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伯特·萨克勒在许多保镖的簇拥下,走出大楼时,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可惜头顶只有一把大黑伞……
这种日子真的够了!
自从经历了奥运开幕式,接下来又被三天两头疯狂的邮件轰炸之后,这已经是他每天出门时习惯性的动作。并不是没有官方发起的抗议,只是华夏方面给予的回应太过无赖……
什么叫华夏一直很尊重各国法律, 并对任何形式的威胁、恐吓都表示强烈谴责?什么叫只要大家讨论出一个完善的方案,甚至可以配合各国完成引渡程序?
这话说得相当漂亮,但这个完善的方案就真的是让人头秃了。
引渡人工智能?是送来一块硬盘还是直接把整个程序放出来?送来了再哪运行?送来的程序会不会有问题?
正如三月安全报告里点出的那样,人类所有的恐惧来自于未知。
华夏的三月人工智能体系到底是怎样的运作模式?是否已经产生类人意识?如果已经产生类人意识,自主意识与其行动权限如何界定?如何控制?物理隔绝是否就能百分之百保证自家网络不会受其控制?程序是否可能通过多种方式逃逸?万一逃逸了如何控制?
以上种种,甚至还有更多的问题,对于他们来说都还是未解之谜。
那么问题来了……
这玩意谁敢随便接收过来?
要知道这些年连宣传战都不太敢打了,三月已经表现出了在网络宣传领域的能力,能直接隐匿在数亿普通用户中以数量优势来分化各种话题性的舆论阵地。
对于熟悉认知战的人来说, 这才是最恐怖的。
理论上来说,这玩意儿甚至可以同时站在正反两方,把任何资本不愿意被广泛议论的话题炒到火热,从而影响到整个资本市场。更别提现在三月能够控制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多了,更可怕的是,这玩意儿现在已经表现出攻击性,虽然还没有实质性的反应,但已经让人感到不安。
情报部门并不是没有行动。
其实这数年来天知道已经撒出去多少钱,想要拿到三月的第一手资料,目的是对这套智能体系做一个综合性评估,但很遗憾,在花费了无数金钱,折损了许多人手之后,这個目的依然没有达成。
再加上宁为这些年一直老老实实的教书育人,甚至都很少在公开场合发表言论, 这直接导致情报机构甚至不知道宁为作为三月系统的开发者,对于三月智能系统的掌控力度到底多大。
情报层面太多空白,可供用于决策的信息不足, 这也直接导致无数人真的被吓到了……
起码就休伯特·萨克勒所知,许多大富豪已经开始不再相信市场上的智能安保系统,比如无所不在的摄像头。因为谁也不知道在已经表现出攻击性的三月人工智能系统是否能轻松侵入到这些所谓的智能安保系统,然后收集自己的生活习惯,本来用于保护的手段,可能在机器的控制下叛变……
毕竟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于是各类的保镖公司生意开始火热,跟机器比起来,多雇些人似乎更为安全。
也有更多的投资涌入到自家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
外界盛传谷歌曾经被尘封的所谓人工智能计划再次重启,IBM跟斯坦福人工智能实验室,国家费米实验室,还有知名的波士顿动力等等科技公司,都开启了各自的计划,并投入海量资金到这一领域。
就连许多传统科技行业也开始纷纷跟国内各大知名高校实验室合作,比如波音开始投资卡内基梅隆的CMU-AI计划;威瑞森电信联合了麻省理工、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共同建立新的人工智能实验室,启动代号为HOG-AI研究计划;至于本身就一直在投资各种人工智能的脸书、微软更是加大了投资。
问题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技术进步还是有的, 但是类三月程序还是没有发展出来。绝大部分的研究还是围绕着大数据打转。
甚至现在许多学者已经开始怀疑宁为之前针对人工智能源自数据同构的理论也开始被怀疑是故意把他们引向歧路的烟雾弹, 虽然论证过程的确是没问题,也有三月这样超时代的产物,但是大家都是根据这一理论展开的研究,却始终无法还原出类似的程序,更无法确定三月底层运行逻辑。
至于反编译三月的源代码?这真的已经超过大家的能力范畴了。
市面上能接触到的只有三月延伸出的各种功能,核心代码是在哪里运行?又在哪里备份?运行模式、备份模式为何?甚至除了明面上的三大平台,还应用于哪些场景?
这些始终都是个迷。
未知特别容易引发恐惧,就好像现在不管天气晴好,出门前都要打把伞,宁为到了这段时间,甚至连高端高尔夫球场的生意都差了许多。实在来瘾了,在室内挥两杆也是不错的选择……
天知道这几个月多少不同的想法在博弈,从宁为放出风来要前往进行试验,到闪电出行,这些博弈最终维持了现在的平衡。
没办法,毕竟像宁为这么讨人厌的家伙谁知道会不会有人看他不爽呢?所以为了保护宁为这段时间的安全,休伯特·萨克勒还知道有许多专业情报人员都动了起来,甚至在外围埋了人。到不是为了把宁为给劫持了,或者对他不利,而是为了保护这家伙出一份力。
虽然这其中有人很想把宁为给凌迟了的心都有了,但有一点大家达成了共识,起码现阶段绝对不能让这货在访问期间,莫名其妙的掉了毛。
换句话说,现在有能力威胁到宁为生命安全的,大都在各自想着怎么保护好他,就算这家伙要挂,也得回到华夏再挂。至于那些想着怎么能把水搞混的,大概率是没那个能力。
有种被莫名其妙便被绑架的感觉。
谷写
但没办法,这个世界在目前来说最公平的大概就是生命对每个人来说都一样的,只有一次。当一个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还是未知,却已经展现了极强能力的东西,将这些人甚至是家族的命运跟某个人进行强行绑定的时候,绝大多数人还是会用脚投票的。
即便休伯特·萨克勒这辈子见过了太多的肮脏,但这次还是让他感觉到心累了。
他已经老了,但脑子并不糊涂,医生也说只要他能继续保持健康的生活习惯,定期体检,再活二十年不成问题。当然即便是二十年后,他还有一大家子人要照顾。说不定这二十年里生命科学能再次进步,让他再延长几十年的寿命……
所以,宁为小朋友,你特么这时候可千万别闹出什么事啊!
