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们很热情,姚笙返场就返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场馆有时间限制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了,这才作罢。
本场演出大获成功,进行中的时候,后台的工作人员就已经紧锣密鼓的发布着相关的消息。因为到场观看演出的业内人士很多,而演出有极具话题性,在这一夜,微博上能看到的信息流里有很多都是关于此场演出。
明丞上台前发了一个自己跟姚笙合照的微博,下台之后就上了热搜。粉丝们哭天喊地表示错过了自家爱豆的好戏,同时也为自家爱豆能够和姚老板再次合作表示激动和自豪。
反正就是一水儿的彩虹屁。
中间还夹杂着拉郎萌CP的。
大家都被流出来的视频中所呈现的的美丽所折服,给姚笙冠以“美艳天王”的美称。
此等赞誉,娱乐圈众人拍马莫及。
表演结束已经很晚了,姚笙请工作人员吃宵夜。谢霜辰等人也去了后天,没见着姚笙,见着凤飞鸾了。
“哥。”凤飞霏叫了一声,凤飞鸾正在忙乱的人群中收拾乐器,抬头看了一眼,笑道:“你来啦?”
“嗯,我早来了,都没看见你。”凤飞霏说,“你在哪儿呢?”
凤飞鸾说:“在乐队那里啊,充当了一下吉他手。不过乐队的位置不起眼,你肯定看不见。”
凤飞霏嘴巴动了动,听不见在说什么。
谢霜辰问:“浪味仙呢?”
“他去门口送老爷子了。”凤飞鸾说,“时间太晚了,他先把老爷子送走,再和我们一起去吃饭。”谢霜辰点了点头,凤飞鸾走近凤飞霏,问道:“演出好看么?”
凤飞霏问:“你指什么?”
“各方面。”凤飞鸾笑道,“舞台、灯光、表演、人。”
凤飞霏心底里是认为好看的,但他觉得这样交代给凤飞鸾似乎非常没有面子,就把头侧过去,勉勉强强地说:“还行吧。”
凤飞鸾笑而不语。
“你最好。”凤飞霏忽然说,“行了吧?”
凤飞鸾摸了摸凤飞霏的头。
姚笙走路带风地从外面回来,妆都还没来得及卸,穿梭在后台像是个穿越来的故人。他看大家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急忙忙地跑去镜子前,招呼了几个年轻人过来帮他卸妆。
“你甭着急。”谢霜辰说,“反正都这个时候了。”
“吃完饭回去睡觉啊。”姚笙说,“明儿回北京,往后还有两场呢。”
休息室的门没有关严,叶菱穿过门缝往外看了看,刚才他就注意到了一个问题,现在想起来问姚笙:“姚老板,你这文武场面都好年轻啊。”
“嗯,都是高材生。”姚笙说。
谢霜辰问:“你没用师父的老班子啊?”
姚笙说:“没有,这几个年轻人挺好的,活泛。”
谢霜辰有点诧异,他以为按照姚笙什么都要极致完美的性格,乐队不必说多,文物场面哪个不得请名家大师来?可意外的是,他竟然把这么重要的场合交付给这群听都没听说过的年轻人。
有人敲了敲虚掩着的门,姚笙说了声“请进“,来人叫所有人都很意外。
“姚老师。”明丞进来,后面跟着他的经纪人和助理,“刚刚你不在,我过来看看,跟你说两句话。”
“噢,你先坐吧。”姚笙两手忙着没工夫招呼他,话倒是说得客气,“今天谢谢你赶过来了,一会儿忙么?要不要跟我们去吃个宵夜?”
