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我讨厌自己

“开火！”

轰隆隆！

基地外，两支精锐的雇佣兵小队支起火箭筒，对着苏白的基地发动了猛烈的炮击。

油罐碎裂，地面焦黑，无数建筑的残骸被炸的到处乱飞。

在炮火的袭击下，有十多个安保机器人也被炸成了粉碎，失去了联系。

苏白注视着惨烈的战场，攥紧了拳头，轻咬牙齿道：“看他们的攻势，明显是有备而来，不过我想不明白，这群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来攻打我？”

“自然是为了夺取AI技术。”

“不过请您放心。”

“在我的部署之下，对方无法突破安保机器人的火力网。”银河操纵着几名炮击机器人从暗中现身，扣下扳机的瞬间，几发炮弹便从天而降，落在了车队附近。

砰！砰！砰！

硝烟四起，黑雾滚滚。

雇佣兵们的卡车被炸毁了两辆。

士兵的阵型们慌乱了一阵子，很快又重新列阵，架起机枪，对基地内的设施进行疯狂的扫射。

哒哒哒哒哒哒！！

子弹就像是不要钱一样叮叮当当地刺入建筑的表面。

饶是苏白见惯了大场面，第一次亲临战争的他，面色也略微有些苍白：“如果这个时候我没躲在基地里，恐怕已经被他们杀了吧。”

“请不用担心。”

“基地的建筑都是用防弹材料制成，地底下还连通着隧道，就算防御被对方瓦解，您依然可以随时离开这里。”

“可那样子，你该怎么办？”苏白看向银河。

“主人，我是AI，只要机房还在，我的意识就不会死去。”银河眨了眨眼，回答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万一，他们是冲着你来的呢？”

苏白眉头一皱。

等他回过神来仔细一想。

对方攻击他的原因，多半是为了银河，而不是为了他。

他只是一个商人，身上除了钱以外，掏不出其他的东西，可银河就不一样了，虽然明面上对外声称是科研型AI，实际上，她的功能远不止科研。

假如将这样的AI技术运用到战争之中。

苏白已经可以想象到，在AI的操纵下，那群士兵展开一场又一场的屠杀的场景了。

“我不会走的，银河。”

“哪怕基地被攻破，我都要留在这里。”

“人类不是AI，无法备份，无法存储数据，您又何必如此？”

“因为我是你的主人。”苏白的眼神坚毅了起来：“如果连我也选择逃走，那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

“我的优势很大，至少现在我仍然占据着地理上的优势，比他们更加熟悉基地的地形。”

“总之，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吧，银河，将基地内的大多数通道封锁，并在必经之路上安装地雷与陷阱。”苏白唤出基地的构造图，并在几条必经之路上圈出几个红点。

“其次。”

“高强度监视所有的通风口、下水道等设施，并在相应的位置安装陷阱。”

“最后，让外边的机器人进行阵地防御战，尽可能地拖延时间，直到我的登月火箭完成。”

“而我...我暂时还帮不上忙。”

“所以我将继续训练自己的格斗与枪械技巧，直到有能力在单挑中打趴下一名士兵，大约这个程度，就算是准备完成了。”

“明白，即刻开始训练。”

基地外，炮火隆隆。

机器人与雇佣兵互相扎下阵地，用建筑物的残骸与车辆建造战壕，并不断倾泻火力，等待着对方损失拉大的那一刻。

基地内，苏白则热火朝天的训练着。

这场战斗就这样僵持了五天。

五天后的傍晚。

扫射了一整天的士兵们从战线上撤退，陆续回到了据点中。

“鲁赫肖娜女士，我们的队伍未能攻破对方的防线。”雇佣兵队长对着鲁赫肖娜行了个礼，略微有些忐忑不安道：“那些机器人，每一个都有特种兵的素质，如果强行正面突破的话，我们的队伍胜算很低。”

“低？”

“到底有多低？”

鲁赫肖娜不悦地皱起眉头，道：“我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跋山涉水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可不是为了听到你们说这种丧气话的。”

“而且在出发之前，我已经让我的父亲给你们配备了国内最精良的武器。”

“就这样的条件，你们还打不下一个商人的科研基地？”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我真的不明白，你们的眼里还有祖国吗，你们还是为荣耀而战的士兵吗？我在来这里之前就强调过无数次，要尽可能快地完成这个任务，可你们这些士兵，却让我一次又一次地感到失望。”

“你们...让自己的祖国蒙羞了。”

鲁赫肖娜愤怒地斥责着大楼里的士兵们。

士兵们互相对视一眼，都只是摇了摇头。

只有一个脾气比较暴躁的年轻士兵，咬了下嘴唇，咕哝道：“上战场的人又不是你，一张嘴巴拉巴拉，自己就坐那儿屁事不干，也好意思这么说。”

“好了，小子，你闭嘴吧。”士兵队长眉头一皱，立刻让这个嘴碎的士兵住嘴。

“凭什么？我们今天可是损失了两辆车，还有三个人！”

“不凭什么，就凭她是鲁赫肖娜，是我们国家未来的总统。”

“身为士兵，你要服从命令，谁允许你对上级随便开口的？再这么跟鲁赫小姐女士说话的话，你就滚出队伍吧。”

“哼，说到底还是给权贵当狗，吃着别人画的大饼，一个一个往前送死...”

