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了眯眼睛,孟轻尘的脚步忽然停滞了下来,若有所思地望着天上那轮还不大刺眼的太阳,金色的光细细碎碎地洒落在她的脸上,勾勒出的,是一幅金色的水墨画,画中是这个孩子从发梢到足尖流畅的线条,还有一日日越发出类拔萃的侧脸轮廓。
孟大将军本来就是个武痴,不碰武就算了,一旦碰了,便会废寝忘食,天塌不惊。她不知道岩止究竟在部署些什么,也不知道现在城外早就乱成了一团。
如今若问贡桑,或许她会告诉她吧?贡桑是这座王殿的老人物了,她是岩止的乳娘,岩止虽待人严厉,即使是贡桑,也在他那吃了不少狠亏,但毕竟是岩止信任的人,她应当是知道些什么的。
这个中原孩子的年纪虽小,但经过这段时间亲眼所见的一步步变化,贡桑待轻尘却不似对待一个小孩,她心里莫名地对这个来自中原的孩子有一丝敬畏。
“王刚与克涅、支罗两位部落首领见过面,上午时已经出了城,亲自视察受灾部落的情况。”贡桑将近来发生的事简单地向轻尘说了一遍。
岩止发函请求头曼单于出兵援助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大概本来就是岩止想要的结果吧。
孟轻尘漆黑的瞳眸里忽然闪过一丝灿然精芒,她高高翘起了唇角,心中却是不得不对岩止的手段惊讶不已,岩止果然是个出色的王者,他野心勃勃,忍了这么多年,竟然是为了今天!
贡桑虽叙述得并不完全,但聪明如孟大将军,怎么可能猜不透如今这情势!
这场漫长的冬天大雪对整个西域来说都是一场大灾难,但却被岩止着实利用了一番,大贺城周遭的确面临不少难民动乱,但却被岩止故意夸大为月氏国侵犯大贺城的危急局面,加之佐伊的帮助,头曼更是对此事深信不疑。
岩止要的就是头曼拒绝出兵援助的结果,如此他才能名正言顺地游说各部落与之结盟并建立自己的军队,名之为抵抗月氏入侵以此得到各部的支持,实则却是一步步地在掌握兵权!
即使头曼想通了这一切,想要扼制岩止急剧扩张的势力之时也已经来不及了!
岩止啊岩止,他部署这一切恐怕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贡桑,我们也去看看。”轻尘仰起脑袋,淡笑地看着贡桑。
“这……”贡桑有些犹豫:“城外恐怕不那么安定,姑娘还是安心在王殿中等待王回来比较好。”
“没关系的,你不是也会与我在一起吗?”
贡桑凝眉犹豫了片刻,却敌不过这个孩子冷静睿智得过分的眼睛微笑地看着她,如此平静,如此自信,她虽在笑,骨子里却向外透着一股不容人拒绝的威严。
顿了顿,贡桑终是点头,王并未限止这个孩子的行踪,况且她贡桑也身怀武功,外面再怎么不安定,到底也是王的领地之内,确保这个孩子的安全定是不成问题的。
岩止正在克涅与支罗两大部落视察情况,孟轻尘想去看看,倒不是对岩止的计划进展如何甚感兴趣,只是克涅与支罗两大部落与她颇有渊源,当年她与百万大军受困嘉峪关之时,克涅与支罗就曾暗中以五千战马作为援助助她脱险并反败为胜,爹爹在世时曾与两部的老首领一同在塞北豪饮七天七夜,交情颇深。
无关种族和国家,纯粹是她孟家曾受两位老首领的恩,如今西域受灾,他们的情况应该也不大好,即使是出于这份恩情,她孟轻尘也应该去看一看。
燕歌未断塞鸿飞,牧马群嘶边草绿。
初春的风掠过崭露头角的嫩绿,化了雪的绿洲镜湖也跟着泛起了层层涟漪,午后的太阳明晃晃的,照得人睁不开眼睛,寥寥可见瘦弱的牛羊赢得了新生。
这样的光景,若不是城内治安的混乱,城门森严的戒备,城外多得让人咋舌的难民,孟轻尘很难想象到在这个和煦的春天到来之前,整个漠北都曾陷入一场巨大的灾难之中。
贡桑与轻尘各乘一骑穿行于大贺城外城廓,外城廓是平民的居住地,内城的治安尚可,那里毕竟是富人与贵族所居住的地方,但一到了外城,轻尘便发现当初初踏入这里时所见到的繁华景象仿佛只是一个错觉,此时街道两侧的店铺大多停止了生意,没有来自各地讲着不同语言的商人,没有卖艺的异邦人,更没有沿街叫卖宝石的波斯人,只有一副刚经历过灾难后的景象,到处都是牛羊尽数冻死后流离失所的难民,饥饿的西域人坐在路边休息,偶尔有光着脚的小孩吵吵打打地跑过……
看着这一副景象,孟轻尘坐在马背之上,安静地看着,并没有说话,就连贡桑也猜不透这个孩子此时此刻正在想些什么。
忽然一阵骚乱几乎要挡住了轻尘的去路,这也难怪,此时这个长相奇异但却精致无比的异邦孩子正坐在马背上,她身上的衣饰虽简单利落,但腰带上镶嵌着的玉石无一不能称得上是奇珍异宝,她身下的小棕马虽不高大,但纯色的毛皮油光闪亮,刚直的鬃毛在风中飞舞,一看便知出生富贵人家!
“走吧。”轻尘缓缓垂下了眼帘,面上却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她低喝了一声驾着小棕马飞奔了出去,她身后的贡桑也立即催促着马追了上去。
……
克涅是一个很小的部落,依附着大贺城生存,这里离大贺城并不远。
轻尘进入克涅的时候,头顶的太阳正烈,部落里所有有身份的族人似乎都被召集出来了,妇人牵着孩子的手,来来往往的年轻人正忙碌着,绿草上一座座帐篷有序矗立着,偶尔有低头吃草的牛羊慢慢地踱步走过。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