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锦意曾经养过一缸锦鲤,他养锦鲤的目的并不单纯,看完人鱼故事后他日思夜想,终于有一人对研究员说,“我想养鲤鱼。”其实他更想养人鱼,可是也知道这只是他的痴心妄想,至于为什么选鲤鱼,话本中常有鱼跃龙门之说,而那条鱼通常是鲤鱼。
难得零号提出带有欲.望的要求,白大褂本着这也是一个研究课题就答应了,“你喜欢哪种锦鲤?”
钟锦意赤着脚在一堆试管旁边悠转了一下,“我要聪明的。”他透过试管看向那个白大褂,只见到有些扭曲的面容。
“好,你等几天。”白大褂点头,他认为聪明的就是经过人工精心培养过后的产物,于是带来一大缸七彩缤纷的锦鲤,有白金、黄金、丹顶,甚至有罕见的蓝鲤,他想要看看零号到底怎样养鱼,以及养鱼的目的和思想到底是什么。
但是零号见到一大缸锦鲤后脸上并没有多少喜悦的表情,白大褂看了一阵子退了出去决定暗中观察,零号的房间很大但是布满了摄像头,房间的基调以白为主,除了床外就只有一个衣柜、书柜、书桌,除此之外没有了,他们以前曾经放过玩具,但是零号对此完全没兴趣,碰也没碰一下,后来就清理了出来。
此时钟锦意小手趴在鱼缸壁看着里面游来游去的锦鲤,他其实已经传递了很多信息,但是这些胖乎乎的东西却蠢兮兮的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有些失落,可他仍然想试一试。
旁边有鱼食,他拿起来撒了一把下去,企图在抢食之中看出一条比较聪明的。
结果仍旧是失望。
之后除了去实验室配合实验钟锦意就呆在房间中和鲤鱼培养感情,亲自为它们换水,又按时喂吃,几天后他终于按耐不住心情想要尝试了。
他盯着最喜欢的那一条蓝鲤,蓝鳞闪闪发光,光色迷人,钟锦意盯了很久觉得还是从其它的鱼开始试,趁着换水的时候他悄悄的扎了一下一条丹顶输入自己的基因。
做完这事后他睡觉了,躺在床上满心的期待或许第二天丹顶就会回应他,可是现实是丹顶死了,没多久后就死了,在水中被泡了一夜,钟锦意把它捞起来烧掉埋了,他不会把尸体给研究员研究。
钟锦意只失落了一阵子,几天后又尝试着第二次,然后第三次、第四次……可惜结果都是一样,它们承受不住,即使份量非常少。
最后钟锦意注视着最后的一条蓝鲤没有再尝试,只是养着它,每天看一看它,已经不会再有别的想法了,就当作宠物养,然而即使如此,一年后那条蓝鲤也死了。
他把最后一条锦鲤埋了后再也没有养过宠物。
其实蓝鲤死得很跷蹊。
有人想要他发怒,也或者想要看他的反应。
——
钟锦意觉得他忽然梦见以前的事情很不吉利,他垂着目冲好温水,连同感冒片一起递给梁闻生,“可能是昨天受凉了,吃完药就能好了。”
梁闻生深知自己是怎么回事,恹恹的靠在床头,这些药片对他无效,但为了钟锦意安心他还是吃了,自己调侃着,“人老了就不中用了。”
“梁老师哪里老了?”钟锦意抿着唇探着他额上的温度,大概三十八度,却不知道会不会再升高。
梁闻生又喝了口温水,忽然正色道,“我还没有问过你,你能活多久?”如果他正常且健康能活个几百年,再激发了优秀的祖先基因还能活个千把年。
钟锦意坐到他床边,抬着眼紧紧的望着他,许久后道。“如果我想,我能活很久……”他本就是研究长生不死的产物,他母亲在他父亲死后成为了自愿者,父亲在执行任务中被炸死了,母亲要求研究员抽取了他的基因,即使去做实验她也不想用其他人的。
梁闻生恍惚了一下,他想起来有些海中生物几乎是长生不死,只要它们没有受到致命的袭击,例如灯塔水母,能从成熟阶段恢复到幼虫阶段,如此反复,在星际上长生不死的海洋生物就更多了。
原来即使他身体健康也陪不了钟锦意多久,忽然有些释然又似乎更加难受。
钟锦意时刻留意着他也猜到他在想什么,他倾身上去抱住他,“梁老师你放心,只要我进化了我们也能活很久。”人鱼的基因说到底比人类的强大,只要他再努力点就能改造。
“百年后我现在的家人都不在了,到时候我只有梁老师了。”他把头埋在梁闻生胸口闷闷的说着,“所以梁老师要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梁闻生被问得胸口有点闷,抬着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尽量轻松的说,“我怎么舍得你。”
