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在厨房里胡思乱想了半天,水哗哗地流了一整个洗碗池,他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关上了水龙头,拿过洗洁精,按照合理的比例十分严谨地滴了几滴,开始刷洗。
贺舟行四仰八叉地在沙发上瘫了半天也不见白昼出来,他拿起遥控器对着电视啪啪摁着,只可惜这个时间不是新闻就是广告,无聊地他都要睡着了。
然后他两眼一闭,意识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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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昼出来时就看见沙发上斜着身子呼呼大睡,睡姿看起来并不舒服的贺舟行。
他稍微轻了脚步走过去,关上了电视,拿过贺舟行带回来的书包——完全没有现当代高中生书包该有的重量。
书包里乱糟糟地放着几门课本,白昼拿出来扫了几眼,大概掌握了今天的学习进度,看了眼手表,决定让这位高中生再睡一会。
贺舟行睡得迷迷糊糊,恍惚之间还做了几个乱七八糟的梦,梦见小时候他妈妈带着他出去玩,白黎温柔又漂亮,他在一群小屁孩里面骄傲地抓住妈妈的手,说:“这是我妈妈!”
又梦见第一次见白昼。那时候白黎性格已经有些偏激,一直在房间里哭。白昼匆匆来到他家,将白黎接走,像一阵风一般,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看贺骥刚一眼,像是不认识他们,全程只说了句“姐,我们回家。”
那时候,贺舟行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看着他妈妈白黎哭着被白昼带走,嘴里还乞求般叫着他爸的名字。
原来都这么久了,久到这些都只能靠梦境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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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舟行,醒醒。”
睡得很轻,可是梦很沉,贺舟行睁开眼看见白昼的脸,脱口一句:“不要带她走。”说完才回过神来,开始尴尬。
白昼倒没放在心上,提着他的书包站起身,说:“洗把脸,我先去书房,你赶紧过来。”
贺舟行难得没有顶他嘴,揉了揉眼睛晃晃悠悠走进了洗手间。
例行的补课,不过是白昼把今天学校里该学进度的知识给贺舟行重新梳理一遍,仔细地讲讲,贺舟行往往不会认真听,叼着笔斜着眼,将学渣的风范发挥到了极致。
白昼很有耐心,教课的时候不管贺舟行再怎么挑刺也不气恼,有时候贺舟行挑一道再简单不过的题让白昼给他讲,白昼也会认认真真在纸上给他演算,久而久之贺舟行也懒得再闹,纡尊降贵地看两眼书,写几道题。
所以他不得不承认,白昼在教书的时候,是真的不讨厌。
“今天暂且到这里。”白昼取下眼睛,想了想,说“贺舟行,我希望你和我说一说分科的想法。”
贺舟行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我跟你说什么?”
白昼直直地看着他,认真说道:“我希望能给你一些建议,而且,如果你选了理科,接下来的课程我可能会比较吃力……或许可以给你找专门的老师。”
贺舟行没有马上回答。
白昼也不着急,安静地等。那双眼睛看着他,干干净净的,像是有着最纯粹的水潭一般,并不深沉,却足以让人安心。
贺舟行撇过头,闷闷地说:“……文。”
白昼点点头,声音里带了一丝轻松和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的数理化基础不好,学习文科相对轻松。而且……女生比较多,好相处……”
“你不怕我早恋?”贺舟行猛地插了一句。白昼顿了顿,有点疑惑:“青春期男生不都会有这方面的想法吗?适当的异**往会让你更加成熟,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我是支持你有男女交往行为的。只是你需要注意交往的对象……”
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讲书上的理论,贺舟行又惊又气,恶狠狠地说:“那要是我不喜欢女的呢?”
白昼一下子卡了壳,似乎是没有想到还有这种可能性,把要说的话放进肚子里,想了想,说:“……那要不……你学理?”
贺舟行要气笑了:“你有病吗姓白的?”
白昼愣了一下,抿了抿嘴,不再多说这件事,看着贺舟行把包,最后说了一句:“放假我来接你,要去那边看看。”
贺舟行动作停了一下,才想起来又到了该去看他外祖母祖父的时候了,“嗯”了一声,拿着书包出去了。
楼下已经有司机在等着,白昼没有跟他一起下去,只在窗户前看着贺舟行上了车,便拉上了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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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已经十点多,贺舟行进了门只看见打扫卫生的阿姨,扫了几眼没有别人,问了声:“我爸呢?”
阿姨回答他:“贺先生和太太已经睡了,您有什么事需要转达吗?”
贺舟行冷哼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十点多就睡?看来他不久就要来个弟弟妹妹了。之前他妈妈还活着的时候,贺骥刚凌晨也不见踪影,回来就是一身酒气,他还小,就躲在妈妈身后看着贺骥刚醉着酒打电话,大声叫喊着,像个疯子。
他趴在床上,脸埋进被子,被子似乎今天晒过,能闻到很温暖的气息。
手机滴滴响了几声,贺舟行摸索着拿出来,打开竟然是白昼给他发了信息。内容也很简单:“今天有点晚,到家知会一声。”
贺舟行很悲哀地发现,到现在,竟然只有这个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小舅还知道关心一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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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昼洗了澡,热水器似乎没有用对,水有些凉。老宅的房子许久不用,他偶尔住一住,对这些电器一类的东西十分头疼。
上了床钻进被子里,早秋的一些寒气被抵挡在外面,白昼拿起手机设好闹钟,刚要放下,听见手机响了两声。
竟然是贺舟行给他回的消息,简单的两个字:
“到了。”
白昼笑了笑,关上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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