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业从林超家出来之后,才发觉他压根不清楚他们约在哪儿了,想了一圈只得回家。
刚进家门就碰上李叔,闻业问贺靖崧还在不在,李叔点头,闻业这才放心,准备回自己屋子换衣服。
冬天的夜里经常起风,这往往是天晴的预兆,可闻业一向受不了冷,脚步匆匆地穿过连廊,远远地就朝着自己屋子的方向看,发现朦胧的灯火,显然是屋里进了人。
推门进去的时候,贺靖崧站在书桌旁,前一刻还缠在他脚边的沙皮一听见动静立马冲到闻业跟前,闻业不知怎么就不着急了,还有心思蹲下来逗狗,逗着逗着又抬眼去看贺靖崧,才发现那人也在看他,不见喜怒,闻业不自在地低头,两人像是较着劲,谁都不开口,连脚边的狗都噤了声。
贺靖崧放开手指压着的照片,慢慢踱步到他身边,闻业不得不抬头才能看清楚人,这样居高临下的位置叫他讨厌,他给沙皮挠了几下肚皮后就要站起来,可双脚蹲了那一会已经麻得失去知觉,腿一酸便站不稳要往后倒,被贺靖崧伸手扶住,又差点栽到他怀里。
闻业有些无奈了,从进门到现在,衣服没换,话也没问,他简直就是鬼使神差地失去了理智,和贺靖崧较什么劲呢,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臭脾气,闻业偏过头,挣着他的手,决定去做些正经事。
贺靖崧却拽着人不让走,替他理了理刚刚扯乱的衣领,终于肯开金口了,“早上明明还好好的,我就说了一句就招你烦,出门都不带人。”
闻业侧着身子去看他,他那眼里含笑的样子着实恼人,“带人?带人盯着我,好方便随时跟你汇报?”
带刺的闻业贺靖崧见得多了,蔷薇一样美丽,可惜就是会扎人,他说:“我想知道你的行踪还不至于需要大张旗鼓到叫你知道,他们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也不必留了……”
贺靖崧的手缓缓地抚上闻业的脖颈,说:“我不过是想到外面风那么大,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那温热的手指贴在他的肌肤上,闻业被烫得愣了一下,甩开贺靖崧的手,丢下一句:“我去换衣服。”
黑色的梅赛德斯乘着夜色驶入季家别墅,因为前头耽误了不少功夫,两人到的时候免不了还是迟了。
闻业一直跟在贺靖崧身后,他本来就不是热络的人,参加这种聚会他还是头一回,望着灯火通明的别墅,有点后悔早上一时口快,现在已经开始盘算着呆会儿见了人该如何应付,临进门的时候贺靖崧特意停下来,嘱咐道:“等会儿坐我边上,不许喝酒。”
闻业撇撇嘴,不理他,径自进了门。
本以为季尧爱热闹,请的人该得一屋子都装不下了,结果倒是没多少人,闻业第一眼就看见倚在钢琴上的季尧,他正俯身和琴凳上的人说话,那是一位女士,穿着黑色小高领和深棕的大摆A字裙,他们似乎谈到什么高兴的事情,她笑起来,十分的优雅迷人。
闻业认得她,他走过去,果然惊动了钢琴边上谈话的人,季尧朝他招手,“你迟到了,等会得罚酒!”
闻业笑了,说:“行,就是我记着谁在早上说要给我赔罪来着。”
季尧嬉皮笑脸,拢着耳朵说:“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见。”
两人笑闹着,余光里琴凳上的女士起了身,闻业望着她,听见她说:“好久不见,小业。”
“好久不见,孟青姐。”
不远处的贺靖崧正和严朗说话,目光不时落在闻业身上,严朗顺着看过去,不无感慨地说:“孟青变了不少,听说她去找你帮忙了?”
贺靖崧摇头,“算不上帮忙,她拿公司股份来换。”
严朗听他这么说,表现得十分诧异,镇定下来更觉唏嘘:“当初要和她结婚的要是你,就不会闹出这么多事了,以前别人总说你狠心,我不信,可是看到孟青,我就信了。”
“你们总说我狠心……”贺靖崧没说下去,慢慢笑了,“我和孟青不是两三句话能说清楚的。”
那一头的闻业似乎察觉了他的目光,回望过来,贺靖崧看见他手上的香槟,出乎意料地遥遥举杯。
也许严朗说的有道理,贺靖崧确实狠,因为他这辈子把舍不得都给了那个人,所以留给别人的也就只剩下狠。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