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占着安城的航运的半壁江山,顾沉一傻,各大商户纷纷和顾家断了合作,顾家船行大型帆船几乎停运一月有余。
林家主动和亲,对顾苑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请了媒人三书六礼的上门提亲,林若秋下月初二便会嫁过来。
还是亲儿子上心,汪氏亲自操办,顾府上下忙着顾苑的婚事,一副要比过顾沉成亲场面的架势。
前院闹热的不像样子,后院东房和平日没什么两样。
顾沉近日来老是发呆,陪乐盈缺一坐就是一天。乐盈缺在一旁剥着橘子,连脉络都给顾沉剥干净。
前几次剥给顾沉吃的时候,顾沉总是皱着眉头看一眼,不情不愿的吃下去。乐盈缺偷偷观察了几次,才发觉顾沉吃橘子讲究。
剥的光秃秃的橘瓣盛在碟中,顾沉又心不在焉的神游。一个剥,一个吃。顾沉接二连三的往嘴里放,脑子里琢磨着顾苑的事情,手上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乐盈缺的指尖。
好冰。
见顾沉忽然停下来看着自己,乐盈缺眨了眨眼睛,“怎么了?”顾沉不动声色的瞧了眼窗外,定是日头又垂了不少,屋里才越发冷清。
“不吃了。”扒拉着乐盈缺手中的果子,一把握住了他的指尖。乐盈缺这人是不是不知冷暖,顾沉有些恼怒的想道。
顾沉掌心温热,将粉嫩细长的手指揉搓在手中,乐盈缺几次想抽回手,都被他夹在了指缝中,“别闹...”
一见乐盈缺脸色娇羞,顾沉心中那点恶劣的心思就浮了上来,不依不饶的揉捻着他的指尖,摩挲间都揉搓的发烫。
手上松一分,乐盈缺忙不迭的想要逃跑,又被顾沉得寸进尺的握紧一分,铁了心要戏耍他一样,“糕糕...”
连顾沉自己都没发觉,“糕糕”这两个字,他喊得越发的顺口。
“别闹了...快放手...”乐盈缺整个人跌进了轮椅里,顾沉的进攻让他无处可逃,也无力招架。
傻子玩心上头,贪得无厌的往乐盈缺跟前坐,一手揽过他的腰,霸道的不准他再往后躲。乐盈缺指尖还残留着橘子的香甜,顾沉捏着他的指尖,低头便含住了。
“顾...顾少爷!”顾沉抬眼瞧乐盈缺惊慌失措的样子,清瘦的脸庞绯红,嘴唇都紧张的微微发抖,这人周身都是甜的,连指尖都是。
乐盈缺越是羞赧,顾沉坏心思越重,舌头裹着手指,用力吮吸着。眼前的乐盈缺,害羞的双眼通红,眼眶都泛着啧啧水渍,眼白都透着红润,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口中的手指还是不安分的想逃,顾沉惩罚的轻咬了他一口,乐盈缺轻呼了一声,“嗯...”吃痛便变得乖乖的。不知怎么地,“我见犹怜”四个字在顾沉脑子里挥之不去。
屋内的气氛变得香甜又粘稠,可怜乐盈缺要不是顾沉搂着,早就瘫软在轮椅上了,连求饶的话都开不了口,顾沉会没轻没重的咬人。
“少奶奶,少奶奶!”乐盈缺一惊,阿离的叫声让他似梦初觉,使出全力去推拒顾沉,羞的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顾沉也好似大梦初醒一般,尴尬的松开乐盈缺的手指,别过头咳嗽了一声,又听到乐盈缺软着嗓子让阿离进来。
阿离闻不到一屋子的香甜气息,恭敬的回乐盈缺的话,“少奶奶,二夫人让您明日陪她去撞钟,说是...”阿离偷瞄了一眼,神情惶惶,“说是给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祈福。”
顾沉一怔,握在乐盈缺轮椅上的手都捏紧了。这算是何意,让乐盈缺陪她去给顾苑祈福,先不说乐盈缺行动不便,光是长嫂替顾苑祈福就不合规矩。
内院的事,他爹从不插手,这是林若秋还没进门,就给乐盈缺难看,仗着自己傻了,变着法的欺负人。
顾沉还在暗自生气,便听到乐盈缺答应道,“知道了,阿离你给二娘回个话。”
不去落人话柄,明知汪氏顾苑让自己难看,乐盈缺却不敢拒绝,顾沉如今可是顾家的累赘,顾家当家的是二夫人的儿子。
不消多时,阿离又传话,“二夫人说心要诚,寅时就得到万佛寺。”万佛寺卯时撞钟,也从未听说过有这种说法,乐盈缺一一应下。
第二日一早,阿离刚唤乐盈缺该起身了,顾沉猛地坐起身来,抱住了乐盈缺。像是奶娃撒娇一般,蹭着乐盈缺的脖子,乐盈缺安抚道,“吵醒你了。”
哪料顾沉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我也去。”
乐盈缺怔怔的愣了一会,才惊觉顾沉的意思,“又不是什么好玩的地,又远又冷的,你好生待在府里中。”
傻子固执的厉害,翻身下床径直去穿衣裳,也不搭理乐盈缺,乐盈缺无奈只能带着顾沉一同前去。
二夫人没料到顾沉跟着来了,当着众丫头的面还叮嘱了一番,“大少爷就别去,万佛寺清冷,大少爷受不得冻。”
傻子左顾右盼的推着乐盈缺,一门心思同他说话,“我想骑马。”二夫人脸上一阵抽搐,轻哼了一声,不好当着下人同一个傻子发难。
原本准备的马车,二夫人和乐盈缺一辆,顾沉若和他们同乘一辆,于理不合。丢乐盈缺和汪氏独处,依着乐盈缺的性子,嘴皮上总要受些委屈。
“你肯定没骑过马。”也不等乐盈缺答应,抱着乐盈缺就上了马。乐盈缺的确没骑过,连马背都是头一次上。
马车走的慢,乐盈缺身上披着裘衣依偎在顾沉怀里,慢慢悠悠的,也不觉得冷。没走多远,待顾沉低头的时,怀里的人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赶在寅时前抵到万佛寺,二夫人果真是故意为难乐盈缺,连僧人都只有零零星星几位。看门的小沙弥一见顾二夫人一到,上前行礼,“顾二夫人来了。”
顾沉低声唤乐盈缺,“糕糕,到了。”怀里的人眉峰微蹙,不自觉的撒着娇,口中呓语,“嗯...”
