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大言欺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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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穆的杯中酒被斟满后，赵穆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胳膊，他这个时候才望着辽国使团说道：“呵呵，契丹者，蛮夷也，生于穷山恶水的荒僻之处，文不得孔孟之道，武不达孙吴之机，只知道穷兵黩武，专横跋扈。几时成了‘上国’了？昔时亚圣孟夫子曾言‘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惟有德者居之’。契丹蛮夷不通王化，不教礼法，茹毛饮血，狂悖无礼，岂有资格称‘上国’？”

“你！”听到赵穆一席话语，耶律延平一下子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哲宗闻言，虽然脸上没有什么，但是心里却是止不住偷笑着。而坐在赵穆对面的段正淳也是忍不住低头掩面偷笑。

常言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赵穆之言虽有立场上的故意贬损，这些话中也是真假参半。

契丹部族本是被突勒人所控制的游牧小部落，突勒被唐击垮后，又被回纥人统治。在盛唐之时不过是不入流的小部落，只配给大唐当狗的存在。

不过唐末五代群雄割据，中原动荡。中原各诸侯各自征战无暇北顾，才给了契丹趁势崛起的机会。

若非柴荣，赵大早亡，赵二一介文官不通兵法不善征战。而真宗又是个把泰山封禅拉低格调的窝囊废。不然还真轮不到蛮夷来执天下牛耳。辽之繁荣只能说是时也命也。

赵穆看着气的说不要出话来的耶律延平，他继续添油加醋，随即面带笑意说道：“怎么？尊使这般气恼，可是本王说的不对？”

耶律延平冷静下来后，当即反驳道：“自然不对！我大辽地跨万里，岂是小小的宋国可比？况且我大辽上承前唐之制，又乃大汉高祖后嗣，自然是天朝上国华夏正统。赵宋不过一军头篡逆，岂能与我大辽相提并论！”

不过商王随后转念一想，好像他们柴家的皇位来的也不是太光明正大。

面对耶律延平的话，赵穆又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毕竟后周的江山是太祖郭威从后汉的手里篡夺来的。同样也是军头篡位。本来还在沾沾自喜的商王，也瞬间拉下脸来，若是追根溯源，耶律延平把他的祖宗也跟着骂了。

听到赵穆“认野祖宗”这几个字，耶律延平直接破大防了。毕竟他们韩家就是放着自己的祖宗不敬，改姓耶律了。

哲宗闻言面色也逐渐铁青了下来，而坐在后面的商王则是心中一笑。

耶律延平大吼道：“胡说！我.”

赵穆笑完之后说道：“呵呵，正统？哈哈哈，正统！区区一个认野祖宗的蛮夷也敢称正统！”

赵穆环顾四周后端着酒杯站起身来说道：“今日我大宋公卿俱在，而远道而来的贵客大理国皇太弟也在，既然如此，那么本王便想当着大家的面，跟这位辽邦的晋王殿下论一论所谓的正统了。”

虽然耶律延平前面说的纯属放屁，但后面一句说的确实不差。大宋的江山就是从他柴家的手里篡来的。说赵宋是军头篡位也没错。

还未等耶律延平说什么，赵穆却是摆摆手示意他住嘴。

耶律延平白了赵穆一眼，随后说道：“这有什么可论的？我大辽便是华夏正统！宋国不过是妄称天子罢了。”

面对耶律延平的贬低，赵穆也没有生气。

赵穆随即笑道：“哦？尊使说我大宋天子乃是妄称，说你契丹才是华夏正统，这可有根据？”

耶律延平自豪的说道：“自然有根据，我大辽上承唐制，朝中以南北两院三省六部分理国事。而我大辽天子乃大汉高祖后嗣。说起你们汉人之名，还是取自大汉的国号。所以我大辽才是正统。”

耶律延平说罢后，便一脸得意的看着赵穆。

而赵穆却是一言不发，只是端着酒杯，一脸平静的看着他。

面对赵穆这灼热的目光，耶律延平那是相当的尴尬。

正当耶律延平心情急躁，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赵穆问道：“尊使可说完了？”

耶律延平的话又被赵穆打断咽了回去。耶律延平只好回答道：“自然说完了。”

赵穆闻言再度端着酒杯狂笑了起来。

面对赵穆这嘲笑，耶律延平的忍耐已经达到极限了，他面色铁青，额暴青筋，他阴冷的问道：“你又笑什么？”

赵穆闻言转过身来说道：“尊使大言欺人，我岂能不笑？辽邦以诈欺人，妄称正统，简直可笑至极。若是蛮夷不通文史，那本王今日便勉为其难的告知你们一二。”

赵穆端着酒杯走到了段正淳等人的桌前，他说道：“其一！便是辽使口中所谓的承唐制，说辽邦正朔承继李唐，这便是荒谬之言。前唐自黄巢之乱后天下大乱，便已名存实亡。权臣朱温弑杀唐昭宗李晔，改立哀帝。后哀帝禅位于朱温，自此李唐法统便揖让于朱梁。”

段正淳闻言默默地点点头。

随后赵穆又来到了司马光的面前，他继续说道：“朱梁王朝传两代三帝，其后晋王.”赵穆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他望向了耶律延平笑道，“呵呵，本王这里说的‘晋王’乃是后唐庄宗李亚子，晋国王殿下切莫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面对赵穆的挑衅，这一次耶律延平倒也没有动怒，只是冷哼了一声，给了他一白眼。

赵穆见状继续说道：“其后晋王李亚子，攻破东都朱梁末帝朱友贞自杀。李亚子于魏州称帝，于洛阳再复李唐宗庙。到这里，中原法统再归李唐之手，丞相大人，本王所言可有差错？”

司马光闻言拱手说道：“王爷所言不差，确实如此！”

赵穆继续说道：“但李亚子所复的后唐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后唐同样是传两代三帝。那后晋的开国皇帝石敬瑭卑鄙无耻，割燕云十六州自称儿皇帝，勾结异邦以契丹兵力做了后晋的伪帝。”

听到这里，耶律延平也觉得有些不对味了。

虽然这个时代所有人都默认“兵强马壮者为天子”，但场面话还是要会说一点的。

加上五代弑君篡位的人不在少数，哪怕是朱温，李存勖等人也都被赵穆尊称为皇帝，但唯独到了给契丹正统王号的后晋这里，赵穆就称石敬瑭为伪帝了。

那么契丹灭后晋在中原称帝建国的事情，被赵穆三言两语便剥夺了正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