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一杯牛奶
辛愿当然不会就那样草率地允许唐砚之怀孕了,冬天已经过去一大半,她养兔子养得也还算不错,只是小白兔一着凉就肚子疼得脸青唇白满头大汗的毛病总是好不利索,在床上蜷成一团的模样看得她心都要碎了,她觉得自己痛经最厉害的时候都没有他那么疼。
其实主要是,痛经是她自己痛,忍忍也就好了,看着他痛,肯定无论如何都会难受的。
于是在她软磨硬泡几番纠缠之下,他终于答应两个人都不吃避孕药,自由受孕,看谁能怀上。
她还是欺负他病得太久脑子糊涂,应该不会想到她可以把避孕药混在那些汤汤水水里骗他喝下去这档子事儿。
辛愿十分自豪地把这事儿告诉了林学婷之后,对方冷漠地“哦”了一声,然后问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把他办了?”
“……喂,你干嘛这样说!”
“唔,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让他把你办了?”
辛愿脸红得像汁水饱满的浆果:“林学婷!”
林学婷无辜地说:“干嘛,我说的有错吗,你们不办事儿,你暗搓搓地在这里想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很有道理,无法反驳。
这真的是辛愿目前最为苦恼的事情。虽然医生说唐砚之现在已经可以房事了,但他仍然拿她当天上掉下来的小仙女,宝贝一样地捧着供着,而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婆,所以他是绝对不可能主动做这种事情的, 而她,虽然为了拴住他脸皮厚了不少,但亲亲抱抱真的已经是极限了啊。
辛愿苦闷地绞着电话线,嘟囔了起来:“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事儿呀……”
林学婷正在喝水,听到她这一句话差点没喷出来:“辛愿,你真的是成年人吗?大学的时候我俩一起上的性教育健康课你忘了吗?课上还每人发了一只避孕套你忘了吗?”
“林林林林学婷!!!”辛愿整个人都哆嗦起来,匆匆忙忙地看了一眼在沙发上睡着的唐砚之,明知道他听不见还是紧张得舌头打结。
“你再直呼我的全名试试?”
“……你不也直呼我的全名吗?”
“难道你要我叫你愿愿?”
话音未落,两个女人都是一阵反胃,同时陷入了沉默,直到林学婷沉痛地叹了一口气:“算了,我跟你说……”
辛愿连忙把听筒贴紧了耳朵,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紧张起来,屏息凝神地听林老师讲课。
听着听着,她看到沙发上的小白兔翻了个身,半个身子已经挂在沙发外面了,她吓得把电话一撂就冲过去,稳稳地托住了他。
唐砚之揉了揉眼睛,却困倦得眨了好多下才彻底睁开,睁开了也是满眼的朦胧和茫然。
不过,看清她的第一瞬间,他就下意识地笑了,因为初醒而不太灵活的五官胡乱地皱起来,却仍旧是好看得让她心脏砰砰跳,再想想林学婷刚才说的那些话,她脸上的温度更是噌噌往上涨,热得她口干舌燥。
唐砚之将她看得越来越清楚之后,就微微蹙着眉,伸手探向她额头。
他血糖偏低,指尖总是凉凉的,颜色透明,像水晶一样,只是家务做得多了,触感不像水晶那样细腻无瑕,略有些粗糙。
但她还是爱极了这种触摸,尤其是那种温和的冰凉感觉,让整张脸热乎乎的她喜欢得不得了,赶紧往他手心里蹭啊蹭,他无奈地笑了笑,轻声说:“不要…动,我…看看你…有没有发烧。”
辛愿顿时不好意思了,连连摇头:“没有发烧,没有发烧。”
“怎么…这么…烫。”他心疼的模样仿佛她已经高烧昏迷不醒了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他刚刚醒来的原因,她总觉得他说话说得很费劲,她听得也很费劲。
辛愿心里紧了紧。
医生说,他的耳蜗神经已经受损,程度严重到直接导致了耳聋,因此听力恢复的可能性很低,建议植入人工耳蜗,或者佩戴助听器,否则长期发展下去,他的语言能力也有可能丧失。
可是,助听器对他来说效果并不好……
她的心忽然跳得很慌乱,吸了口气俯**抱住他,脸埋在他胸口,喃喃地说了声对不起。
都怪她,明明看到他当时不舒服的,提个空水壶都提了好几下才提起来,却因为他一句没什么力度的“不用”就退缩了,让他自己一个人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打水,打完了水还被人莫名奇妙地推到河里去。
山里的河水那么冷,他的身子那么弱,要不是水流不急,要不是游泳健将陈硕在场,她可能就要失去他了。
她不止一次地做过这样的噩梦,梦到他浑身湿透地躺着,整个人像一具破败的纸偶,无论她怎么救他,他都没有反应,或者他有反应了,却是咳出了一地鲜红的血。
她后怕地闭了闭眼睛,身体跟着颤了颤,将他抱得紧了些,他没有回抱她,只是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问她怎么了,仍旧带着试探和讨好的意味。
她担心自己这种莫名奇妙的举动会加深他的不安,便迅速地收拾好情绪,抬头冲他笑出一口大白牙。
他仍旧是担心,撑着沙发坐起来,仔仔细细地打量她:“小愿……真的没有……不、不舒服吗?”
