不那么恐惧和担忧了。
“日山……”张启山看着眼前的人虚弱憔悴的模样,便已经能猜到他遭了多少罪,一时心里的难过、心疼、自责、内疚、担忧、懊恼全都拢在心头。只唤了声人的名字,便深锁眉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甚至连碰一碰他,都生怕会不小心把人弄疼了,这个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男人,此刻面对眼前的情况却是只能这般的手足无措。
“佛爷,没有苏大夫说的那么严重,我没那么疼了…孩子也没事…”张日山只看神情就读的出佛爷的心思,于是缓缓开口,所说的每句都不是叫苦喊痛,反而是处处想着要让佛爷不要为此吃心难受。
“好,你们都没事就好。”张启山脸上挤出半分笑意顺着日山的话接下来,取了干净柔软的毛巾给人擦了擦汗,把那些许汗湿凌乱的头发捋好,也将旁边的薄被给人盖上,此时他只敢轻轻握住那只微凉的手,眼中满是疼惜的说道,“闭上眼好好休息一会,我就在这陪着你…”
“嗯……”张日山轻轻应了一声,方才的针剂里多少有镇定的作用,这时他整个人都倍感疲乏困倦,鼻间嗅得到如晨曦间松林的清香,干冽而纯净,闻着佛爷身上的味道,他很快便沉沉的进入了安眠。
可是并没想到,当天晚上张日山忽然就发起了高烧,而且还有愈演愈烈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