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无恙?”
“无恙,无恙,已经好多了。”
刘路揉了揉自己的腹部,看着一旁的文鸯,眼里很是复杂。
“文君力壮,假以时日,定不弱于刚侯!”
当刘路得知面前这人的年纪之后,心里是真的服气了。
这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比自己皇帝也就大了几岁,居然就已经这般勇猛,等到他壮年,那还有谁是他的对手呢?
文鸯眼里闪过一丝傲然,“定然不弱。”
听他的言语,似乎还有要赶超刚侯的想法,若是别人这么说,刘路怎么也会往对方脸上吐个口水。
因为刘路祖籍是雁门的,大魏晋阳刚侯张辽是他的同乡。
但说这话的是文鸯,刘路就没有再反驳。
如此猛将,但凡没有过早夭折,定然会是晋阳刚侯那样天下闻名的猛将吧?
他显然不知道,历史上的文鸯却有着一个并不算美好的人生。
在毌丘俭战死之后,文钦带着儿子去了吴国,结果跟吴国的鼠辈有了些矛盾,后来诸葛诞掀起三叛,文钦赶忙带着儿子领兵去帮助诸葛诞对付司马昭。
诸葛诞本就不喜欢文钦,在合兵作战的时候,文钦跟他争吵了几次,诸葛诞就将他给杀了。
此举激怒了文鸯,他当即投降了司马昭。
将军们因为司马师之死的缘故而愤恨文鸯,请求将他处死。
可司马昭还是赦免了他们的罪行,任他们为将军。
尽管做了将军,可因为过去的事情,文鸯一直都没有得到什么施展才能的机会。
直到后来河西的秃发树机能叛乱,这件事,说起来也是令人愤怒。当时河西陇西等地连年大旱,当地民众苦不堪言,几十万人陷入饥荒,灾区内胡汉杂居,当事情禀告到庙堂时,司马炎下令悍将胡烈前往“赈灾”,这位胡烈的赈灾方式也是很特别。
召集军队,直接开始讨伐,只要我将灾民杀了,粮食肯定就够吃了!
这就引起了秃发树机能的叛乱,他组建了由受灾地区的百姓所形成的胡汉联军,开始对晋朝发起猛攻。
西晋那些“自幼成名”,被人点评过的猛将们领着一群服散贵族担任军官的大军去应对,胡烈,苏愉,牵弘,杨欣等封疆大吏先后惨死在了联军的手里。
司马炎很是慌乱,外戚杨骏这才想起国内还有一個猛将,就举荐了文鸯。
文鸯领兵出征,一战而大破联军主力,吓破了敌人的胆,最后受降了近二十万的胡人。
可他并没有因此而得到升迁,司马炎在用完他之后,就再次罢免了他。
再往后,贾南风发动叛乱,文鸯被诬告为谋反,被诛了三族。
可如今的文鸯,还生活在父亲的保护下,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浑身斗志昂扬,明明是那般的张狂,却又令人无法厌恶。
“当今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文鸯好奇的询问道。
说起这个,刘路可就不疼了。
“哈哈,你这里有酒吗?若是有酒,我便与你讲述!”
“有!可是刘君还能饮吗?”
“我打不过你,难道还喝不过你吗?走!”
两人勾肩搭背的离开了此处。
而在书房内,匆匆赶来的文钦坐在毌丘俭的面前,拿起书信,反复阅读了起来。
“陛下认为,这些人都会站在司马师那边来讨伐我们?可他们都是受过先皇恩德的呀”
文钦有些不敢相信。
毌丘俭很平静的说道:“若是连诸葛诞都能在私下里会见司马师,那这些人会帮助司马师,也是正常的。”
“我们麾下士卒不多,若是司马师领着中军,再有这五路外军相助我们如何取胜?”
文钦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沉思。
他原先以为,群臣苦司马师久矣,只要他们能带个头,宣告天下,讨伐司马师,定然会得到响应,号召天下大军来讨伐反贼!
可按如今的局势来看,好像我们才是反贼??
这可如何是好??
毌丘俭笑着说道:“陛下当真圣王,圣人见微以知萌,见端以知末,陛下处在深宫之中,通过一些不起眼的事情就能分析出这么多的事情来?这大概就是韩子口中的圣人吧!”
文钦白了这位大将军一眼,“大将军啊,现在不是奉承陛下的好时机,您若是想要奉承,我们先破了司马师,我跟您一同进皇宫,跟您一同奉承!”
