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么事?!”
原本还想要训斥卢钦的卢毓,在看到儿子流泪之后,神色变得愕然,他最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小儿子出了事。
卢毓的小儿卢珽,担任泰山太守。
也只有他出事,才会让儿子这般失态。
而看到卢毓询问,卢钦却说不出话来,他将手里的上表递向了父亲,卢毓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拿过了那书信。
远处的几个大臣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这父子俩是在搞什么名堂。
卢毓低着头看了起来,只是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就变得苍白如纸,浑身颤抖,那书信都抓不稳了,直接掉落在地上。
卢毓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捡起地上的纸张,可还来不及弯下腰,嘴角便溢出血来,他痛呼了一声,一头栽倒。
群臣们手忙脚乱,赶忙跑来,将他扶起,卢钦也顾不得哭泣,赶忙冲到了父亲的身边,不断的呼喊着他的名字。
众人将卢毓送进了内屋,卢毓此刻尚且没有睁眼,又有人去叫了太医令。
“卢君!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荀顗最先察觉到了异样,赶忙询问道。
卢钦张开了嘴,却什么都没能说的出来。
他不知该如何讲述。
何曾在书信里说道:河北发生了严重的叛乱,叛贼们攻打县衙,纵火焚烧,河北诸多大族已经遭受了荼毒,其中甚至还有很多的宗室,也遭受了无妄之灾。
而叛乱者的数量极多,按照何曾的形容:河北有近十万人参与了叛乱,他们声称庙堂不公,要讨伐大将军,清君侧。
其中有农民,有商贾,有游侠,甚至还有外军。
他们叛乱的原因是因为镇北将军治军不严。
书信上是这么说的,可他们为什么会叛乱,卢钦大概能想到。
河北本来就不太平,这次父亲为了上位更是耽误了尚书台的正常工作,以天下社稷为由逼迫众人承认自己对尚书台的管辖,可是,这却耽误了很多的事情。
尚书台是直接管理机构,尚书台瘫痪,代表着庙堂的一切政令都会陷入停滞。
除非是当地官员自作主张,不等尚书台的命令。
物资调配出现了大问题啊!!
“叛乱河北发生了叛乱,有数十万人。”
“我的族人都被叛贼所屠了”
卢钦说了几句,顿时再次流泪。
可群臣此刻却没有安抚他,尚书崔赞猛地跳了起来,也不顾众人的忌惮,直接捡起了那掉落在地上的书信,开始看了起来,只是看了片刻,崔赞双眼通红,险些捏碎了手里的书信。
他猛地转过头来,看向了卢钦。
“还我宗族命来!!!”
崔赞怒吼了一句,就要冲上前,荀顗赶忙将他拦住。
崔赞还在大吼大叫。
崔赞的宗族同样是属于河北宗族,博陵崔氏。
魏晋继承了大汉独特的地缘政治,相同地区的人会抱成团,自发的凝聚在一起,就像河内大族全部依附司马家那样,而到了庙堂上,这种地缘划分通常是以庞大一个地区概念来构成,如关西人,关东人这类的,当然,仔细划分的还有很多。
卢毓所带领的就是河北诸多宗族所组成的联盟。
可现在,这些人都遭殃了。
崔赞的宗族同样被攻破,虽然何曾没有说被屠戮灭门,但是也提到了被攻破。
崔赞不知道损失有多么严重,他现在想要上前掐死卢毓父子。
何曾说的很委婉,看起来是在维护尚书台的尊严,可河北的叛乱为什么忽然加重,崔赞是很清楚的。
就是这个急着往上爬的卢毓,为了自己的私欲,使得尚书台诸事停滞!!
这才间接爆发了变乱!
看着激动非常的崔赞,卢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荀顗不断的安抚着他,“崔公,冷静!冷静啊!此非卢公之罪!非他之过呀!”
“不是他的过错,那是谁的过错?”
“当初我就告诉他!春种之事不能耽误!边军的犒赏不能耽误!!”
“他执意妄为!自己躲在府内不外出!为何要将重要的卷牍也要藏在家里!自己不办,也不许别人来操办,酿成这样的事情!!卢钦!!我绝不罢休!!”
崔赞此刻再也无法维持自己平日里的形象了。
可此刻也没有怪他失态,无论是谁,听到这样的事情,都会忍不住的。
河北宗族,这下可是要出大事了呀!
