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可畏,也就是乐盈缺这些年来受尽了白眼,光天化日之下,话说的再难听他都能忍着。顾沉闲庭信步的走在前头,旁边的叫小剩儿小厮跟了一路,“爷,咱前几天就练过,待会就得到老爷跟前磕头了,喜婆喊一声,您得听着。”
耳边聒噪的很,顾沉步子加快,想小剩儿离他远点。小剩儿浑然不觉顾沉的不耐烦,喋喋不休,“进洞房后,少奶奶让您干什么您就干什么,您今晚定要好好听少奶奶的话。”再往下的话,小剩儿就不好讲了。
顾沉面带愠恼,娶了媳妇就得好好听他的话了,以后下塘子扑腾,上树掏鸟都有人管他了,无法无天的日子就没了,他媳妇吃的还没给他了。顾沉越想越生气,频频回头看轮椅上的人,不想要媳妇。
进得了顾府大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像门外看戏的老百姓,瞧得出乐盈缺腿脚不利索,默不作声的等着,笑也是憋在心底笑。
堂上坐得是顾家老爷顾青松,和二娘汪氏。顾沉娘亲去世后,顾老爷就不再管事了,把顾家的担子交给了顾沉。顾沉傻后,才把家业交给顾苑打理。
拜天地乐盈缺还得遭罪,阿离扶着人跪下,乐盈缺几乎依靠着阿离才能直起身子。喜婆见新人齐齐跪好,喊道,“一拜天地。”
顾沉还算规矩,行礼起身,瞥着身旁行动不便的乐盈缺。“二拜高堂。”起身,转身,再跪下。顾沉已抬起了身子,看着乐盈缺佝偻着背,起身时,纤细的人把背挺的笔直。
喜婆还未喊出第三拜,顾沉先一步站了起来,脸上不不悦显而易见,“慢死了。”喜婆连连制止道,“呸呸呸,大少爷,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说不吉利的话。”
道是顾沉童言无忌了,堂下也没人笑话。堂上顾老爷表情还算平静,对这桩婚事顾沉这一傻,顾家将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好在顾沉没在耍性子,安抚了顾沉,喜婆才喊第三声,“夫妻对拜。”这一拜就礼成了,他乐盈缺和顾沉就成了夫妻了,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
乐盈缺是被人送进屋内的,等下人一走,乐盈缺才揉了揉发胀的膝盖,还好没出什么大乱子,没那么狼狈。
顾沉饶是傻了,也被留在前厅喝了几杯。来敬酒的人太多了,顾苑拦人一些,总不能驳太多人面子。顾沉一手挥开顾苑手里的酒,酒水在杯里来回波动,洒出来不少,“难闻。”
顾苑赔罪,当着许多人面,还得哄着顾沉,“大哥,就一杯尝尝,喝了就让小剩儿带你回房。”顾沉抿着嘴不答,沉着眼神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也就一瞥间,顾苑觉得他大哥没傻。
“喝了就让我走?”稚嫩的声音响起,顾苑才回过神来,“嗯,小剩儿,给大少爷重新倒酒。”顾沉被连哄带骗的喝了好几杯,孩子心性又上来了。
“啪。”酒杯被顾沉砸到了地上,“老是骗人。”宾客都纷纷朝这儿看,顾苑赔着笑,“不敢不敢。”转头对小剩儿说,“带大少爷回房。”
小剩儿送到门口便不再上前了,“爷,您自个儿进去,少奶奶在里边等着您了,记住得听少奶奶的话。”
乐盈缺听到外边的动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顾沉蹦跶着就进了屋。床上是他媳妇了,带着吃的,顾沉还惦记着。
