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已经夹带着十分的凉意了,冬天来了。
轻尘忍不住紧了紧自己的衣襟,她坐在草垛之上,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地放空了视线,看着这个入夜的漠北。
这个寂静的夜里,忽然有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轻尘侧过头去,看见的正巧是刚从那些也许会最先受到寒冬侵袭的部落里视察回来的瑞祥。
瑞祥一身风尘仆仆,完全没有了先前的那股盛气凌人的气势,如今的他,年轻的面庞之上已经蓄起了青灰色的胡茬子,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的工作太过操劳奔波,瑞祥瘦了不少,看过去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瑞祥毕竟是已经到了要封王年纪的皇子,在长老院中也是有席位的,岩止曾说过要赋予瑞祥权力,看来并非只是说笑而已。
此刻匈奴的长老院正在议论有关新任匈奴王继位之事,如此大事,身为长老院的一员,瑞祥大概是彻夜不眠地从北地的部落中策马赶回来的,因为彻夜不眠地赶路,他看上去疲倦得很,可那双眼睛却依旧炯炯有神地冷沉着,尽管泛满了血丝。
这个只会捅麻烦的少年,竟然如此快便变成了如今这番沉稳冷峻的模样,是否该夸岩止果然是十分厉害的人物呢?
瑞祥似乎也看到了孟轻尘,他的脚步微微一顿,侍从已经接过了他的缰绳,令轻尘意外的是,瑞祥在见到她之后,竟然没有如预料之中对她视而不见,反而转变了方向朝她走来。
见他走来,轻尘笑了,她依旧维持着那个坐在草垛上的姿势,直到瑞祥越走越近,停在她的面前了,轻尘才慢悠悠地挑了挑眉:“我以为你会见到我就掉头走掉。”
轻尘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说这个?
瑞祥先是一愣,然后也笑了:“恐怕你一直都是这么想我的,成王败寇,我当然应该走掉才是。”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轻尘盘着腿坐正了身子,她坐在高高的草垛之上,此时的高度甚至比瑞祥还要稍微高一些。
轻尘穿得有些单薄,夹带着寒意的空气钻进她的衣领里,冷得轻尘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娇俏的鼻尖也被冻得有些微微发红。
西域人每年都要熬过一个漫长的冬季,真是不容易呢。
孟轻尘坐在草垛之上,低头看着瑞祥,反倒是瑞祥被她看得微微有些不自在:“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瑞祥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月光昏暗的夜色里,他两只手背在身后,脸颊两侧的颧骨也因这段时间的操劳而清瘦得有些微微凸起,腮部两侧与下巴上青灰色的胡茬子让这个年轻的少年竟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瑞祥的眼睛也不像从前那般虽然霸道无理,却心思简单得一眼便能看透了,如今的他,已经被锻炼成一个真真正正大漠里的男子汉了,有些凌厉,但已学会了收敛,还真是拜岩止所赐。
轻尘静潭一般清亮的眼睛缓缓地荡开了一层淡淡的笑意,姿态之随意,就像和瑞祥相识了很久,一直如此一样,可事实是,她与瑞祥总共不过才见数面,连朋友都算不上,若非要这么说,他们也可以算得上水火不容的。
“看来你很勤勉操劳,真是为岩止省了不少力气。”轻尘的语气很平静,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并无嘲讽奚落瑞祥之意。
瑞祥直视着这个女人的眼睛,也许他也想从她眼中找到一些奚落嘲讽之意,但他失望了,这个女人总是用那么一本正经的语气,说一些能够又准又狠直戳你要害的话来。
他的确无从反抗,剥夺这一切的,是他的大仇人岩止,但给他权力的,还是岩止。
他不能为父亲大人和图格兄长做些什么,反倒兢兢业业地投入于忙碌的公事之间,为岩止效力,岂不是意味着他瑞祥为虎作伥,向他屈服了?
“我不会让他抓到任何把柄。”瑞祥勾了勾唇,笑得有些苦涩。
轻尘也没有想到,她与瑞祥还能这么平静地对话,轻轻挑眉,她哪能不知道瑞祥心里的愤懑,可他和头曼一样,都不是岩止的对手,岩止野心勃勃,可他又是天底下最优秀的猎人,凡是他看中的猎物,他都有办法驯服它。
岩止的心思深沉似海,他有强硬的手段为自己步步夺权,将一切掌控在手中,他敢把权力下放给瑞祥,那便一点也不操心瑞祥能够翻出什么大浪来,经历过这一次统治权的变更,瑞祥也总算变得聪明了一些,至少他知道,和岩止作对是徒劳的,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从岩止的手中获得更多的权力,只有这样,他才能与之抗争一二。
若连他这个唯一一个可以与岩止抗争的皇子都不战而败,那整个长老院,整个匈奴帝国,就真的只有岩止的一方势力了,任他独断专权。
而现在,他至少能够站在法老院,反对岩止的某些并不能让他赞同的决策,对他的统治带来一些或多或少的影响,为了母亲大人,为了匈奴帝国的子民,他也会坚持下去。
“你不怕岩止会杀了你吗?”轻尘忽然有些好奇了,她盘着腿坐在高处,两只手曲起,手肘撑在两腿上,掌心托着两腮,挑唇一笑,就连眼睛也忽闪忽闪地弯了起来,神态散漫,就如同在与他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似的。
瑞祥似乎有些不屑地轻哼了一声:“他不会。”
因为他还不想背负弑父杀兄的骂名,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处心积虑地设计了这么一出戏,让父亲大人忽然不明不白地薨逝,又为图格兄长扣上了一项谋反的罪名为自己弑父的真相作掩饰。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