文钦为人很直,不是很有礼貌,因此不被士大夫们所喜爱。
也只有毌丘俭这样不符合当代潮流的士大夫才会包容他。
毌丘俭忍不住笑了起来。
“仲若你怕什么呢?”
“我怕什么?我怕这五路近三十万的大军啊!”
毌丘俭摇着头,“这并不重要,司马师如今的情况又能好多少呢?他命不久矣,陛下在书信里说,他动了刀,切了肉瘤,可疼痛依旧,没有多少时日能活,急着要消灭我们。”
“你看,这就是作恶多端的报应啊。”
“如今的情况,该担心的不是我们,而是司马师我们的粮草不足,是支撑不了太久,可司马师的身体,他又坚持多久?”
“召我为太尉?有的是理由不去。”
“说我谋反,那也好,就让他出兵来讨伐吧,我们坚守不出,让城内那些大族拿出家里的粮食来,他司马师短时日内能攻破我们吗?!”
“若是他久攻不下,蜀国,吴国会视而不见吗?”
“各路大军还会继续坚持吗?”
“等他病死司马昭还能指挥的动这些军队吗?”
“仲若啊,不要理会司马师了,想办法去多弄些粮草吧,在周边收购,囤积,多积累实力,等着司马师来进攻。”
文钦有些茫然。
他迟疑着问道:“您先前才说,我们要急攻司马师,不给他喘气的机会,要尽快剿灭国贼,怎么忽然这猛攻就变成了坚守不出??”
“因为司马师快要死了啊。”
“他这病重已经很久了!我们过去不也是知道吗?”
毌丘俭摇着头,“他家素来有装病的传统,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装病来迷惑我们的呢?可如今,陛下都说了他命不久矣,那我们还急什么?囤积粮食,就跟他耗下去,要么是他病死,要么是我们粮草不足,全军崩溃就看天命在谁了。”
文钦沉默了片刻,再次问道:“倘若是我们的粮草先用完了呢?”
“那便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仲若,伱怕死吗?”
文钦仰起头来,“不怕。”
“我儿阿鸯,有万夫不当之勇,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就让他为先锋,我统率主力,定为大将军诛杀司马师!!”
毌丘俭笑着点了点头。
“好,那便去准备吧。”
“唯!!”
文钦行了礼,随即走出了书房。
在他离开之后,毌丘俭脸上的笑容却缓缓消失了,他从身上掏出了另外一封书信,再次翻看了起来。
“大人居方岳重任,国倾覆而晏然自守,将受四海之责。”
“望大人匡扶社稷,报效陛下,勿以儿为念。”
“儿绝不负大人之教诲。”
毌丘俭看着手里的书信,长叹了一声,缓缓收起了书信,脸上却是有两道泪痕。
从这日开始,一直都很太平的淮南地区忽然就有了动作,各地官员开始修建谷仓,开始大规模囤积粮食,商贾们四处购粮,甚至有“商贾”开始跟吴国联络,想要换取粮食。
毌丘俭根本就不藏着,也根本不怕引起司马师的什么忌惮,大张旗鼓的就开始操办这件事。
毌丘俭本人更是亲自去见淮南的诸多大族,跟他们称述厉害,说是要以私人的名义跟他们索要些粮食。
所有的这一切,自然都是会传到司马师那边去的。
就在刘路前来后的
华表看着面前这高大的寿春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在心里疯狂诅咒着司马昭,眼里却满是惧怕。
就因为自己先前的请辞,得罪了这个小心眼的狗贼,然后就被他往死里用。
先前去兖州请羊祜,刚刚带回来,又派自己来寿春请毌丘俭过去。
羊祜也就算了,也只是赶个路,有些疲累,却没有什么危险。
可是这毌丘俭
谁不知道毌丘俭跟司马师已经撕破了脸?毌丘俭的儿子都被司马师给抓了。
这种时候来这里宣读诏令,让毌丘俭放弃兵权,自愿跟着自己去洛阳?
华表很是绝望。
难道我要死在这里了吗??
他会拿我来祭旗吗?
不当华表多想,就有一队骑士飞奔而来,为首那人,年纪不大,面相却很凶狠,此刻冷冷盯着他,很是无礼的询问道:“你就是司马师的使者??”
华表完全不敢训斥这竖子的无礼,赶忙辩解道:“乃是庙堂之使。”
那家伙挥了挥手,当即就有骑士在前方开了道路,他也不下马,看着华表,“使者,那就请进吧。”
华表的脸上露出了些假笑,随即领着众人走进了这寿春城。
就这么一路来到了将军府内,其余众人都被带走了,只有华表被单独带到了毌丘俭的书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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