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吃完饭，好学生钟锦意就温声细语问道，“梁老师，可以开始讲课了吗？”

那目光中的求知欲让梁闻生想要拖一下都要觉得有罪恶感，他冲冲洗完碗就带钟锦意到书房中，然后拿出笔纸来一边讲解一边画图，材料如何提炼，程序怎样运行，安全措施又是怎样的……

钟锦意原本是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他从刚开始的一手撑着书桌的姿势变成了正立拿着笔记本奋笔疾书，神态也从微笑变成了严肃正经，眉头还微微蹙起时而提出一些深刻的问题，例如这些材料没有要怎么办？本身计算机的功能不够又要怎样解决？用意识进入网游的理论依据是什么等。

梁闻生本来没有多少兴致给他讲解的，但是当他侧目看向钟锦意的时候，发现他今天特别认真，像一个认真学习的优等生一样，眼中也不自觉流露出对他的尊敬，这让他内心有点爆棚，特别是在他身边的这人还发散着诱人的香味，于是他更加卖力的解说着。

十二点，钟锦意问，“梁老师要不要休息一下？”

梁闻生摆了摆手，“不用不用，现在要说到重要的环节。”

二点钟，钟锦意，“梁老师休息一会儿吧。”

梁闻生摇摇头，瞪着眼睛盯着白纸画图，“沉睡仓最好要这个形状的，结构是这样……”

解说到三更半夜口干舌燥后梁闻生有点后悔内心的爆棚了，虽然对他来说每天睡两个小时都可以，但是他可是鱼，还要泡澡一个小时，他感觉皮肤都干燥了，他停下了笔，钟锦意也停下了笔。

“我……想去洗个澡。”梁闻生抬头看他，目露生理红根。

钟锦意朝他歉意笑了笑，“是我打扰了你休息了，都快要天亮了，梁老师明天再给我解说可以吗？”

梁闻生点点头，“好。”既然都开始了就要有始有终，而且对方还那么好学，又那么聪明，一个知识落后很多年的地球人学习星际的东西并不容易，而钟锦意显然智商超群。

让他觉得钟锦意果然并非池中物。

梁闻生呼了口气晃悠着身体起身，长时间脱水会让鱼虚脱，钟锦意看到站不稳的他适时的捞了一把，体贴的把他送到浴室。

梁闻生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又有些晕乎乎，还是坚持战胜内心的渴望没有张口咬下去，到了浴室后立刻进去关门，把自己甩倒在浴池中抢救。

钟锦意望着关上的门好一会儿，聆听了一下里面的声音才慢慢的往回走，走到属于梁闻生的房间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最终他走回另一边的书房中。

在监视着钟锦意的502恨得牙痒痒，就差一点这个男人就要暴露他的真面目了！可恶！实在是太警惕！太狡猾了！而主人又太蠢！迟早要成为别人的盘中餐！被人吃了还要帮对方数钱！

钟锦意看到房间中歪出来的椅子，走过去摆正，连稿纸也强逼症的摆得整整齐齐的，然后手指从桌子的左边边角滑到另一边的角，他目光低垂，没有灰尘，同样没有头发和皮屑，找不到能检测基因的东西。

吃饭前也借着洗手去过浴室，也是连一根头发丝都找不到，钟锦意眯了眯眼睛，坐在另一张椅子上什么都不做的闭目沉思，只有这样才能隔绝一切窥视，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监视着他，从他进门那一刻开始，那是和梁闻生口中的高科技有关的东西还是别的什么？

他想他需要向爷爷汇报一下，提前是全部采取书写手法。

一个小时后梁闻生才出了浴室，他披着睡衣来到书房见到钟锦意正站在他的书柜前，他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一面的书墙，“怎么了？有想看的书可以看。”

钟锦意不好意思的指了指书墙，“我觉得有点乱，我可以帮梁老师整理一下。”

乱吗？没有啊，相同的分类都摆在一起，文科理科上下分开，梁闻生和钟锦意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梁闻生感到他的目光中有些压迫力，好像要是他不答应就要和他死拼一样，他吞了吞口水说，“可以，你随意。”

反正累的不是他。

“嗯。”钟锦意微微一笑，然后撸起袖子带着十二万分的认真和执着劲儿把书本按照本土和外国、按照杂书和文理科、按照科目、按照字母的重新整理了一遍，

梁闻生看了看书本又看了看钟锦意在完成任务后的轻松表情心想，很强大的强迫症，通常有强迫症的人都惹不起，被他认死理的缠上你根本脱不了身，梁闻生忽感背脊生寒，连鱼刺都要起鸡皮疙瘩。

这样下去不行，一定要想办法摆脱他，但是应该怎样才能不被他发现的做呢？要被他讨厌，要展示自己最讨厌的一面，让他想想人类都讨厌些什么。

“梁老师？”

“……”糟了想得太入神，梁闻生生硬的笑了笑，“我在想你整理得很整齐。”

钟锦意比他笑得更斯文，笑而不露齿，“梁老师喜欢就好，以后有什么乱东西都可以叫我来帮忙。”

“那先谢谢了。”梁闻生转了个身，“今晚也晚了，你是回去休息还是留在这里？”他是真的觉得有强迫症的人到别人的地方很难睡得着的。

对方沉吟了一会儿，很纯良很善解人意的说，“我还是回去吧，也不远，那就不打扰梁老师了。”

“好。”梁闻生紧盯着钟锦意走出门口，生怕他突然改口了，“路上小心点，开车慢点。”他还是这么对他叮嘱，毕竟对方还是比他小得多的大男孩，即使这个大男孩给人的感觉挺凶猛。