辛愿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实话实说:真的没有,我就是想亲你了。
几乎没有任何延迟的,他的脸瞬间就红了,雪白雪白的皮肤,脸红起来特别好看,像是甜甜的奶油雪糕一样。
他不知所措地坐直了些,伸手摸了摸鼻子,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怎么,睡着了?”
辛愿笑眯眯地指了指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你刚刚在帮我改剧本,改着改着你就睡着了。
唐砚之看起来更加不知所措了:“怎么…怎么就……”
辛愿仍旧笑眯眯的:我给你喂了牛奶。
“哦……”
她不经意间发现的,他喝了牛奶就很容易睡觉,简直像被施了催眠术,噩梦也做得少了,为了让他多休息,只要他的胃允许,她都会给他喝牛奶。
刚刚也是一样的,喝了牛奶的他,看着看着剧本就一直打呵欠揉眼睛,坐得也摇摇晃晃的,她伸手戳戳他的痒痒肉,他已经困得笑都笑不出来,她又把他往她这边拽了拽,他就直接倒在她身上睡过去了。
不过,牛奶催眠术唯一的条件是,她要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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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妖传奇》第一季的拍摄已经接近尾声了,虽然还没有上映,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拍摄之后几季,辛愿还是决定先改好剧本,这样之后真正拍摄的时候或许她就不会那么忙,就有更多的时间养兔子。
唐砚之的状况还不稳定,时不时就会感冒发烧,精神也会不时失控,所以虽然顾昀扬言他只要唐砚之做自己的经纪人,辛愿还是死活都不让他复工,顾昀只能委屈地找了个执行经纪人,每天和覃明抱怨人家这不如唐砚之那不如唐砚之,搞得覃小助理非常无奈。
所以唐砚之现在基本就是赋闲在家被辛愿圈养起来了,原本辛愿是巴不得他一天睡二十个小时的,只是担心脑回路清奇的小白兔闲着会胡思乱想,就让他陪着她改剧本。
没想到小白兔就把改剧本当成需要他呕心沥血去完成的使命了……
“对不起……我,我马上……”唐砚之声音低低地道歉,还没什么力气的手费力地去摸茶几上的电脑,抓了两下都抓不起来,反倒是他身体失去了平衡,险些滚下沙发。
辛愿手脚灵活地去捞他,满脸哭笑不得。
不改了,我们去学婷家玩,她男朋友过生日。
唐砚之看完,认真地点头:“好,你…去,我…我在家改……”
辛愿皱眉,手指用力地在我们的“们”上戳了又戳。
唐砚之捏住她戳得发白的手指轻轻按揉,叹了口气:“我…不适合去…那、那种…场合。”
为什么?
他沉默一阵,苍白地笑了笑,声音比刚才轻了很多倍:“会…扫兴的。”
“……”
他说完,低下头撑着身体坐好,将电脑拿了过来搁在膝盖上,温声道:“你去吧,等你…回来了我…我就改…好了。”
辛愿张了张嘴,喉咙却死死梗住了。
因为曾经说他扫兴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她自己。
大一那年她生日,他给她准备了很久的生日礼物,希望能来参加她的生日会,因为她只准备和舍友一起过,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就别来啦,啥都不会玩,好扫兴的。
他当时只是轻轻地说了声生日快乐,声音里甚至是带着笑意的,可是现在她能够想象,他当时有多么的难过。
因为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和她同时出现在类似的场合,结婚之后她偶尔出去玩,他也只是开车停在马路对面等她回家。
辛愿低着头,慢慢地等待脸皮的厚度增加,然后像毛毛虫一样一拱一拱地拱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把手机递到他耳朵旁边。
唐砚之下意识地扭过头来看,短短几行字,他眉眼间仿佛有蜜糖融化,露出掩藏不住的微微羞涩的笑意。
一起去吧。你不在的话,去哪里我都觉得扫兴。
“那,好…唔…”
“好”字还没说出口,辛愿就趁他双唇微启的时候直接吻住了他,含着他的下唇坏心眼地啃了两下,他一阵颤栗,连耳根都红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