“那感情好,多谢姚老师了。”经纪人抢先一步回答。哪怕明天上午明丞有一个通告,他也觉得今天晚上这顿饭是必须得吃的。他确实很想让明丞多跟姚笙相处相处,不说别的,明丞就算现在再怎么红,充其量也就是个流量爱豆。他的艺能实力还不足以撑起他转型,这样的红也不知道能红个几天。
娱乐圈往上是时尚圈,再往上是艺术圈。时尚圈这群艺人还没混的特别明白呢,艺术圈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姚笙的家庭在北京文艺界和政治界都极有地位,人家的爷爷是国宝级的艺术家,每年上人民大会堂开会去的那种。人家的父亲是学术界里响当当的人物,人家自己也是各个圈子都吃得开。当世名门,小艺人巴不得能抱上大腿。
“听说今天老爷子来了?”明丞忽然说,“我来的太匆忙,还没去问候呢。”
“早走啦。”姚笙卸了妆,清理干净,转过来一身地清爽,笑道,“得了,咱们走吧,别跟这儿浪费时间了。”
他们包了车,拉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吃饭的地方。
姚笙财大气粗地把场子圈都包了下来,吃饭吃得也清净。
谢霜辰叶菱同凤家兄弟坐在一起,同桌的还有姚笙的经济人李欣然和助理等,反正都是一个圈子里混的,多多少少能说上两句话。
明丞的经纪人眼尖,也叫明丞坐在了那儿,因为他知道,一会儿姚笙也得过来坐。
果不其然,姚笙在挨个和其他桌的工作人员喝过一杯之后,带着酒气满面春风地大步走来,可是这一桌已经没他的位置了。
“坐我这儿吧。”明丞主动站起来。
“不用了,随便儿加把椅子就行,都不是外人。”姚笙踹了一脚身旁的凤飞霏,“去,拿椅子去。”
“凭什么是我啊?”凤飞霏怒了。
“你去不就行了。”凤飞鸾说,“别闹。”
凤飞霏吃瘪,气鼓鼓地上旁边儿搬了把椅子过来。为了显示他生气了,故意拖拽椅子弄得特别大声。
“他就是小孩子脾气。”凤飞鸾无奈地对姚笙说。
姚笙丝毫不在意:“习惯了,我还不知道他么?逗逗他而已。”他扶着椅子落座,左手边是凤飞霏和凤飞鸾,右手边是明丞,再旁边儿是他的工作人员,对面是谢霜辰和叶菱。
只有明丞是一个标准意义上的“外人”,这个平时只能在电视里网络上看到的人忽然就出现在身边,多少都有点不太真实的感觉。
叶菱凑到谢霜辰耳边悄悄地说:“你没觉得这位大明星热情的有点过分了么?”
“人在江湖,跟谁不都得处好关系?特别是浪味仙这种太子党,跟他称兄道弟,很难的。”谢霜辰侧过头来小声回答叶菱,“也就是我呀,跟集体处不好关系,被人挤兑的只能缩在小园子里说相声。”
“你不也是太子党?”叶菱笑着问他,“装什么蒜?”
谢霜辰开玩笑说道:“我呀,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他俩窃窃私语自成一股气场,仿佛谁都插不进去,谁都给他们没有关系一样。
“姚老师。”明丞礼貌地问姚笙,“你还没给我介绍一下这几位朋友呢。”他私底下说话不像台上那么阳光爽朗,反而有点黏黏糊糊的。
“哎呦,让我先吃口饭,我今儿就吃了顿早饭。”姚笙扒拉了两口,随手给明丞指着人一一认识。他转了一圈,最后一个指到谢霜辰,说:“谢霜辰,这是我师弟。”
“噢,谢老师。”明丞自然而然地说。
一桌子知情人士瞬间梗住,又想笑又不能笑,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明丞不明所以,这人既是姚笙的师弟,那应该也是一位唱戏的才是。
“得,我长这么大也头一次当老师。”谢霜辰抱拳拱手说,“我谢谢您嘞!”
“你逗人家干吗?”姚笙嫌弃谢霜辰,跟明丞解释说,“甭搭理丫,说相声的就是嘴贫心脏。”
谢霜辰跟叶菱说:“叶老师您看,浪味仙挤兑我们!”
