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吃完午饭, 联盟众人照例进行午间冥想。
一群人盘腿闭目坐在沙发或落地窗前的毯子上, 一动不动, 乍一看挺有邪/教的风范。
李霖霖和季郁香帮着煮饭阿姨收拾厨房,三人轻手轻脚忙完都回各自房间午休去了。
别墅一楼静悄悄的, 落地窗外艳阳高照,窗外露台上掉了几片金色落叶,一阵阵秋风吹进屋子, 给稍嫌燥热的午后带来凉意。
到了下午两点钟, 谢阳定的闹钟响起来,把大家都闹醒了。
午间冥想结束,钱真急急忙忙起身穿鞋回工作室办事,谢阳也精神抖擞地换上旧衣旧裤提着工具准备下地干活, 他一边套筒靴一边催霍延:“开始干活了, 你今日份的灵符还没画完,抓紧时间画, 不然迟了兔兔又要吓你。”
霍延总喜欢偷懒, 画几道灵符就要分心玩手机, 打打游戏刷刷论坛网站,效率极其低下。为了纠正他的懒病,白曦曦抓住他怕鬼的弱点,把监督他的任务交给了兔兔。兔兔最爱吓人, 一发现他在偷懒就用尽各种花样折磨他。
有一回他躲在窗帘后面打游戏, 兔兔直接变成了游戏里的boss从手机里钻出来, 追着他要打要杀, 把他吓得够呛。
霍延不情不愿地睁开眼,脸上写满痛苦与挣扎,他打了个哈欠,糟心地看了看丢在一边的符纸和毛笔朱砂,狠狠心重新闭上眼说:“我今天状态不好,不画灵符。再说冥想也是修行的一部分,不算偷懒,她不能干扰我。”
谢阳见劝不动他也就不多嘴了,同情地看他一眼,转身去了后院。
程斯年和白曦曦已经收拾好准备出发,两人都听到了谢阳和霍延的对话,看着已经趴在霍延肩上好一会儿的兔兔,他们对视一眼,默契的什么都没说,出门了。
刚走到院子大门前,屋里就传来了霍延撕心裂肺的嚎叫,程斯年不由笑出了声:“曦曦,你这么做,不担心他以后悔婚?”
白曦曦愣了下,不甚在意地说:“毁便毁了,我本来也无心与他结亲。”
“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程斯年侧目看她,突然问了句。
白曦曦没多想,张口就说:“有呀,我喜欢的人有很多。远的不说,联盟里的每个成员我都喜欢,煮饭阿姨和霖霖香香也喜欢,还有兔兔……”
她说了一长串,几乎把相熟的人都念了一遍,连白老先生和白利仁都在其列。她自小修行,成长环境单纯,又没有物质方面的困扰,心思纯净无欲无求,除了对天师一道格外执着,其他事情从不会放在心上。对身边接触的那些人,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辈,很少能让她真正讨厌的,只要不讨厌,对她来说就是喜欢了。
“我问的不是这种喜欢。”程斯年有点无奈,觉得自己此刻好像诱骗小姑娘犯错的坏叔叔,他尽可能使自己的表情保持在正人君子的形象上,轻声说,“是能够结婚的那种喜欢。”
白曦曦偏头对上他的视线,他那双狐狸眼长得非常标准,仿佛时刻都在放电,随便一眼都蕴含着绵绵情意,勾魂摄魄,可偏偏他的瞳色极浅,给人一种禁欲感,目光又清冷,两种矛盾的气质蹂躏在一起,散发着难言的魅力。
白曦曦什么时候经历过这样的阵仗,两眼顿时就发直了,她定定地看了会儿,红着耳朵默默挪开视线,不太自然地说:“暂,暂时没有……”
程斯年原本没察觉出她的异样,直到发现她露在头发外的耳尖红红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问题可能有点暧昧,他斟酌了一下,想说点什么打破两人间奇怪的氛围,但最后还是作罢。
接下来的路程他们没有任何交流,直到下车走进警局,气氛总算恢复正常。
姚警官早早等在门口,见到白曦曦二人立即迎了过来,“白小姐,程医生,你们来了,这边请。”
他们进办公室落座后即刻开始交流红眼老鼠的信息,听闻那东西会钻进人体影响人的神智并食人魂魄的时候,姚警官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到底是什么怪物?那群失踪的年轻人有没有可能是被这东西控制意识自己跑出去了?”
白曦曦点头:“有这个可能。”
程斯年则不动声色打量着办公室各个角落,寻找那把剑的踪影。
姚警官拍拍脑袋,头疼地说:“那就真的很棘手了,我们调查了几个失踪者的通讯记录和网络信息,自从进了那座鬼屋后,他们就没留下任何痕迹,连手机和钱包都丢在一条街之外的垃圾桶里,到现在也没接到他们回家或者投奔亲朋好友的消息。原本我们都猜测他们是集体离家出走,但是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连钱包都不要了。现在结合你们提供的信息,总算有个合理的解释了。”
他们被红眼老鼠占据了身体,那东西哪会用钱用手机?放在身上累赘,当然就丢了。丢了之后呢,它们会去哪,悄悄混进人群还是把失踪者带到阴暗的角落“吃”掉?
