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苏手上拎着件衬衫, 盯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肖渊贴心地把手里的脆冬枣递给她,示意她别激动,慢慢来“我也见过很多奇怪的伴侣……在世俗眼光里看起来很奇怪, 但他们也都很快乐,爱一个人有什么错呢, 我能够理解。”
越苏推开递到眼前的零食, 摇摇头,解释道“我晒衣服呢, 满手油就不好了……不是的, 肖渊你误会了, 我和信哥真的没什么,你是真的误会了。”
肖渊立刻点头,满脸“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我明白,我明白,没什么。”
越苏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怎么说清楚这件事, 只好摆摆手,恹恹地说“算了, 你这么想也行。”
没想到她这话一出,肖渊反而迟疑了“你们真的……?”
越苏连忙点头“是啊!你误会了!我和信哥真是表兄妹, 就是感情比较好,当时和你闹着玩的,谁知道你完全误会了!”
肖渊摸着自己下巴, 舒了口气“那也好。”
看来他之前虽说真爱无罪, 但还是深深被自己的伦理观困扰, 现在能把滚筒洗衣机停下来,从里面解放自己被洗得面目全非的三观,自然求之不得。
回屋里唐叔正在教苏小小怎么操作电脑“你先把简繁对照表背一下,背不下来也行,常用字有个印象就可以,然后用手机直接查拼音……”
苏小小听得兴致勃勃,她死时也很年轻,智商又不低,学起来得心应手,一点就通。
唐叔教的很开心,夸她比他教过的那些不成器弟子强多了。
苏小小莞尔一笑“谬赞了,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罢了。”
正说着,楼上花木兰拿着张表格下来了,问在书房电脑前看全英文版资料的肖渊“我又把投资组合业绩评论写了一遍,看看这次有没有好一点。”
越苏在书架前拿了几本工具书,本来要走,听她这话,有些好奇地问“木兰姐对金融感兴趣吗?”
花木兰还没说话,肖渊倒是答话了“木兰不是对娱乐圈不感兴趣嘛,在家里养病闲着也是闲着,我给她看了几组投资交易手册,她还蛮喜欢的,天赋也很出众……说实话,要是之前接受过这方面的本科教育,我现在就可以做主聘用她,她对风口对把控太准了,决断也利落,我那边很缺这样的人。”
越苏连忙打哈哈“这不是造化弄人嘛,现在开始也不晚。”
废话,人家以前的决断都直接关系到成千上万人生死,关系到家国倾覆,能不利落出色嘛。
木兰姐忽然问“对了,我有个问题,有关部门是什么啊,我经常看见新闻上说,可是查也查不到。”
肖渊笑着说“就是指有关联的部门啊,要是被有关部门盯上了,这个项目离黄也不远了。版权局查你版权,税务局查你税,交管局盯你们公车,市场监督管理局看你有没有滥用支配地位,劳动监察管你劳动合同……这么一连串折腾下来,时间就是金钱啊,项目拖着拖着就黄了。”
越苏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可见肖渊到底是富二代,虽然平常傻白甜了一点,但是多年耳濡目染,还是积累了非常多的信息优势,对那些赤手空拳下场创业的人形成了碾压优势。
中午信哥人不知道哪去了,打他电话也不接,越苏还担心了几分钟,但是旁边唐叔边看视频边说“苏苏你是不是对淮阴侯韩信有什么误解,别看他平常特别好说话,他杀过的人说不定比你见过的还多,你难道担心他把自己弄丢了吗?”
因此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下午越苏和苏小小一起去了一趟烧烤大叔那屋子,鸭舌帽小伙子还躺在沙发上醒酒呢,几位刺客大哥倒是被博大精深的棋牌文化俘虏了,玩得很起劲。
好在都是屠夫出身,越苏教过厨房的使用方法之后,他们也饿不着自己,米面都提前买足够了。
她还把刘衎带过来了,反正他打游戏在哪都是打,顺便过来看着下这几位大哥,别真把屋子玩起火了。
小皇帝似乎是对所有游戏都特别有天分,而且不仅有天分,运气还特别好,最开始几位刺客大叔拉着他一起斗地主。
小皇帝一向很乖,放下手机就去陪他们了,但在他王炸四个二四个a开局了几次之后,几位刺客大哥就拒绝和他一起玩了。
接下来本来是打算去看一下辅导班的日常工作怎么样,苏小小对当个女先生对兴趣很大,主动请缨要一起去。
越苏和苏小小刚下地铁要往市中心去,忽然接到了唐一一班主任的电话,越苏看见那个来电备注心里就发虚,在大街上接起来,对面没说几句她就觉得天旋地转。
苏小小看她脸色不对劲,握住她的手问怎么了。
越苏深呼吸了几下,挂了电话,才抖着声音说“一一班主任说他们学校出了恶性斗殴事件,一一坐门口,被波及到了,现在在医院呢。”
苏小小看她脸都白了,连忙安慰道“肯定没事的,我们现在去看看吧。”
越苏忙点头,在路边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去医院,司机看她们小姑娘慌成这样,还是去医院,把人送到之后执意不收钱,说是当积德了,一溜烟就走了。
越苏按班主任给的病房号找上去,正好迎面撞上一一的班主任,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焦头烂额地对越苏说“您来了就好,一一在里面做ct,我们有几个学生在急诊,他们家长还没到,我先过去看看。”
越苏也不管班主任怎么看自己的,一把拦住他,不让他走,问“我们一一情况怎么样啊?伤得重不重啊?不会影响高考吧?”
