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是齐国临沂的都邮诉讼吏因为官员们都不在,特意寿命将诸县诉讼表送到洛阳来”
曹髦点着头,又看了看一旁的丑小子。
“这是你的儿子?前来上书还要带上儿子吗?”
那小吏急忙解释道:“陛下,我是来带他寻访老师的,洛阳内多大贤,就想着让他能找个人拜入其门”
“不必解释。”
曹髦示意他跟上自己,两人就这么在道路上走了起来。
“你是如何认出朕来的呢?”
“陛下或许不知,大族子弟,不曾听说过有饭前试毒的习惯,我听说有这样习惯的人,乃是我们的齐王看到您那般吃饭,就想起了这些事。”
“况且,这些甲士们各个雄壮,一看就是行伍出身,又对您格外惧怕,您看起来又不像是个残暴的人,年龄又不足以担任重要的官爵,故而臣就做出了猜测”
曹髦恍然大悟,“看来下次还是得改一改了。”
“那你冒着杀头的风险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呢?”
那人急忙说道:“陛下,是这样的。”
“我这次出行,没有携带什么钱财,前往那御史台,不成想,居然被人挡在门口,不许我进去我这已经待了好几天了,没有人理会,完不成手里的事情,也无法回去复命”
那小吏的声音是满满的苦涩。
“怎么,如今要进御史台,还得花钱买路吗?”
曹髦的脸色忽然变得凝重了起来。
那人赶忙说道:“陛下,臣不敢说谎”
曹髦正想要说些什么,问道:“你叫什么?”
“臣左熹。”
“嗯,左熹是吧,好。”
曹髦看了看一旁的成济,“且去给我买件破烂衣裳,要买,若是敢抢,定然不饶!”
“唯!!”
成济当即前往准备,曹髦则是看了看周围,随即走到了一处小巷,随意从地上弄了些泥,往手上和脸上都拍了拍。
成济很快就拿来了几件破衣裳,众人找了处地方换上,可曹髦走出来的时候,依旧不像是底层人家。
曹髦的颜值还是不错的,为人神俊,甚至能得到钟会的称赞喜爱,能被钟会那般夸赞的,还真的就没几個人了,这已经跟被钟会所亲自举荐的裴楷差不多了。
倘若曹髦真的是个寻常诸侯,说不定钟会见过他后还真的会举荐。
就跟蓬头垢面都藏不住秀气的裴楷那般,即使是将自己弄脏,穿上破破烂烂的衣裳,可曹髦看起来还是很俊美,这似乎根本就不影响。
“朕看起来如何啊?”
“额,陛下看起来”
左熹不敢说谎,也不敢得罪。
他的儿子认真的打量着皇帝,开口说道:“蓬头垢面,不似人君。”
左熹吓坏了,猛地扯了一下儿子,“思!安敢无礼?!”
“哈哈哈,无碍,只是孩子而已思?左思?”
曹髦忽然反应过来,他再次看向了那个小家伙。
这家伙看起来有些呆滞,不太聪明,呆头呆脑的,怎么看都跟那个弄得洛阳纸贵的大文学家左思左太冲扯不上边啊。
不过,齐国,出身寒门,父亲当过小吏似乎就是面前这个小家伙?
曹髦再次瞥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这小家伙倒是可以培养一下,自己身边已经有了个张华,皇甫谧,若是能将左思也培养起来,那就可以让他们三个人联合起来冲击文坛,用他们来取代颓废文学,让他们多写点边塞诗歌,写点豪迈的东西。
自己甚至可以带个头,领着他们组建一个新的男团,如果嵇康和钟会能改变一下,也能拉进来。
曹髦此刻有了不少的想法。
曹髦让成济等人勿要上前,自己跟在左熹的身后,就这么一路朝着御史台走去。
当他们来到了御史台的时候,左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惧怕。
门口果然是有小吏站着。
这是负责记录进出事宜的人,御史台经过了毌丘甸的革新后,就不许他人因私事而进出了,要进去必须要有正当理由,哪怕是御史台内部人员的家里人,也不许进去。
这是为了严查期间能做到保密,同时也是为了避免有人行贿什么的。
可这小吏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他趾高气昂的挡在了左熹的面前。
“又来了?”
“这次钱可带齐了?”
左熹平静的说道:“我为国事而来,没有什么给你的钱财。”
“那你还敢来?!”
“难道伱不怕耽误国事吗?!”
左熹质问道。
那人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一个小小的地方小吏也敢质问我?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别说是你,就是你家的刺史来这里,也得给钱后才能进去!!”
