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得到程斯年的健康认证, 白曦曦心情不错, “早说了我没病, 你们偏不信。”

背了那么久的锅，如今总算扬眉吐气，官方都盖戳表示她很健康, 看以后谁还敢说她有病，直接把程大夫糊到那人脸上去。

现场立即跳出一个欠招呼的。

霍延表示对此结论保持怀疑态度，不怕死地说：“程医生, 我觉得谨慎起见你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听说有的高智商病人会伪装自己。”

他说完又补充道：“哦，白曦曦我没有夸你聪明的意思，只是希望程医生能够更严谨地对待这个结论。”

“我对待任何结论都很严谨。”程斯年平静地抿了口果汁, 语气中包含着斩钉截铁的意志，他微微低头摆弄着餐盘里的烤串，将签子上的食物认真仔细地剔下来, 睫毛像把小扇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透着一股漫不经心却令人感到压迫的危险气息, “需要我把相关文献资料发给你检阅吗？”

面对这样的程斯年，霍延缩了缩脖子，秒怂：“开玩笑而已, 程医生不必这么认真，你的专业程度大家有目共睹, 怎么会质疑你呢？”

程斯年纠正他：“我很乐意接受质疑, 这是好事, 没人能够永远不犯错，外界的质疑能够帮助我保持专业和警醒。”

白曦曦很赞同他的观点，这话师父也曾对她说过，身为大楚的国师，首先要有自己的意志和坚持，其次必须能接受外界的质疑与谏言，国师府是大楚的灵魂所在，是引领大楚前进的灯塔，是大楚百姓的精神信仰，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

不过话说回来，程大夫给她的感觉真是越来越熟悉了，说的话、做的事，常常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之前她还只是隐隐有所怀疑，但一直隔着层薄纱看不清，今天听见他这番论调，顿时掀开了那层纱，露出了师父的鹤发童颜来。

白曦曦有点呆滞，她微微侧目暗暗打量程斯年，容貌身材不消说，他甩了师父百条街都不止，更无一丝相似之处，但不知是否她受了心理暗示的影响，竟然越看越觉得两人某些时候的神态有些相像。尤其是吃东西的时候，一样的习惯一口肉一口菜交叉着吃，一样的习惯左手用筷子，连细嚼慢咽的进食幅度和抿果汁的细微动作都如出一辙……

世人都是这样，没想到某些事前，哪怕证据摆在眼前都发现不了异常。而一旦有所怀疑，就怎么看都是疑点了。

白曦曦这会儿就陷入了这样的状况，越看越觉得程斯年和她师父神似，两道身影几乎可以重叠到一块去了。

难道程大夫是师父的后人？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便被她拍了回去，师父一辈子都未曾娶妻生子，何来后人？

但如果不是的话，未免太过巧合了……

她苦苦思索，连最爱的烤掌中宝都忘了吃。

“你怎么了？”程斯年问道，“烤肉凉了不好吃。”说着又替她将果汁满上。

“多谢师父！”白曦曦下意识说道。

程斯年还没说什么，霍延率先笑开了，“白曦曦你过分了啊，程医生是好心才给你倒果汁，你怎么能喊人师傅？”

白曦曦：“……”

对面兔兔不高兴地冲霍延做了个鬼脸，大声指责：“坏人！不许笑曦曦姐姐和斯年叔叔！”

一般漂亮的小女孩儿做鬼脸也很可爱，但兔兔不是一般女孩儿，她是鬼，因此她的鬼脸特别逼真——七窍流血，只见眼白不见瞳仁，舌头拉得老长，惊悚效果绝佳。

霍延第一次见到她这副模样，眼看那舌头朝自己伸过来，白眼一翻，硬生生吓晕过去了。

夜宵在欢快愉悦（？）的氛围中结束，众人酒足饭饱，各回各家休息。晕倒的霍延被谢阳背去客房安顿，别墅恢复了宁静。

白曦曦回到二楼卧室，脑子里还在思考今晚的大发现——程大夫和师父到底有什么关系？

她坚信自己的感觉不会出错，这两人之间必定存在某种联系。

至于程斯年表示不再限制她谈恋爱什么的，她左耳进右耳出完全没往心里去。

你不能指望一个母胎solo且一心专注事业的无情天师主动开窍，其难度不亚于逼母猪上树。

*

结束了一周的拍戏工作，白曦曦依然忙碌——她得四处封洞打老鼠，这事可比拍戏累多了，而且危险。

屈醉加入了他们的队伍，白天跑龙套，晚上来和他们一起行动。

因为有了清晰的排查范围和路线图，所以他们效率高了很多，几乎每晚都能端掉一个区域的红眼老鼠。眼看着快把辛城的所有区域清干净了，大家心里都松了口气。

今晚他们的目的地是辛城的精神病院，与雍和疗养院不同，这是一家公立三甲医院，规模很大，里面住着至少上千名病人，医生人手却远远不够，治疗条件也比不上疗养院。

年初以来这块区域的交通意外事故频发，出事最多的路口就在精神病院正门。他们要去实地看看，到底是真的意外还是死气作祟。

车子在平整的公路上行驶，车厢内回响着激烈的摇滚乐，霍延一边跟着音乐节拍摇头晃脑，一边娴熟地挂挡打方向盘，一会儿来个蛇行，一会儿来个漂移，好端端的马路被他开成了赛车道。