……
就在休伯特·萨克勒因为一次常规出门,内心泛起许多感慨的时候,宁为也觉得很烦闷。
第一天试验正式体验之后,宁为发现其实他也不用一直呆在的实验室里,所以想带着江同学四处转转,毕竟是好不容易出来一次。
附近的风景已经看过了,宁为打算带着江同学去附近的大都市看上一眼。而距离最近最知名的大都市大概就是巴黎了。就连路线宁为都已经算好了,他可以到苏黎世之后乘坐火车,只要四个小时就能到巴黎。
在巴黎玩上两天,亲眼看看歌里赛纳河畔左岸的咖啡,去广场附近的餐馆品尝一下美味的烤乳鸽,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在这座传说中的时尚之都,去给江同学选几件衣服。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才做出了旅行计划,就惹来人家很委婉的回应,希望他不要去巴黎。而且给出的理由非常官方,宁为这次出行是商务访问的签证,因为这次是跟合作,所以只适用于逗留在附近的法国境内,处于对安全等各方面的顾虑,希望宁为改变行程,不要到巴黎去了……
真的,宁为从柳唯口中听到这句话时,感觉很受伤。
所以巴黎的资本家们竟然不欢迎他这样的土财主了?他可是抱着消费的想法去的,毕竟根据三月提供的后台数据显示,这家伙在欧洲股市上也赚了不少,适当的做些回馈也是有必要的。
结果却是人家并不欢迎。
不欢迎也就罢了,甚至还拜托柳唯跟宁为带了话,如果实在觉得呆在附近没什么意思的话,瑞士的风景也是很不错的。这边法国人还专门给他准备了一份很全面的瑞士境内旅游攻略,包括了著名旅游城市卢塞恩,也包括了附近的苏黎世、还有首都伯尔尼……
按照这份旅游攻略来,基本上来个半月游问题不大。半个月之后LHC正式启动,宁为也可以回了。
说实话,这个操作是宁为着实没想到的,但他似乎也没什么办法。毕竟宁为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人家不欢迎他去自家做客,的确也没什么好指摘的。
最多也只能暗暗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再邀请法国的学者去京城了。
好在瑞士这边并没有这种限制,而且看三月在网上搜集到的各种资源,其实这边的风景也的确很美。
所以宁为毫不犹豫的采纳了法国人给他准备的瑞士境内游攻略。第二天便带着江同学离开了梅林的酒店,准备前往此行的第一站,苏黎世。
出门之前,负责行程安排的人员已经在班霍夫大街上订好了酒店,前往酒店的路上宁为接到了罗志强的电话。
这位教授得知宁为已经暂时离开的消息时,明显有些错愕。不过也没在电话里多说什么,只是让宁为回到之后在跟他联系。
宁为也没多想,只是一口应了下来。
罗志强会找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对自己的理论还是有些信心的,先不谈他的理论对不对,但总能有发人深省的地方。当时没听懂,回去之后仔细回味,然后想找他了继续探讨是很正常的事情。
当年他研究数学的时候,每每当他抛出一个思路,经常还会被田导跟鲁师兄,轮番叫去各种讨论呢,早已经习以为常了。理论物理跟数论其实也没太大的区别,大家其实都很喜欢头脑风暴。科学能进步,就是需要这种交流嘛。
宁为也不介意他带着江同学在瑞士转上一圈之后,回到专门抽出时间来跟罗志强甚至更多的人一起继续探讨他的理论。
所以接到这个电话之后,宁为便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放到了一边,很专注的开始跟江同学四处欣赏跟华夏不一样的人文景观。
不得不说法国人在旅行这块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给出的攻略非常棒。唯一可惜的是半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够把上面罗列出的所有景点转完,甚至连一小半都不到。
没办法,江同学并不喜欢那种打卡式的旅游,更享受到了一处合心意的地方,就找地方住下来,然后到处走走看看,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
虽然瑞士的国土面积并不大,只有大概4万多平方公里,但这种玩法半个月时间也只能去三、两个城市。到是帮柳唯以及天知道多少随行人员减轻了不少负担。两人也玩的很尽兴。
当然抱着没法去大都市消费的怨气,宁为这半个月也没省着,什么瑞士军刀、各种精美的手工艺品,巧克力,葡萄酒,反正各种有用没用的东西买了一堆。
于是旅程结束,启程回的时候,甚至还专门多了一辆车来运送这半个月的购物成果。这就是有多专机接送的好处之一了,行李不怕多,肯定能带走,还免得其中一架空飞一趟。
心满意足的回到梅林,重新入住之前帮他订好的酒店,准备第二天见证LHC开机的宁为,心态还没从放松中重新紧张起来,罗志强便来到酒店找上了他,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位教授张口就让他目瞪口呆。
“宁院士,这里说话方便吗?”
“当然,罗教授,我这里很安全的,每天都会有专人清理。”
“嗯,是这样的,宁院士,我有一个朋友,他希望能为你的理论做些贡献,所以这段时间做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