刚将乐盈缺抱下马背,听到小沙弥说道,“诚心佛主自是能庇佑。”小沙弥顿了顿,“天寒地冻,二夫人若是能让亲近的人代劳也是一样。”
两人还没听明白小沙弥的意思,二夫人悠悠道,“盈缺,你代替为娘磕头吧,三步一磕头,礼数到了才行。”
寺庙讲究,“五十三参,参参见佛”,五十三步的阶梯,对于常人来说不算难事,可放到乐盈缺身上,别说是跪下,光是站着都难如登天。
顾沉抱着乐盈缺没放下,怀里的人一怔,顾沉将他抱得更紧了。二夫人催促道,“再耽搁可过了吉时了。”
乐盈缺撒开顾沉的脖子,低声说道,“放我下来罢。”顾沉瞧了一眼阶梯,拜堂他都费劲。这要是让乐盈缺跪完,不得要他半条命。
傻子抱着人径直朝石阶上走,乐盈缺挣扎着,“快放我下来,听话。”
随行的丫头各个都低眉顺眼,不敢多嘴主子的事,摆明了是二夫人欺负大少奶奶,可怜大少奶奶嫁了个傻子,傻子怎会知道护短。
“二娘。”顾沉说话直来直往,带着几分傻气,汪氏猜不准他想说什么,又听道顾沉开口,“糕糕可是我媳妇,他磕的都得算是我的。”
乐盈缺一惊,下意识想去捂傻子的嘴,生怕他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只听到小沙弥提点道,“心存记挂的人,佛主自是能分清的。”
傻子抱着人猛的回头,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我的糕糕当然想着我。”怀里的人羞的涨红了脸,抓着傻子胸口的衣裳,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小沙弥被噎的面红耳赤,磕磕巴巴道,“这这...佛门重地,不可对佛主不敬。”这儿女情长的事,不是扰了佛门清净地。
留一行人在身后,傻子抱着他媳妇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还孩子气的说道,“我要带糕糕第一个撞钟。”
身后二夫人气的全身哆嗦,手中的手绢都蹂躏的不成样子,这顾沉,傻了都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可恨至极。
五十三步阶梯一上,身后的人都瞧不见影了。顾沉先前来过几次万佛寺,抱着乐盈缺往大钟跟前走。
人被顾沉放到一旁的石凳上,乐盈缺回过神来,看着大钟喃喃道,“我还是头一次见大钟。”头一次骑马,头一次走这么远的路,头一次见大钟。
顾沉扶着钟杵说道,“佛事钟得撞一百零八次,凡撞钟一百零八声以应十二月,二十四节气,七十二候之数。合为一百零八,其象征一年轮回,天长地久。”
乐盈缺听的津津有味,一动不动的看着顾沉,顾沉心中一漾,紧接着,“敲钟偈曰,闻钟声,烦恼轻;智慧长,菩提生;离地狱,出火坑;愿成佛,度众生。”
像是愣头小子,在倾心之人面前炫耀一般,看着乐盈缺好奇的眼神,顾沉竟生出几分得意。
“咚,咚,咚。”三下,每一下像是钟杵撞在了乐盈缺心坎上。
“可我们不是佛事钟,香客撞三下,福、禄、寿。”顾沉倏地停了下来,乐盈缺脸色变得古怪,顾沉知道他多嘴了,一个傻子,怎会知晓这些。
“顾...顾少爷知道的真清楚。”乐盈缺喃喃道,上下打量了顾沉几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不妥在哪。
末了顾沉忙不迭加上一句,“我和糕糕快点撞,让二娘落在后面。”
看着顾沉带着几分幼稚的样子,乐盈缺心道自己是不是多想了,傻了的顾沉,才会宝贝自己,也不全是,傻了的顾沉,他也猜不透顾沉的心思。
安城,又热闹了。
林家小姐出嫁,锣鼓喧天的迎亲队伍,排场比顾大少爷成亲的时候还气派。
顾沉站在乐盈缺身后,先前乐盈缺就是这样嫁进顾家的,傻子头一天就喜欢上了,宝贝的不得了。
看着林若秋磕头进府,顾沉还有些恍惚,乐盈缺嫁进顾府的时候,他在想什么,是心甘情愿的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