姚警官越想越感到毛骨悚然,他向白曦曦提出请求:“白小姐,这个案件非同一般,需要联盟的协助。”
白曦曦心念电转,决定跟他谈谈条件:“那以后的讲座,我们就不参加了。”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姚警官却没那么好说话,“讲座不归咱们管。”
白曦曦撇撇嘴,“那把剑还我,免了检讨书。”
姚警官诧异:“你不是说那把剑不是你们的,我已经交给检验科了。”
白曦曦怒了:“你到底要不要联盟帮忙?”
“别气别气,我马上就去拿回来。”姚警官见好就收,立刻打了个电话给检验科的同事,让他把剑送过来,然后拿出一叠资料,递给白曦曦和程斯年,“这是案件的部分资料,目前只知道十二个失踪者全部活着自行离开了鬼屋,周围能查的监控都查了,没有他们的踪迹,估计特意绕开了。我们查不到线索,只能发寻人启事,目前还没接到电话。”
三人围绕失踪案谈论了一会儿,检验科的同事把剑送来了。
绯红朝露剑的颜值颇高,与其说它是一柄兵/器,不如说是一件艺术品更合适。
检验科的同事啧啧称叹:“白小姐,原来这是你的剑啊?花了不少钱定做的吧?这么薄的剑身上刻了那么多繁复的纹路,还丝毫不影响它的杀伤力,大师工艺啊……”
历代国师用的剑,那能差吗?白曦曦与有荣焉,微微扬起下巴,骄傲道:“我的剑,必然是最好的。”
她握住剑柄,仔细打量,再次确认这的确是师父那把剑。
姚警官又念叨开:“管制刀具不准随身携带上街,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让我们碰见可没那么好说话了。”
白曦曦只当他胡言乱语,一个字都没往心里去。她看够了,反手就把剑背到身后,“先走了,有线索了联系我,我们打老鼠的时候也会帮忙留意这些人的踪迹。”
程斯年站在她身侧,一低头就能把剑看的清清楚楚,他垂眸望着剑,神色淡淡。
离开警局,两人没有急着回联盟,他们准备去鬼屋探一探情况。
车上白曦曦拿着剑宝贝似的摸来摸去,感叹道:“想不到隔了这么多年,会在这里见到……程大夫,你真的对它没有印象吗?”
程斯年摇头:“没见过,但刚才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有种碰到多年老友的感觉,熟悉又陌生,很奇怪。”
“是吗?”白曦曦推测道,“或许你们真的是老朋友,但是你把它遗忘了。”
她再次抚摸过剑身,心里一阵激动,这个世界终于不是她孤单一人。虽然这个“乡亲”不能开口跟她说话,但身边总归有了熟悉的东西。
程斯年没说话,他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表情并无一丝波动,心里头却好像突然开了道口子,空落落的少了什么。
*
鬼屋确实很鬼,周边都是废弃的老房子,几乎看不到人影。他们溜进去找了一圈,没发现黑洞,也没撞见红眼老鼠,一无所获。
白曦曦提着绯红朝露剑在屋里晃悠了一圈,准备离开,程斯年忽然叫住她:“等等,那是什么?”
鬼屋是典型的江南瓦房,里里外外一共有三层,房屋狭窄,屋顶之间的间隔更小,站在天井下根本看不见屋顶。程斯年个子高,又恰好站在合适的角度,加上阳光折射,阴差阳错注意到了屋檐上方那块颜色有异的瓦片。
两人想办法上了房顶,凑近了看才发现不是什么瓦片,那是一只剑鞘。
剑鞘被牢牢嵌在屋檐上,像从天而降径直插在这里一样,不知经历了多久的风吹日晒,表面的颜色显得有几分暗淡。
白曦曦试图将剑鞘拔出来,结果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没能撼动它分毫。她甩了甩手,“难怪那群东西只搬剑不搬剑鞘,根本拿不动啊。”
“我来试试。”程斯年双手握住剑鞘,与之触碰到的那一刻,后腰处的胎记忽然开始发热,他长眉一挑,两手稍稍用力,剑鞘就被他拔了出来,“它好像,认识我。”
白曦曦瞪大眼睛:“它跟你说话了?”
程斯年微微摇头,“没有,只是有种很微妙的感觉,有点像心灵感应。”
白曦曦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她在剑鞘和程医生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将剑递给他,“试试能不能感应这个?”
别说,真能。程斯年握住剑柄,把剑插/入剑鞘,诡异的感应再次出现,而且比刚才更明显,一股莫名的淡淡喜悦在他心里荡漾开。
白曦曦瞪着他脸上的谜之微笑,严肃地提出了质问:“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在一起了?”
绯红朝露剑是大楚历代国师的佩剑,她是师父钦定培养的下一任国师,这剑理应是她的。但现在程大夫居然与绯红朝露剑有感应,而且他身上还有绯红朝露剑的火纹,很明显,这把剑把他当自己人了!
想通这一点,白曦曦表示很气。
我们才是老乡,你居然跟一个外乡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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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