此刻,群臣也并没有将这件事往司马师的身上去想。
因为在他们这里,司马师已经死了。
而他们与河北,或者说跟幽州有着很大的信息不对称,在不完全知道所有事情的情况下,单独一個范围内所看到的东西是不同的。
这就是古人常说的横看成岭侧成峰。
荀顗此刻很是开心。
开心的是因为他家不在河北,尽管河北有不少亲戚,但是目前这局势,对自己大利啊!
卢毓本来都已经站稳了脚,成功拥有了尚书台,可是这逼民谋反的事情一出现,那他就完蛋了,河北宗族集团是不会放过他的,哪怕这件事不是卢毓直接引起的,那也不重要,卢毓作为河北集团领袖,却使河北出现了这样的动乱,他毁了。
卢毓完蛋了,卢家也毁了。
他们从当初的那个庞然大物,瞬间变成廖廖几个人的小家族,不,是小家庭。
甚至是被河北群臣视为敌人的小家庭。
算上女儿和孙子,也不过七个人。
起码百年之内,他们基本是抬不起头了。
荀顗赶忙看向了周围,“快将崔公带下去!”
此刻的尚书台,当真是一片混乱。
群臣得知这个消息,最先想到的就是黄巾之乱。
那场同样先爆发在河北的叛乱,那是很多大族的噩梦,一群披着黄巾的贱民们攻破一个又一个县城,屠杀官员,焚烧了一个又一个世家的坞堡,席卷天下。
而也有不少出身河北的大族,此刻正大喊大叫,有人甚至激动到晕厥。
尚书台内一片混乱,荀顗却赶忙说道:“诸位!且勿要着急!”
“且先将此事告知太后,着急群臣,尽快平定叛乱,绝对不能再让叛乱”
“报!!!”
就在此刻,有小吏火急火燎的冲进了屋内,赶忙叫道:“兖州上表!”
尚书台顿时寂静了下来,荀顗火急火燎的上前抢过了书信,难道这叛乱还不只是在河北??
而看到邓艾的上书,荀顗只觉得眼前一黑。
邓艾的上书比何曾更加详细,他告知了庙堂,兖州内部和周围都发生了诸多的叛乱,因为尚书台的行为,导致叛贼四起!
他请求庙堂尽快设立大将军,召集中军,号召四征四镇来平定各地的叛乱,不能使黄巾事再现。
兖州同样有几个县遭受了冲击,不过,好在那些宗族并没有遭受到太严重的冲击,虽然被攻破了,却没有像河北那样直接灭门这般严重。
荀顗当即就坐不住了。
“快,快,准备马车!!前往皇宫!!”
当群臣火急火燎的冲到了皇宫里的时候,郭太后正在听曹髦讲述那些趣闻。
曹髦已经带着司马妜去了司马师的府邸。
当然,他也确定了司马师已经死去的事实。
曹髦终于可以放开些手脚了,不必再像从前那般的拘束,庙堂大臣对他的威胁远不如司马师那么大。
当然,从破坏力来说,他们比司马师强大太多。
而曹髦目前也没有一个很好的办法来制服群臣。
在司马师逝世后,曹髦甚至产生了一个极大的野心。
他想要上朝。
这个上朝并非是说曹髦要正式临朝治政,而是他想坐在上位,听听群臣对天下的治理。
可就是如此卑微的要求,都很难得到实现。
哪怕是连王祥,都不赞同曹髦的想法,认为曹髦目前应当以学业为重,不该因为这些事而分心。
对此,曹髦也只能是冷笑。
他们并非是怕担心自己的学业,他们是将自己当作麻烦,群臣争夺权力,却没有一个主动来亲近自己,想要扶持自己,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群臣心里都知道,皇帝的利益跟他们的利益是不同的。
甚至在很多地方是相冲突的。
他们可以跟没有利益冲突的郭太后合作,却不能帮衬这个有冲突的皇帝,因此,尽管他们不会像司马师那样动不动恐吓自己,但是往后的日子肯定也不会太好过。
另外,曹髦也不能完全说这些大臣没有威胁,只是目前没有威胁。
当群臣的势力强大到一种程度时,通常会有很多副作用,典型的一个副作用就是其君主易溶于水。
这洛阳附近毕竟也是有不少河流的,就算不出门,在皇宫里总得洗漱什么的吧?
曹髦还是得小心谨慎,不能跟这些人随意翻脸,起码在掌握了一定的“游泳技巧”前,不能翻脸。
曹髦坐在太后的身边,说起了各地的趣闻,讲的郭太后连连发笑。
郭老公站在不远处,看着皇帝,心里总莫名的觉得皇帝是在跟自己抢活干。
而就在此时,群臣已经聚集在了昭阳殿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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