“给乃公滚!”
那人直接开骂,也不顾及左熹一旁的孩子。
就在此刻,曹髦缓缓从一旁走了出来,抬起头来,看向了面前的小吏。
那小吏打量着面前的曹髦,虽然不认识,可是这模样小吏缓缓行了礼,“这位君子,您勿要误会,不是我索要贿赂,这是御史台的规矩,这些人为了些不值当的事情而闯进御史台耽误大事,这才让他们缴纳钱,若是真的有大事,自然是不会吝啬这点钱的,这些钱都是用以治理地方的”
看着这见人就开始说人话的小吏,左熹都惊呆了。
曹髦冷笑了起来,他点着头,“说的好。”
“成君!!派人去将钟士季给我叫来!”
听到这称呼,那小吏双腿一软,赶忙开口说道:“我姓荀”
“还有这位荀家的,将他给我拖出去斩首,将他的头颅挂在城门口,让洛阳内的人都看看,受贿勒索是什么样的下场!!”
听到这句话,左熹急忙捂住了儿子的双眼。
成济大笑了起来,他等的就是这一天。
就看到成济快步冲上前,手起刀落。
都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就将那人的头颅给提在了手里。
那人的血染红了御史台的入口,曹髦踏着那血迹就走进了御史台内。
当曹髦走进此处的时候,顿时就引起了惊呼,这里的官员们当然是认识他的,纷纷前来拜见,就连毌丘甸,此刻也是跑着出来迎接皇帝。
可一向温和的皇帝,此刻看起来却是格外的愤怒。
曹髦眼里满是怒火。
“好啊,太好了,朕用以监察天下奸贼的地方,居然就是奸贼的窝!!”
“想要进这门,都需要交钱,还谈什么监察百官,还谈什么治理天下?!”
曹髦咆哮了起来。
这大概是曹髦初次对着群臣发怒,毌丘甸大惊失色,他看向了门口,随即赶忙跪下来请罪。
“陛下,臣管教不严!臣认罪!!”
“当即革除毌丘甸御史中丞的身份!”
“带他前往刑部。”
听到这命令,众人大惊,胆大包天的成济,此刻都迟疑了一下,这是车骑将军的儿子啊,真的要抓吗?
曹髦看向了他,成济这才不迟疑,直接派人去捉拿了毌丘甸。
毌丘甸的脸上满是愧疚,不敢抬起头来与皇帝对视。
尽管他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可听到皇帝方才的话,再看他的装扮,心里已经能猜出大概来。
当毌丘甸被带走的时候,其余官员们是格外的惊恐。
连车骑将军的儿子,皇帝的心腹都被带走了,那我们呢?
曹髦就坐在了这里,也不看他们,也不说话。
此刻,曹髦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在司马师之后,自己总是想着稳妥办事,总是想着要顾全大局,对各地的奸贼实在太过纵容。
事实证明,若是没有暴虐的手段,根本吓不住这些人。
御史台啊,毌丘甸精心挑选了人的御史台,都是如此这个鸟样子。
那其余府邸呢?地方呢??
曹髦此刻气的双手都在颤抖,就在几天前,他还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洗牌工作,各地的官员都已经能看了,可今日发生的事情犹如一记重拳打在脸上。
这清楚的告诉曹髦,你做的还不够。
当钟会急匆匆的走进此处的时候,看到这蓬头垢面的皇帝,钟会看起来很是惊讶,他正要开口。
“朕准了。”
“啊?”
“士季说的对。”
“朕确实后悔了。”
曹髦平静的看着钟会,“不杀掉这些奸贼,就不可能有治理好天下的可能。”
“士季,你来操办吧,彻查,从洛阳开始彻查,我让夏侯将军和陈尚书来帮你,给朕严查各地!!不配合的,一律杀!敢反抗的,召集大军来灭其宗族,鸡犬不留!!!”
钟会早就想这么干了。
他一直都不明白,当初的大将军都能肆无忌惮的对群臣下死手,陛下作为皇帝,为什么要那般迟疑呢?
做错了事,该杀就杀啊,若是敢谋反,那更好,如今大军都在自己的手里了,还怕这些人谋反??
在形势严峻的时候,就得动用酷烈的刑罚。
蜀国的诸葛亮都是这么做的,这才有了蜀国后来持续北伐的资本,不动用严峻的刑法,光有道德感化,指望这些人能意识到自己的过错并改正?
“唯!!!”
钟会大礼参拜。
不远处的左熹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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