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闹闹是在炎炎夏日里一个还算凉爽的日子里出生的,池怀霖看得紧,小家伙也乖,没出什么岔子,除了岑漠稍微有点儿不停嫌弃着刚出生的小婴儿长得又红又皱又丑并不停否认这是他自己生出来之外,一切平静如水。
——个鬼。
“池先生,闹闹这次吐的奶好像比上次多了一点。”
“池先生,闹闹为什么头发这么少,会秃吗?”
“池先生,闹闹这里长了个红红的东西,我们要去检查一下吗?”
“池先生,闹闹为什么不喜欢我给他买的玩具,只喜欢你给他买的玩具?”
“池先生,闹闹好像会叫妈妈了!”
池怀霖坐在办公桌前,揉着眉心看他放下手机十分钟后收到的微信,每一句以“池先生”打头,却和他没半点关系,和他家乖宝也没半点关系,岑漠对小家伙的关心超乎他的想象,甚至撑着脑袋都能蹲婴儿床旁边看上半天。
不行,真的不行。
池怀霖打开电脑,在搜索栏里打入“扔婴儿犯法吗”,回车键迟迟没有摁下,最后长长地哀叹了一声,丧气地趴在了办公桌上,都能看见自己的灵魂漂浮在半空中。
“哟,老来得子的感觉如何啊,池总?”
梁尹正巧这会儿拿着文件进来,池怀霖看都不看他,手里的钢笔当做武器扔了过去,梁尹抖了两下接住,嘿嘿一笑,把价格昂贵的钢笔收自己兜里去。
“拿回来。”
“别啊,扔给我了我拿去卖了供我家小时光啊。”
“你们不打算要孩子么?”
“不了不了,小时光对这事有阴影,我要尊重他。”梁尹一副“不用劝我上贼船”的样子,递给他一份报告,“意料之外岑漠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可能就外语差一点,语文和数学都挺好的,尤其是计算能力很强。”
池怀霖扫了一眼,点了点头,继续把头抵在桌面上。
最近向隔壁那对取了经,搞了一个网上的私教平台让岑漠上课,就当修身养性了,稍微有点基础了再去正规学校里上课,虽说是私人定制,能够完全体谅到岑漠的状况,但池怀霖还是觉得oga实在是太过于精力旺盛了,不仅每天要花不少时间陪小孩子玩耍睡觉,还要完成作业,他每天都有过目,量并没有特别少。
饶是这样,岑漠还是十分积极地三天两头往夏时光那儿跑,被夏时光定性为幼稚的炫耀行为。
池怀霖拿起手机,破天荒地开了一次前置摄像头,看了看自己的脸。
——也没几条皱纹啊?难道他真的老了?
“啧啧,”梁尹幽幽地看过来,又笑了笑,“老牛吃嫩草啊,池总,还每天板着张脸,太显老了。”
池怀霖一脚把beta踹了出去,又举着手机开始练习微笑,他自我感觉在面对岑漠的时候是能笑出来的,可左看右看都带着股张狂劲,讨人烦得很。
一旁搜索框内的字变成了,“如何温柔地微笑”。
“呵呵呵呵……”
在第一百零八次发出了一阵诡异的笑声后,池怀霖终于败下阵来,岑漠的消息又跳了出来。
“池先生,闹闹玩面粉的时候不小心在你的收藏品上拍了两个小手印,你可不可以不要骂他。”
池怀霖看着照片里瞪着一双和岑漠如出一辙的大眼睛的岑闹闹,和那套他前两天刚拍回来的画作,金属制的边框上分明倒映着岑漠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的小脸。
他还没开始打字,对面又跳来一条消息:“也可不可以不要骂我。”
后面加了两个“可怜”
的表情,他只觉得可爱,抓心挠肺地欢喜,结果对面看他半天没反应,又刷过来一大面的“可怜”。
啊,他死了。
池怀霖迅速回了语音过去,表示自己完全不介意,并且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便扔掉了还在和客人进行会议的梁尹,径直下了楼,开车回家。
家里意外得很是安静,保姆在楼下和老管家聊天,看见他回来了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老管家却示意她不要出声,再指指楼上,暗示池怀霖俩小孩都在儿童房里。
池怀霖点了点头,让他们做自己的事就好,便轻手轻脚上了楼,儿童房的门半掩着,地上还有一串面粉脚印,一看就是oga的。
他没出声,偷偷往儿童房里看去,岑漠抱着岑闹闹,缩在房间的角落里。
“岑闹闹,池先生真的不介意吗,爷爷说那个画值好多钱呢。”
“岑闹闹,池先生他会不会打我,然后打你?时光哥说那样我们可以报警。”
“岑闹闹,池先生应该不会那么坏,我们还是别报警了。”
“岑闹闹,池先生为什么还没回来啊,他为什么总是这么忙。”
“岑闹闹……”
岑漠举着完全听不懂他说话的小婴儿,拿头轻轻顶了顶他,小家伙发出咯咯的笑声来。
“怎么办啊,才几个小时,我就很想,很想,很想池先生了,想和他每时每刻都在一起,太贪心了。”
身后传来温度,海的味道飘过来,岑漠愣了一下,又雀跃起来:“池先生,池先生你回来啦!”
“嗯,乖宝,我回来了。”
池怀霖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他额角,岑漠被亲得痒,缩着脖子往他怀里钻去。
“那个,那个画……”
“没事,十个一百个手印都没事。”池怀霖从他怀里把岑闹闹抠出来,扔进旁边的小床里,又把oga摁在身下,“你开心就好。”
岑漠脸红到耳朵尖,无力地推着他:“闹闹还在看啊,不要,不要。”
池怀霖轻啄了下他的唇尖,笑道:“乖宝,想不想来公司当我的特别助理?”
“嗯?”岑漠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可以吗?”
“可以,你脑子这么好,肯定可以。”
“那,那,梁医生怎么办?”
“梁医生是医生,他能怎么办?”
些许是被亲懵了,岑漠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又以为梁医生真的是精神科医生了,伸手勾住池怀霖脖子:“好,好,唔,池先生,闹闹……”
“别管他。”
池怀霖把岑漠压在地上,他觉得自己的心快要飞到云端上去了,突然好想在对方身上装一个监听器,听听他一整天,要和岑闹闹说多少个“池先生”。
他就对他有多少个“我想你”,“我喜欢你”,“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