叶菱笑而不语。
“吃饭吃饭。”姚笙招呼。
他是真的饿了,一个晚上的演出特别耗费精力,没吃东西跟别人喝了几杯,酒精比平时更容易起反应。不过调动起了兴奋的情绪,能够暂时让姚笙忘记身体的疲惫。
这桌子聊天的内容从今天晚上的演出聊到了天南海北,纯粹是狐朋狗友之间的闲扯淡,但因身份不同,尤其以姚笙跟谢霜辰这两个人为代表,满口的江湖春典,没混过几年的真的跟听天书一样,比如明丞。
明丞与他们显得格格不入,因为他的生活太年轻了。他的周围满是数据流量,华丽的舞台,追捧的人群,站在星光熠熠之处,掩盖掉所有黑暗的地方,做一个完美无瑕的偶像。面前这群人所说的他都听不懂,他不会听戏,他觉得太老派了,也没时间听相声,能够在满世界赶通告的路上睡一小会儿觉已经难能可贵。
当初跟姚笙合作的那首歌也是音乐制作人想做一首这样的歌,有卖点,也迎合时代主旋律,两全其美。明丞刚成年就出道了,书都没读完,正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能懂个什么?他一听要请一位著名的京剧表演艺术家过来,顿时就有点抵触,不是很想跟一个老头子合作。
录音那天很冷,明丞因为堵车来晚了一些,他脾气高傲,进门不对任何人道歉,见到一个陌生人面孔,明丞很意外。
他与这个陌生人对视,陌生人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带了一副纤细的银色框架眼镜,虽有一张好看的脸,但整个人看起来都无比的肃穆,不可近身。
“你是谁?”明丞挑着眉问。他的经纪人随后进来,见那陌生人端坐在那处,快走两步客客气气地说:“哟,姚老板来啦?”
姚笙这才笑了笑,轻飘飘地说:“早来了,都等着呢,开始吧。”
他的唱腔部分只有两段,进去五分钟就出来了,因为一遍过。反而明丞被留在里面死磕,一遍又一遍的录,怎么都录不好。
那次匆匆一面,等再见时就是录制MV的时候。明丞第一次见到有人比自己排场架子还大,伺候姚笙化妆穿衣服梳头的就两三个人,跟别说其他打杂的了。
等全扮上之后,明丞傻眼了。
引荐他与姚笙认识的那位朋友笑着问他,怎么样,是不是比女人还美?
这几乎是所有见过姚笙京剧扮相的人都会由衷感慨的一句话。
明丞对于粉丝吹捧自己那些所谓“盛世美颜”的彩虹屁早就免疫了,他自己就好看,身处娱乐圈里,满坑满谷的俊男靓女,审美疲劳到不行。可一见姚笙,他脑中就蹦出了那个他认为自己几乎已经无感了的种种夸张的词语。
姚笙艳丽如盛开的牡丹,高贵如皎洁的明月,明丞不敢想象自己能和这样一个人合作。
他还以为人家是老头子来着……
在得知姚笙的身家背景之后,明丞更是诚惶诚恐,倒不是他真的本性趋炎附势,只不过在名利场混久了,难免习惯性的想要往高处爬。
对此姚笙并无太多察觉,他就跟上班一样去人家的录音室片场打了几天的卡,就是帮人个忙,顺便做做所谓的跨界合作,钱都懒得要。他甚至忘记了当初李欣然对明丞这个人的评价——别看人模狗样的,作精一个。
这顿宵夜吃的虽然简单,但有几分庆祝的意思,虽然不能喝到宿醉,多喝两杯也问题不大。其他几桌陆陆续续有人来跟姚笙敬酒,姚笙都一一应了。
“膨胀了啊。”谢霜辰说,“你这么喝,明儿晚上还唱不唱了?”
姚笙眼角绯红,笑道:“这点才哪儿到哪儿?喝得烂醉如泥明儿照样唱。”
“嚯——”谢霜辰拿腔捏调地说,“好大的口气!喝多了吧你?”