钟锦意敏感的沉默了一下,抬起头来,墨色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点凶狠的意味,他笑道,“如果梁老师食言了可是要接受惩罚的。”
“……”梁闻生忽感两股战战,摸了摸凉凉的后脖颈,“人吓人没药医,别用这种语气说那么可怕的话。”
钟锦意又笑得露出八颗牙齿,闪闪亮亮彷如豺狼的獠牙,“梁老师只要不逃跑不就没问题了?”他站起来,“你好好休息,我去做早餐,做好后我叫你起来吃。”
“好。”梁闻生躺下对他挥了挥手,在心里难受极了,502说他的病情正式进入第一阶段,他看了看窗户,再等等吧,再等等……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想走,他又想起那部禁.片中的美人鱼,那美人鱼的样子连他看了也觉得丑陋不堪,即使觉得再可怜还是想呕,他知道自己最终应该和那条人鱼差不多,成为泡沫,不、应该说是成为肉.沫消失,他不敢想象钟锦意看到他那个样子会露出什么表情。
即使钟锦意不介意,他也介意,他想在钟锦意心中永远保持着美好的样子,也不想钟锦意为此而痛苦。
梁闻生病了其他人想探望,但是这时的钟锦意的地盘意识被无限放大,他霸道而凶狠,不允许任何生物进入他的卧室。
梁晨等人经过被钟景文科普就没再要求看病人了。
钟锦意一直守在床边,到了中午后梁闻生的温度更高了,整个人都奄奄一息的陷在床褥中,钟锦意的眉头深深的皱起,目光很沉,“没有办法吗?或者减轻他的痛苦的。”
502低落的说,【到目前为止没办法,已经连接到卫星了,但是还没有找到药草。】
钟锦意没有再问,拉起梁闻生的手握在掌中,没想到发病那么快,而他却无能为力,他痛恨起自己来。
傍晚,从京城来的直升机降落到天台上,钟锦意见到了研究院的陈义景,立刻把陈义景拽了过去给梁闻生看病。
陈义景戴着白手套,白大褂纤尘不染,容貌偏冷,让他看起来有点神经质,即使在钟锦意眼神的威压下依旧慢条斯理的检查着病人,最后抽了血,转身对站在床边一言不发的杀神说,“我要验血,你应该没事做,和我们去清理了中心医院,那边应该还有很多可用的仪器。”他们来得急,带的东西并不多。
他还要照顾梁闻生,哪里是没事做。
对方似乎看懂了他的意思,淡淡的说,“你留在这里也没用。”
他一句话就把钟锦意一箭穿心,钟锦意紧绷着唇和他僵持了一会儿,最终无奈点头,“好。”他走出了门和刚才被他忽视了的傅余文等人打过招呼就连夜启程去收拾中心医院。
傅余文笑着送他,“麻烦少将了。”
“我只是为了我自己。”钟锦意直言道,也没有和他多罗嗦转身就走了。
傅余文在原地感叹着现在的年轻人太过性.急,他穿着五六十年代的着装,如竹如松,长身玉立,颇有文人雅士的风范。
这一晚钟锦意用了最快的速度把中心医院中的丧尸打成渣渣,令一众跟来的士兵对他肃然起敬。
少将的战斗力果然杠杠的。
钟锦意打完了丧尸就回来,把清理的工作交给其他人,他想,如果梁闻生几天后再不退烧他就立刻带他回京城,这已经是他等待的极限了。
第二天,按照计划夏江带着团队再次进入安全区,这次是去认亲的,而傅余文和其徒弟进入另外两个安全区。
钟锦意本就不是政这边的,就干脆甩手让他们折腾去,如果失败只能说明傅余文老了脑子也不灵活了,以后就要退出去乖乖养老。
这一天起梁闻生陷入了昏迷中,钟锦意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不停的给他降温,然后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房间中烦躁的乱转,他想要发泄,想要大吼大叫,但是所有声音都被压抑在喉咙中,生生闷回肚子内,胸膛痛得快要爆炸。
陈义景推门进来的时候险些撞到了钟锦意,他略后退一步避开钟锦意转圈的范围,“抱歉。”一句话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
钟锦意没有回话,他转回梁闻生床边,陈义景站了一阵子静静关上了门。
“明天我带他回京城。”
钟锦意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出来,陈义景知道这时的零号是劝不动的,他默认了,况且这里的情况也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得了,他们只能多做几手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