班主任很严肃,西装裤上挂着钥匙串,也不糊弄她“现在还不确定,外伤是没有的,但她说右下腹持续疼痛,不知道是不是伤到了内脏。”
越苏心都凉了,还是苏小小扶着她,才没腿软往地下滑。
等ct结果的时候,她们俩看见医院里不时有警察来往,这次事件估计足够恶劣。
医院的走廊上满是消毒水味道,生硬地往人肺里挤,她手足无措,坐在等待长椅上度秒如年,忽然听见了个熟悉的声音。
“苏苏,你怎么在这儿?”
越苏茫然地抬头去看,她现在已经没办法进行理性思考了,只觉得脑子里有只麻雀被吸进了飞机涡轮,飞机涡轮拼命旋转,而且飞机机翼上还有个松动的螺丝,随着涡轮转动一圈一圈往下掉。
“……信哥?”她吸了吸鼻子,也问道“你怎么在医院里?”
韩信穿了件牛仔短款外套,从走廊尽头走过来“我上午碰见了警察追捕逃犯,顺便帮了一手,不小心被刀子蹭了一下,于是被硬拉到医院来了。你呢?”
他边说,边上下打量了越苏一眼,越苏还没回答,他身后忽然窜出一个穿警服的年轻人,抓住他的手臂“韩哥,我就上个卫生间你怎么又不见了。”
韩信转头对他说“笔录做完了,我现在真有事,我表妹生病了。”
小警察才注意到越苏她们,收回手,对韩信叮嘱了一句“韩哥,你过几天一定要来啊。”才转身依依不舍地走了。
“怎么了?”他又问了一句。
苏小小看越苏心乱如麻的样子,连忙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她讲完,恰逢医生推门出来“唐一一的家属?唐一一的家属在吗?”
越苏忙走了进去,和苏小小一起坐在了医生对面,韩信也进来之后,护士就把门关上了。
大夫清了清嗓子“患者有点瘦……片子的情况挺复杂,我个人看不太清,没办法下确凿结论,但看疼痛的位置,可能是阑尾出了问题。”
越苏刚要松一口气,以为是普通的阑尾炎,对面大夫又补了一句“但首先要考虑宫外孕。”
越苏“……”
越苏“什么?!医生你搞错了吧,我们家一一可乖了,不可能怀孕的!”
大夫看了她一眼“不能你们说没有就没有,我不相信,上次有个十八岁小姑娘来说自己阑尾痛,一查是宫外孕,你们必须去开证明,否则无法排除这个可能。”
他拿出病历本划拉两下“去妇科做个孕检。”
越苏绝望地盯着他“……”
苏小小半扶半抱着她,连忙安慰“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医生又加了一句“现在的小姑娘要自爱一点。做家长的不要放得太松。”
越苏气息奄奄,像个绝望的老母亲“不可能的,我们一一是不是被谁骗了啊,她可乖了。”
医生摇摇头,用批评的语气说“你们这些做家长的,遇见这样的事情要先关注小孩的心理健康,不要太着急了。”
越苏都要哭了“我怎么不着急啊!我妹妹今年高三啊!”
医生说“你待会儿带着血液样本去孕检吧,你现在最好不要见到患者,给自己一点时间冷静一下。”
钱塘第一名妓苏小小连忙说“我去看看一一吧,这种事情我有经验。”
越苏点头,还是觉得腿软,几乎是梦游到孕检那儿的,还好信哥在,她能坐在那里脸色煞白地反省自己,不用忍着满脑风暴跑前跑后取检查单。
她脑子里麻雀卷进涡轮,涡轮上机翼的螺丝松动,发动机还漏油。
飞机要坠毁了,她要崩溃了。
在她彻底哭出来之前,越苏看见有人停在了她面前。
“越苏?”秦之焯穿着件灰色毛呢大衣,这次里面倒不是正式得过分的西装,而是件藏蓝色的条纹毛衣“你在这做什么?你陪谁来孕检吗?”
他唇薄得没有血色,眸色如同烈酒的反光。
越苏摇摇头,正要说话,信哥已经取了检查单出来,看见他们俩在对话,以为秦之焯是她的朋友,站到她身边,右手稍微在她身前拦了一拦,礼貌地说“我是苏苏的表哥。你好。”
秦之焯一皱眉,谈吐间已经失了分寸,尖锐地问“你哪来的表哥?”
说话间,他已经扫了一眼检查单的加粗标题,道“你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