今晚程斯年有事无法一同前来，开车的就换成了他。

白曦曦坐在副驾驶座上，双手紧紧抓着车窗上的把手，太阳穴跳个不停，她第N+1次说道：“霍延，你好好开车。”

霍延挥挥手说：“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就到医院了。”

后座的屈醉早已放弃抵抗，闭眼蜷缩在车窗边，一手捂嘴，一手抓着把手，任凭狂风吹乱发型。

三分钟后，车子安全抵达目的地，刚停稳当，屈醉立即冲下车蹲到路边狂吐，直把胆汁都呕出来了。白曦曦和霍延站在一旁等着，她冷声指责：“看你干的好事，我叫你开慢点，非不听，现在怎么办。”

霍延自知理亏，也没怎么狡辩，利落地认了错：“是我不对，我回去慢慢开，兄弟，你好点没，还能不能打架？我车上有风油精，要不要吃一点？听说可以治晕车。”

他太久没飙车了，兴致上来了控制不住，一不留神就开了快车，谁想到这哥们看着是个健壮能打的，结果这么弱鸡？

屈醉吐光胃里的东西，精神头总算恢复了些，他拿纸巾擦了把嘴，悲愤道：“现在拿来有什么用，都晕完了。”

霍延只好说：“那回去路上再吃。”

三人背着各自的东西先去医院大门口转了一圈，就见正门前的丁字路口死气弥漫，因为交通意外频发，这里横死过不少人，所以死气里还缠杂着血煞之气，一眼望去黑里透红，还有两个缺胳膊断腿的鬼嵌在马路上挣扎，想逃离这块地方，然而他们好像长在地上的植物，无法挪动分毫。

霍延当即大骂：“艹！真恶心，老子要瞎了！”

屈醉看不到这些，看看他俩，问：“怎么样，看到什么了？”

霍延眼珠子一转，使坏道：“地上长了很多鬼，你往后退一点，别踩到人家。”

屈醉下意识往后蹦，惊恐道：“多有得罪多有得罪，我不是有意的各位千万不要记恨我，都怪他刚才不及时提醒我，要恨就恨他吧。”

霍延正偷着乐，一听这人居然把自己拉下水，顿时不高兴了，“胡说什么呢你？我好心提醒你还怪我了？”

白曦曦打断他俩的互动，“行了行了，别磨蹭，抓紧时间开工。”

她燃起灵符，将那两个神智不清的鬼超度了，然后把死气和血煞之气净化掉，把十字路口清理干净后，便指挥他俩去寻找黑洞。

两人熟门熟路翻找起来，他们这段时间也算是练出来了，找洞的效率比狗还高。沿着丁字路口地毯式搜索了一圈，两人无功而返，没找到黑洞。

屈醉道：“可能在医院里面。”

霍延：“你在说废话，外面没有肯定在里面。”

屈醉耸肩：“兄弟，我觉得你在针对我。”

霍延：“哈，我有那么无聊吗？”

屈醉：“原来你也意识到这很无聊？”

眼看着两人又要展开长篇大论的争辩，白曦曦及时打断他们，“别吵了，到里面看看。”

他们走进医院，精神病院的人气没有普通医院那么旺，晚上医院的急诊部几乎没什么人。他们偷溜进大楼，四处寻找黑洞。

白曦曦仔细观察着周围环境，试图通过死气的浓淡区分出源头位置。

医院里的死气并不浓厚，薄薄一层像清晨的水汽，对视线毫无阻拦。

她正全神贯注地查找着，耳边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咕噜声。她脚步一顿，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确认是红眼老鼠的声音，于是立刻追踪着声音的方向跑去，霍延和屈醉什么都没发现，跟在她后面追着跑。

循着声音一路跑进住院大楼，白曦曦胸中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她指挥道：“霍延，画符布阵！”

霍延立即放下背包，掏出各色灵符摆弄起来。

屈醉手执长鞭，站在白曦曦身旁，警惕地看向四周，低声问：“什么情况？”

白曦曦摇摇头，她也不清楚，但自从跨进这栋大楼起，就一直感到心神不宁，仿佛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天师的直觉绝不可忽视，这也是能力的一部分。

这时，忽然有人声从大楼里面响起，似乎是走道深处的病房，两道女声越来越近——

“病情越来越重，在这样下去，只能向医生申请增加镇静剂使用次数……”

“咱们院里一朵桃花都没有，现在也不是桃花的季节，她到底怎么回事？真是桃花癫？”

“估计病情恶化了，狂躁症加重，治不好可能会彻底变成疯子。”

“唉，我看她老公是真的可怜，老婆变成这样了还一心守着，难得。”

“等等，你有没有听见声音？”

“什么声音？”

“嘘，别说话。”

“……”

走道深处，咕噜咕噜的喘息声仿佛从喉管深处发出来，像水面上的涟漪一点点传到外面。两个护士回身看去，看到铁门后，她们刚刚谈论的主角正静静望着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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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