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终末

子母煞却摇了摇头：

“我没那么贪心，更知道，您的永生之法，我恐怕学不来。只是……这段时日，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似乎很快就会有一场大灾难降临。”

“因此，我需要有一个靠山。也是……为了我的儿子，找一个靠山。”

冬暝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看着战局的部分。

青然不禁道：“末代刽子手已死，空桑想让他活？要怎么做？”

冬暝笑道：

“所以，我才将走阴十部的祖山，定在了幽州，也就是如今这上京城。更是将祖山祭坛之处，放在了中阴界的入口。”

“中阴界、桃止山，那里会存在刽子手的一线生机。就看……空桑能不能把握住了。”

冬暝和青然说话时，子母煞便静静的站在身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子母煞，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并非良善之辈，却也非作恶之徒。你要跟着我，为你的儿子搏一个前程，这没什么问题。”

“那么……现在就先帮我做第一件事情吧。”

子母煞掩嘴一笑：“前辈请说。”

“将邓海给我抓回来。”冬暝眼神晦暗：“当初，容忍他许久，如今依然让走阴十部应劫，他的任务也完成了。”

子母煞却露出一丝疑惑之色：“可是……邓海不是已经死了吗？”

冬暝摇摇头：“没死透，魂魄还在呢。去吧，你会发现的。”

子母煞立刻点头，血色大红花轿便离开了。

不过有趣的是，子母煞没有将自己的儿子带走。

“有点意思。”冬暝笑道：“害怕我反悔吗？”

说着，冬暝转身看着从始至终面无表情的子煞。

此时的子煞，已经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童了。

虽说阴气森森，但一双眼睛倒是有着一种涉世未深的清澈之感。

冬暝走向子煞的同时，子煞只是抬头看着他，没有任何畏惧和躲避的意思。

“小朋友，你不害怕我吗？”冬暝轻轻揉了揉子煞的小脑袋。

子煞摇摇头：“不……害怕……”

冬暝笑道：“还不太会说人间的语言吗？没关系，你这小娃娃也是可爱，倒也可以好好教你。从今以后，你和你母亲，便跟着我吧。”

子煞微微点了点头。

很快，母煞便将邓海的魂魄带了过来。

当看到冬暝对自己儿子展现的亲近之后，母煞姒静微微松了口气。

邓海脸色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跨越了千年光阴的人：

“你……你……”

“大人！饶命啊！”

青然眼神里透着一丝讥讽，站在旁边。

冬暝幽幽说道：“邓海，当初你承接天命，成了刽子手。你心中虽有贪念，但……只需要自己能够把持住，走阴十部将是另外一番光景。”

“但很可惜，你终究还是走了我预测到的老路。”

“散播神图绘卷有长生之法，散播走阴十部每一代只能存活一人的谣言。为了让谣言坐实，你先后追杀初代十部成员。”

“初代巫蛊师孟婆，初代赶尸人王珏，因为你，隐居于云南地区，不敢离开。终其一生，重伤而死。”

“风水师被你暗杀在如今的苏州城，更是一把火，烧掉了初代走阴十部的档案资料。以至于更加坐实你的谎言。”

“初代打更人、守陵人、狱卒、衙役、仵作，因你之言，起了贪嗔痴，自相残杀，同归于尽。你又散播虚假的刽子手传承之法，让徒弟弑杀师父，以此来增加你自己的力量。”

“如今善恶到头，你作为‘劫数’的作用也到头了。”

“若是我今天不在，还真的让你逃了。”

邓海却露出不甘心的表情：

“不……不！”

“我也只是想长生而已！”

“可是……可是我们明明是你选出来的，你却连长生之法也不愿意给我们！”

“我只能自己想办法！我有什么错！”

冬暝摇摇头：

“如果可以，我宁可不要这长生。”

“不过，这一切因由，倒是没有必要跟你说，你也没资格听。”

“如今，你还是赎罪吧……”

话音落，天台之处竟骤然开裂。

然而下方出现的，却是恐怖的地狱道众生相！

看着满目的地狱之火，邓海不受控制的被吸入其中。他恐惧的抓挠着地面，表情逐渐狰狞起来：

“不！”

“不！”

“是你的错！每个人都想长生，你一个得到长生的人，没有资格在我的面前高高在上！”

“你这个伪君子！”

“你才是真正的恶人！”

咒骂中，邓海就这么被拖入到地狱之内。

冬暝摇摇头：“冥顽不灵。”

转而，冬暝看向子母煞：“好了，此间事了，我们可以走了。接下来，你们就去金陵等着吧。我会前往上京，留在那里见一个人。”

……

数月之后，冬暝在上京再次见到了汪直。

“你果然聪慧。”冬暝笑着点点头。

汪直眼中却露出一丝担忧之色：“空桑……父亲大人他……最后真的能活下来吗？”

冬暝没有回答汪直的话。

此时，整个九州已经乱作一团。

天地间的劫数，也已然到了鼎盛之势。

九宫布局之下，复活的末代刽子手赵悦呈，和冬暝第一次真正相见。

“这算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碰面了。”冬暝笑道：“卓亚还好吧。”

赵悦呈一愣，旋即露出一丝震惊之色：“当初……让卓亚恢复正常的……是你？”

冬暝笑道：“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察觉到了不安，对吧。空桑给了走阴十部所有人玉坠，但是唯独没有给你。你开始担心，空桑可能还有什么其它的计划。”

被道出心思，赵悦呈沉默下来。

“不用这么谨慎。再怎么说，走阴十部也是我牵线搭桥弄出来的。”

面对冬暝的诉说，赵悦呈却道：“这么说来，走阴十部的悲剧，你全都知晓不成！”

话音落，狼牙刀已经架在了冬暝的脖子上。

冬暝却道：“杀了我于事无补，不是吗？我不会告诉你空桑的计划，但是……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说着，冬暝看向了汪直。

汪直上前打开盒子。

映入眼帘的，是满满一盒长生花！

赵悦呈瞳孔一缩：“怎么会这么多长生花！”

“收好吧。你会用到的。”冬暝幽幽说道：“还有，你们一直在寻找的第五座长生宫，就在拉萨，在你当初生活之处……”

……

终于，末法时代还是降临。

整个世界，化作一片血色。

看着那冲天而起的光柱，看着赵悦呈离去的背影，冬暝叹了口气，眼中第一次浮现出一抹悲伤。

“阁主啊……你和白泽又是何苦呢？”

身边，青然不由道：

“冬暝，如果……当初我没有被范丹老祖夺去力量，是不是现在……”

冬暝点点头：

“白泽现在所做，看似是残杀了所有神性。可实际上，祂却是给所有神性留下了一点活下来的希望。”

“阁主，天女，白泽。他们作为神性当中，最后重要的一环，终究还是背负了所有。”

“走吧，阁主如今虽死，但……只要方法得当，让祂短时间苏醒，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也不知道莲华释那边，有没有扛过这番劫数。白泽没有去藏地，希望香巴拉……自己可以化险为夷吧。”

冬暝最后看了看那片血色的天空。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面对青然的提问，冬暝笑道：

“哪里也不用去。世间的变化，注定无法停止。属于我和空桑的因果，也已然终结。”

“走吧。其实……哪里都可以去。”

“属于人、鬼、神的故事，也注定不会结束的。”

本文当中涉及内容，延伸至《打更人》中的九泉债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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