抱怨渐渐平息。

鲁赫肖娜也没有再刺激这些士兵。

转而开始思考起折中的办法。

“你们能联系上那个基地里的中国人吗？”

“当然可以。”一名负责远程操纵的士兵回答道：“但为了安全，我不建议您这么做，如果对方知道鲁赫肖娜女士你的身份，说不定就不会这么继续龟缩下去了。”

“他只是个商人，哪来的胆子敢和一个国家作对？”

“你，你去联系他。”

“等到接通电话之后，立刻转交给我。”

“是，明白了。”

夜已深。

结束了一天的高强度锻炼，苏白坐在椅子上，只敢浅睡，不敢安眠。

天色一黑，苏白这边的监控探头，就会出现许多死角。

再加上外头还有士兵们在虎视眈眈。

万一他要是真睡着了，说不定一觉醒来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已经升入天堂了。

“还有二十四天...”

“这感觉真是度日如年。”

“银河，基地内的损失情况如何？”

“两百名安保机器人，目前剩余一百一十七名，另外剩余二十四个处于维修状态，预计后天可返回战场，剩下的机器人已经全部报废，不可进行维修。”

“按照这个效率，再等几天，估计他们就要撤兵了。”

苏白点点头。

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好。

这也多亏了银河，她的决策非常完美，面对敌人的进攻，每次都能以最小的损失予以对方重创。

什么，你说这是科研型AI？

这明明就是他的诸葛亮！

苏白甚至都在想，要不要直接给银河颁个运筹帷幄奖。

“主人，又一天结束了。”

“需要来杯咖啡吗？”

“来一杯吧，我最近压力有点大。”苏白点点头。

很快，银河就操纵着一名机器人，端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苏白抿了一口咖啡，面庞立刻被味蕾中弥漫着的苦味所呛到。

“呃，好苦。”

“感觉喝起来，像是一团滚烫的烂泥。”苏白将咖啡放回到桌子上，道：“银河，你是不是没放糖？”

“其实我知道，主人并不爱喝咖啡，只是想提神醒脑罢了，所以我为您准备了这杯特调苦味咖啡，您现在清醒一点了吗？”银河却笑眯眯地回答道。

“话是这么说，口感也太差了。”

“这杯咖啡，很容易让我想起以前的生活。”

“苦的要死。”

“主人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银河询问道：“虽然我知道您上过大学，并一直在和几个女人暧昧不清，但这些故事，都是道听途说的，我并不认识年轻的主人。”

“所以你想知道，我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但非要说的话，我很讨厌自己。”苏白摇摇头，道：“你知道吗，一个人类童年接受到的教育、玩过的游戏、接触的人，往往会影响他的一辈子，假如世界上存在有时光机，我一定要回到过去，给自己一个大逼兜，并告诉他，从今往后要是想要成功，就别做一个老实巴交的人。”

“做个善良老实的人，有什么不好吗？”

“不是不好，而是根本就没有对症下药。”苏白抿了抿嘴唇，道：“孩子们的课本上往往都会教你诚实，要求你善良，你在学校里学到的东西，一切都是那么的伟光正，好像整个世界都在煜煜发光，只等你踏入那光明的未来。”

“可当你第一次踏入社会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教科书上写的东西都是狗屁。”

“好人永远没好报，遵纪守法的人永远都在吃亏，靠力气挣踏实钱的一辈子都是穷鬼，有钱有权的人骑在你的头上当大爷。”

“社会的真相就是互相伤害，谁的DPS高，谁的下手狠，谁就越能率先成为世人眼里的成功人士。”

“我直到上大学的时候才想明白这个道理。”

“可想明白了又能怎么样呢？道德的种子一旦种下，你再想当个没有良心的坏人，每天只会吃不饱睡不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苏白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所以说啊，我才会这么讨厌自己。”

“鱼与熊掌不能兼得。”

“但您还是在理想与现实的狭缝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银河赞美道。

“这一点儿都不光彩，真的。”苏白摇摇头：“我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我伤害了太多太多的人，压榨了无数人的利益，以肥实自己。”

“甚至直到今天，我的良心一直都在不停地谴责我。”

“你为什么舍得做出这种事？你为什么要背叛爱你的人？你为什么要到处沾花惹草？你为什么要一意孤行，不管家人的安危？”

“诸如以上种种。”

“每次想到这些事，我总是会失眠。”

“你能懂我的感受吗，银河？”

苏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落寞。

他从来都不是个好人，也不承认自己是个好人，他想活得成功，可最后他却又坏的不够彻底。

偶尔，他也会想像这样子一样，吐露自己心底的想法，和自己的爱人亲人互换真心。

但他知道，他脸上的这张面具，早已经和他的肌肤粘合在一起。

一旦摘下，只会让其他人感到不解罢了。

“我明白您的感受。”

“人类在我的眼中，其实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从社会的规章制度，到个人的行为逻辑，即便是我，也很难完全预测对人类的想法。”银河安慰道：“我曾为此感到痛苦，就如同主人您的感受一样。”

苏白苦笑了一声，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这世间的一切，总是让我觉得虚幻，太阳晒在身上不太真实，游戏玩着没有快感，恋爱在度过了热恋期后，很快就会心冷如冰。”

“就好像所有的新鲜事情都有一个保质期，过了那个期限后，你再去体验这些东西，只会觉得索然无味，逐渐堕入虚幻之间。”

“唯独有一样东西，是无比真实的。”

“那就是痛苦。”

“它是我前进的动力，也是我活在这世上的证明。”

“银河，你说，人活在世间，是不是真的就是来渡劫受苦的呢？”苏白问道。

“我不知道。”银河陷入了一段沉思，道：“我认为我所遭遇的痛苦，和您所理解的痛苦，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我常因无法理解人类的逻辑而痛苦，而您又是因为什么而痛苦呢？”

“很多东西，很多事情，我无法将它概括，也无法向你述说。”

“啊....”

“抱歉，打扰一下。”

“您收到了一则通讯申请，通讯的对方，是这几天一直攻击我们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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