李欣然走到姚笙身边拍了拍他,凑在他耳边说了点什么,姚笙就把自己手机掏给李欣然了。
“怎么啦?”凤飞霏好奇地问。
“没什么,我们摄影师发了张照片,结果爆了。”李欣然说,“我用姚老板的号转发一下。”
她这一说,大家纷纷掏手机去看。
那张照片是摄影师当时用手机随意拍的,照片里,姚笙装扮好之后坐在椅子上,微微仰起头,姚复祥拿着眉笔给他画眉。姚笙的侧脸线条很好看,他望着姚复祥的眼神能透露出几分孩子的天真来,而姚复祥满是慈祥,头发已经花白,手指上的皮肤已经干枯,甚至连眼神儿都不太好了,得眯起来才能稍微看清一点,甚至都没有办法从这个老人身上看到到当初的名伶风采。
但姚复祥是那么的认真严肃对待给姚笙画眉这件事,他眼中有希冀的光。
照片的内容很简单,但是看过能叫人心中产生百种千种复杂的情绪出来。
摄影师可能也是在拍下之后重新回顾才发觉到了其中的意义,便发了出来,配的文字是当时姚复祥对姚笙说的话。
“你是天底下最好的角儿。”
一语双关,是说现在的姚笙,也是在说当年的姚复祥。这样古老的艺术代代相传,爷爷给孙子画眉,满怀希望的伺候自己家的小角儿登场,满口安慰小角儿,但自己心中却比台上的人还要紧张。
传承的火种从未熄灭过。
姚笙从李欣然手里拿过了手机,他看着那张照片愣了一下,陷入了沉默。
“姚老师,我也转发了。”明丞小声跟姚笙说。
“啊?嗯……好……”姚笙有些敷衍地回答,“谢谢。”后台不断跳动的数字并没有让他感到开心,即便他知道今天晚上,这张照片将传到互联网的每一个角落。
还是谢霜辰率先察觉到了姚笙的不在状态,开玩笑地问他:“怎么了?真喝多了?”
“没有。”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没事,姚笙又满上了一杯,一饮而尽,“来,喝酒!”他站起来,给大家挨个倒酒,走到凤飞鸾身边的时候,凤飞鸾拦住了他的手,说:“你别闹了,明儿还得接着演呢。”
“我不是说过了不碍事儿么?”姚笙笑道,“我今天开心啊!演的这么成功,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是歌功颂德拍马屁的新闻,你不开心么?”
“开心。”凤飞鸾平静地说,“这是我们应得的。”
“嗯,真好。”姚笙将被子中的酒喝了,杯底一转,边走边唱道,“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叶菱用胳膊肘捅了捅谢霜辰,低声说:“真喝多了吧?你去扶一把,别叫他摔了。”
“嗯。”谢霜辰起身,笑嘻嘻地还没走到姚笙身边,就见凤飞霏“腾”一下站起来了,抓着姚笙说:“好端端的怎么唱上了?你抽什么疯啊?酒都甩我身上了!”
“我愿意唱,我喜欢唱,你管得着么?”姚笙一踹椅子,坐了下来,却坐不端正,翘着二郎腿,一手握着杯子放在桌面上,喃喃重复道,“我喜欢唱……”他的表情忽然变得很纠结,双手捂住了脸,众人不知道他怎么了,只能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他闷声说:“我今天上台之前特别紧张,紧张到害怕,一闭眼好像就能看见那年被观众轰下来的场景。”
观众的倒彩,嘘声,嘲笑充斥在姚笙的耳边,像一个噩梦一样,哪怕他再风光,这都是一团笼罩在他心底的黑云。
他惊慌失措地哭着逃下了舞台,他演砸了,不光观众会骂他,剧评会嘲笑,回家之后他还会被爷爷打。
十七岁的姚笙对京剧没什么理解,他只知道自己打小就在学,一直懵懵懂懂地学到了现在。叛逆中二的少年似乎对古老的戏剧没有任何的情感,他甚至不曾喜欢过这门艺术,一度对家族给予他的重担产生反感。
当他在舞台上受挫之后,脑中第一个反应就是:我根本不喜欢唱戏,我不唱了!