盖头又被粗暴的扯了下来,顾沉吃了酒,酒劲上头,一屁股坐在了乐盈缺脚边,抱着那条废腿摇摇晃晃的,头枕在乐盈缺大腿上,嘴里念念有词,“你给带的吃的了?”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乐盈缺的胸口蔓延开来,自己得和这样的顾沉过一辈子,像是千万根扎在心里,又酸又涩,还疼,不知道是可怜自己,还是心疼顾沉。
桌子离得远,就算是离的近乐盈缺也没办法。腿被顾沉抱着没什么知觉,倒是一直靠着在他大腿上的脑袋,摇摇晃晃的膈着痒痒肉了。
见乐盈缺不答,顾沉这才抬头去瞧他。吃过酒的顾沉,脸色微醺带着绯红,眯着双眸打量着自己,带着孩童的天真,“你是不是也骗我啊?根本没带吃的。”
略带呆滞的脸庞瞬间像是要变作张牙舞爪的样子,乐盈缺一怔,“这个行吗?”顾沉顺着乐盈缺的手看去,乐盈缺从怀里摸出了荷包。
这是出嫁前喜婆塞的,贴身带着的桂子糖。乐盈缺摊开顾沉的掌心,顾沉期待的盯着,眸子都在闪的光亮,几颗白白胖胖的桂子糖滚了出来。
顾沉脸上的期待骤时没了一半,嘀咕着,“不是灯草糕啊。”顾大少爷的失望显而易见,乐盈缺心里又多了几分酸楚,“那我…叫下人准备一份吧。”顾沉静默无声,木然的晃了晃掌心,“算了就这个吧。”顾沉的接纳让乐盈缺松了口气。
顾大少爷还坐在地上了,乐盈缺扶他起身,两人面对面坐着。得到糖的大少爷没有了不耐烦,自顾自的说话,“今晚我就得听你的了,听你的话,你以后可以不管我爬树吗?”
显然,顾沉理解的听话,和喜婆教的听话不是一个意思。乐盈缺心口像是压着石头,偏偏心脏还在不安分的跳动,有把石头顶开的趋势,心肝脾肺肾都跟着翻腾。
“顾大少爷…”乐盈缺斟酌着怎么唤他,双手攀上顾沉的胸口,解着盘扣的手指在发抖,“要沐浴歇息吗?”顾沉乖巧的坐着,双腿前后晃动,也不躲着乐盈缺,“洗过了,这会就歇息啦,还早了。”顾沉说着看了眼窗外,天都还没全黑了,还能出去爬会树。
顾沉这句还早了,臊的乐盈缺满脸通红。只听到顾沉又道,“听你的话,早点歇息。”乐盈缺松了口气,手上的动作没停,脱去了顾沉的外衫。
昨夜下过一场小雨,夹着丝丝凉意。乐盈缺手上的动作不快,顾沉抱怨着,“我知道,我得光着身子和你睡觉,太冷了。”
乐盈缺手上一抖,脸上几乎烧了起来,不自觉的散发着体香。顾沉顺着香气往乐盈缺身上靠,“你闻起来是甜的。”说着在乐盈缺颈间嗅了嗅,“好甜呀…”
顾大少爷像是得了块香软的糕点,搂着乐盈缺不放手。乐盈缺脚上用不了力,被顾沉一扑直接倒在了喜被上。
乐盈缺背后已经发着虚汗了,双腿还垂在床沿下,顾沉浑然不知的蹭着他的后颈。隔着衣裳蹭乐盈缺,顾沉觉得有些碍事,双臂撑在乐盈缺两侧,低头就看就了乐盈缺的双腿,他媳妇站不起来,“你的腿。”
刚刚吃了乐盈缺给的桂子糖,乐盈缺又闻起来香香的,顾沉对他的这个媳妇也没那么抵触了,喃喃道,“你以后不管我行吗?我带着你玩。”
乐盈缺被他逗笑了,“我去不了。”嗯,他媳妇站不起来,肯定爬不了树,有点麻烦了。顾沉斟酌着,“那我抱着你去。”
乐盈缺张了张嘴,他本就是顺着顾沉的话自嘲一番,没想到能得到顾沉这样的回答。站不起来后,乐盈缺就成了个**烦,就连娘亲都没有对乐盈缺说过这样的话。
平白无故的给了乐盈缺希望,乐盈缺有些贪心的试探着,“带着我很麻烦的。”顾沉想蹭着乐盈缺,学着乐盈缺刚刚的样子解他的衣裳,“那背着去,跑的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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