“嗯，我会的。”钟锦意看着眼前的门被梁闻生无情的关上才收回了嘴角的笑意，他沉着目光一步一步的走下楼梯，周身的气势在黑暗的楼梯中仿佛变了另一个人。

走出了梁闻生所在的大楼他才打了一个电话，那边传来被吵醒后不耐烦的声音，“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出来喝一杯。”钟锦意声音淡淡的。

“你疯了吗？知道现在多少点吗？啊？四点了都！”听着声音就很抓狂，“我怎么有你这么神经病的朋友？我令愿你对我也斯斯文文的！而不是丧心病狂！你这是病！得治！”

“出来喝一杯。”钟锦意不甚在意的重复，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有种要和对方死磕到底的执着意味。

“……好好！你赢了！哪里见？”那边的人咬牙切齿的远离可爱的被窝，心中叹气，如果这个人出了心理问题他才要倒霉呢，对上交不了差，对下也交不了差，对自己更是。

“深海酒吧。”

“……虽然名字好听又文雅，但那边真的不是我这种人的格调，太糟太吵了，那一次还当着我这个根正苗红的人玩.药.玩群.P，我能不上报吗？结果很憋屈的是，那谁又弄了个人来经营又改了个相同的名字……”

对方是一个话唠，钟锦意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并且达成愿望之后就果断挂了电话。

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技术部总监把他叫了过去，梁闻生有点忐忑的站着等训话，结果微微发福的技术部总监眯着都快成缝的小眼睛语重深长的对他说，“并不是每一个地方都是那么和蔼的，你人又老实，以后还是要机灵点啊，那边的环境可和这边不一样，知道吗。”

梁闻生懵逼了，迟疑的问，“那是？什么意思？”

技术总监又慢慢“哦”了一声，把一份文件推给他，“你看看吧，以后有时间记得多回来看看我们啊。”

梁闻生接过来一目十行，上面提到他将作为技术人员调去总部参与开发新款游戏的一员，他正高兴可以摆脱钟锦意，但是翻过来的一页却话锋一转说，要带助理过去……这简直是这份文件对他无声的嘲笑——他太天真了。

梁闻生木了木脸，然后对技术总监鞠躬，“多谢总监的提点，我知道了。”

“好好，下去吧，现在开始交接工作。”技术总监人胖心也宽，“那边好像挺急的，另外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这里的镜视3D网游宣布停止开发了……唉……”

技术总监都愁到地中海变得更大了，都怪他不小心让间谍得逞了，梁闻生想了想说，“很严重吗？对你们……”

502说，【主人，我想起还有另外一个办法，我可以直接黑了他们……】

梁闻生，【……】

技术总监摆了摆手，“上面也不能接着对我们怎样，不过对损失有点心痛。”

“会好起来的。”梁闻生说道，然后点点头，“我先出去了。”

出去后梁闻生还是对这事拿不定注意，是要直接黑了呢还是再想过另外一个打击敌人的方法？公司很快定了接位的人，却是那个小李子，梁闻生悄悄观察了一下他，感觉他上面有人，背后有靠山，或者直接就是某某高层的儿子，现在似乎很流行“下放”。

他又看了看在他旁边像一只勤劳小蜜蜂的钟锦意，忽然想起他其实可以找看下去馅儿是黑芝麻的钟小汤丸来出谋划策，问一问他要怎样对付敌对公司。

就决定今晚请他吃一顿饭，顺便不动声色暴.露自己不好的一面，一举两得。

梁闻生朝正在收拾文件的钟锦意说，“今晚有空吗？我们都要调去总公司，一起庆祝一下？”很好，请人的条件满足，毫无漏洞。

“好，我来订餐厅，保证物美价廉。”钟锦意很爽快的答应了。

那就太好了，他对这里还没有完全熟悉，梁闻生深觉钟锦意像他心里的蛔虫，他笑着点头，“那下班后就一起走。”

一件心事完了，梁闻生对着桌子上的多肉盆栽看了看，叶子一颗颗晶莹剔透，看下去好像藻类海蛞蝓，他决定把这可爱的盆栽都带走。

钟锦意轻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梁老师很喜欢这个盆栽吗？”

梁闻生脱口而出，“是啊，看下去好像很好吃，像蛞蝓。”蛞蝓正是他的餐中常客。

耳边的笑声好像突然有点奇怪，梁闻生忽感耳畔凉凉的，他转头看过去，却只见到钟锦意浅淡有礼的笑，只是感觉比平时更清高疏离了一点。

“怎么了？”他刚才的危机感不是错觉吧？“你不觉得它可爱吗？”

“没有，我也觉得这植物挺可爱的。”哪有他的原形好看？

“是嘛。”梁闻生忽略心中的怪异感，伸手轻轻摸了摸多肉，嘴边带着笑显然是真的很喜欢，钟锦意在旁边安静的看着，然后伸出手拿起盆栽，“我来给它打包，否则很容易坏。”

“那拜托你了。”梁闻生不疑有他。

钟锦意拿过一个挺大的盒子还真小心翼翼的把多肉放了进去，然后放到一边，中午梁闻生和钟锦意去了饭堂吃饭，同时小李子捧着自己的东西走进来，桌子没得方，地面乱糟糟，看到旁边有整齐叠起来的盒子，方方正正，一看就很坚固那种，于是顺手放了下去，然后他感觉有只盒子被压塌了……

高兴的吃着饭的梁闻生还不知道在他不远处发生了一出经过人为精心设计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