姚笙回家之后闹腾了很久,他的反抗具有很强的试探性,因为他觉得姚复祥肯定会打他。即便是他爸来拦着也没用,大不了父子俩一起挨打。
家里被他搅和的天翻地覆,要死扛着就一句话,没有小孩儿喜欢唱戏,他牺牲这么多来唱戏,观众凭什么欺负他?现在他不开心了,他不唱了,谁爱唱谁唱。
“我那会儿为了表明自己坚决的立场,还把戏服都给扔了。”姚笙一手掐着太阳穴,回忆一般地说,“后来我才知道,我爷爷悄悄地跟在我的后面,然后把我扔了的戏服又捡了回去。”
“图什么啊?”凤飞霏不解。
“图什么?”姚笙笑了笑,“当时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喜欢思考。我只知道自己讨厌舞台,讨厌观众。我就唱错了一句,他们就仿佛狂欢一样地嘲笑我,我是有错,但是过错大到需要去死么?我是被迫唱戏的,我在这样一个家庭里,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没得选。没人问过我到底喜不喜欢唱戏,到底要不要唱戏,我真是受够了。”
姚笙这段经历谢霜辰有所耳闻,但是他没有听姚笙主动提起过。他们自幼学艺的人都曾面临一个问题,就是自己所学的东西到底是不是自己所真正喜欢的。
师父叫学就学了,稀里糊涂的,如同封建时代的包办婚姻,不喜欢也没有关系,相处得久了,自然而然就喜欢了。
姚笙所讲的话倒是叫凤飞霏感同身受,他就是因为不喜欢家里的安排所以跑了出来,凤飞鸾也是如此。凤飞霏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又看看姚笙,问道:“那你怎么又继续唱了呢?”
姚笙沉默,浅浅地笑了笑,说:“当时我谁的话都不听,我爷爷没办法了,他忽然变得很沮丧,也很紧张无措。有天下午他找我聊天,我记得那天阳光特别好,他带着老花镜默默地擦拭自己的头面,一件一件地细心打理,然后给我讲它们的来历。讲着讲着,他就不说话了,开始哭。我问他怎么了,他说这些东西可能以后就要进博物馆了。现在听戏的人越来越少,他也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在他的时代,明明没有人不听戏……”
姚复祥经历过京剧最后的辉煌,余生却要在它的黯淡中走过。
“我到现在都记得我爷爷那天跟我说的话。”姚笙平静地叙述,“他说,笙儿啊,爷爷求求你了,除了不唱戏,你说什么爷爷都答应你,你要是不唱了,咱们家就没人唱了,年轻人要是不唱了,京剧就亡了。”
一语作罢,一阵叹息。
姚笙对凤飞霏说:“然后我就接着唱了,就这么简单。我不是想明白了什么大道理,而是怕爷爷哭。”
凤飞霏盯着姚笙,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唱了这么多年,我忽然发现其实我也挺喜欢唱的,也渐渐懂得了它的魅力。世界上曾有三大古老的戏剧文化,古希腊戏剧,印度梵剧,以及中国戏曲。前两者已经成为了历史书上的一段文字,只有中国戏曲在经历了千年的洗礼之后仍旧保持着它的风采。”姚笙继续说,“我唱过那么多剧目,但其实一直到最近两三年才逐渐的摸出些门道来,也才真正体会到了为什么我爷爷当初会对我说那番话。我的家庭给我的不是沉重的责任和枷锁,而是希望。我应该尽我的能力去让更多的人了解京剧,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指责观众的严苛。”
“成角儿真的太难了。”他继续说,“角儿都是观众一个念白一个唱腔盯出来的,他们时刻提醒着你不能犯错,犯错的代价太沉重了。所以我多年之后重新在天津登台会特别特别的紧张,这对我来说不单单只是一次大胆创新的表演,我不怕那些剧评人说我,我怕辜负了为这场演出付出辛苦努力的人们。”
这番话叫在座的每个人心里都各自有了一番故事。
明丞不知道眼前这几位都是十几年如一日这样的生活走过来的,他理解不了,纵然他出道之前的练习生涯也是艰苦万分,但是出道之后有了大量的粉丝,生活就不一样了。粉丝对他可以无限包容,演技一般般唱歌一般般也没有关系,只要粉丝还喜欢他,大把的商业合作在等着他。
他只能略微的察觉,哦,学唱戏真的很苦。但是为什么苦,他不知道。
因为他所面对的是庞大的粉丝群体,而观众,寥寥无几。
姚笙喝得有点多,走路发飘,不过他挺高兴的,一直在说话。
大家往外走的时候,凤飞鸾半扶着姚笙,凤飞霏跟在谢霜辰和叶菱身后,一语不发。到门口的时候,凤飞鸾去帮忙拿了点东西,姚笙就跟大家站在门口聊天。
“姚老师。”明丞过来说,“我明天也在北京,还可以去给你返场么?”
“返场?太委屈你了吧。”姚笙笑着拍了拍明丞的肩膀,“大忙人,你的时间可是很金贵的。你来给我捧一场就挺好的了,再来一次,我自己都没法儿说服我自己了。”
“你今天说的话很有道理,叫我很有启发。”明丞笑着对姚笙说,“我觉得我也应该做点贡献才是。”
“嗯,挺好。”可是姚笙也没说是应了还是没应。
“我困了,我想回去睡觉了。”凤飞霏嘟囔着。他们的住处都是姚笙给定好的,跟姚笙的住在同一个酒店里。
“回,回。”姚笙一伸手,“来,扶着朕。”
“你给我滚!”凤飞霏恨不得用脚踹姚笙。
明丞问经纪人:“我们要连夜回北京么?”
经纪人想了想,说道:“太晚了,走夜路也不安全,还是明儿早上回去吧。”
明丞问姚笙:“姚老师,你们住在哪个酒店啊?要不然一起?”
“啊,一起。”姚笙说,“走吧。”
抵达酒店时已经是凌晨时分,大家的疲惫都已经显露了出来。明丞下车本来应该径自进酒店,可他下意识的回了一下头,伸手去扶姚笙。
有人上赶着伺候,姚笙才不会拒绝,他不管对方是什么红的白的,在他眼里没什么区别。
反正都不如他。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被有心人拍下来放在粉丝群体里传播,邪教异军突起,仿佛梦中CP已经成真。
这一点都不叫人意外。
“哎呀妈呀。”谢霜辰扑倒在床上,“累死我了。”
叶菱也困了,衣服都懒得脱就躺在了床上,问道:“你觉得姚老板今天喝多了么?”
“只是喝到高兴吧。”谢霜辰闭着眼说,“他自己有分寸。”
“他那番话真的让我挺意外的。”叶菱说,“我以为他……”
“他是个很有理想抱负的人。”谢霜辰说,“只要想到了就去干,从来不怕失败。”
叶菱看着谢霜辰说:“你也是呀。”
谢霜辰睁开眼睛,翻身压过叶菱,调笑道:“我只会干您。”
“你别闹了。”叶菱轻轻推了推谢霜辰,“今天太累了,还是在外面……”
“嗯,不闹。”谢霜辰埋首于叶菱的颈窝,“亲亲,亲亲就睡觉。明儿我们不跟他们一块儿早上走,睡到自然醒再说。”
“飞霏呢?”叶菱问。
“我哪儿知道。”谢霜辰说,“他都那么大了,自己爱干嘛干嘛不得了?别管他了。”
“说得轻松。”叶菱说,“我感觉他今儿晚上未必睡得好。”
“您真是想完这个想那个。”谢霜辰不满地说,“心疼心疼我吧。”
叶菱说:“你有什么好心疼的?”
谢霜辰鼻子里哼了一声,却说:“叶老师,今天的演出好看么?”
“好看。”叶菱说,“美不胜收,我都替姚老板感到开心。”
“等我咱们有了这么多观众,也开这么大场子。”谢霜辰说,“我带您来天津开。”
虽然北京是相声的发源地,但天津才是一个相声艺人的考场,这是江湖上最大的码头,是相声艺人从艺生涯中最重要的一个城市。
而谢霜辰考虑的却不是这些,他只是想送叶菱一个衣锦还乡而已。
叶菱说:“你还是别想那么多了,想想眼前的事儿吧,踏实点比什么都好……”
他正说着,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原来谢霜辰已经睡着了。
叶菱无奈地笑了笑,没去叫谢霜辰,而是轻轻的让他躺好,给他把衣服脱了,这才安然地睡在了他的身边。
多少个这样的夜晚,平淡温柔。
谢霜辰计划的特别好,睡到自然醒,可是早上忽然想起的手机铃把他的美梦全搅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