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以弈窥道

佛曰：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大至山川河海，日月星辰，小到花鸟虫兽，亿兆生灵，无一不是宇宙世界。

咒，通宙，乃是驱动万物和能量的一种秘法。金木水火土，风雷尸虫兽，均可凭借暗合其理的咒语驱动。只不过每次施咒，都会相应损耗施咒者的修为，因此也被认为是施咒者与世间万物签下的一张契约，咒愈强，耗则愈大。

咒术，原为人类所有，各种神怪志中记载的修仙者，修的便是咒，其中，传世最广，修者最多，也最为常见的便是白日飞升，坐地成佛的长生咒法。除此之外，还有更多可驱动万物能量的咒法，小到飞砂走石、隔垣洞见、指地成钢，大到翻江搅海、潜渊缩地，纵地金光，顶级的咒术，甚至可以偷天换日，逆转时空，实在五花八门，不胜枚举。

因为某些机缘巧合，又或者某些修行者的无心之举，极少数得了天地日月精华的鱼虫鸟兽，也探得了咒术的奥秘，成为妖物，而这些妖物，绝非普通人类可以对抗，能与之抗衡者，唯有那些修习咒术的人类，又称之为咒师！

据说，每一次朝代的动荡更迭，每一个滚烫的历史罅隙，都有咒师和妖物的力量翻涌其中……

公元208年，一个豪杰辈出的动荡时代。

荆州，城西。一处隐在山间的古朴院落，正屋中央的竹榻上摆着一张酷拟围棋的棋盘。

棋盘上，黑白两色棋子搅作一团，仔细看，那棋比现在的围棋还要大上一些。整张棋盘由七七四十九个九宫格组成，令人称奇的，乃是盘上黑白棋子竟似被某种神秘力量所驱使，自动落子搏杀。

若非有极高明的驭物咒语驱动，绝无可能办到。

凝视久了，竟还能听到棋盘上似有人喊马嘶、金戈绞杀的声音。

棋盘旁边的竹榻上，坐着两人，一老一少。长者的，看上去约莫六十岁上下的年纪，身着一袭灰色长袍，须发花白，面色红润，精神矍铄，一派仙风道骨模样。年青那人，大约在三十上下，身材不高，头大如斗，鼻孔朝天，形容怪异，双目却是炯炯有神，他手中轻摇一柄蒲扇，但对着老者，神情却颇为恭敬。

这两人，都是荆州地面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这年长的，乃是被尊为“荆州名士之首”的庞德公，论学识、辈份，声望，足可当得起这一称号，无人敢不服。年青那人，则是他的侄儿，名叫庞统，更是后世与诸葛亮齐名的凤雏先生。

庞德公自幼遇异人精研道家玄黄之术，以此打底，再修研易经数术，世上已无出其右。桌上的棋局乃是他根据易经之理和九宫八卦自创而来，并命之为易棋，而后世的围棋便是由此演变。平时就喜欢以此乐，以咒术驱棋子，推演时局，占卜吉凶，百不失一。就连以卜筮推演名动天下的卧龙诸葛亮，在这方面仍要尊称庞德公一声，庞师。

棋局变幻，此时，黑棋已是占尽优势，将白棋挤压在角上的几处，即便是不通棋道的人，也能看出，这白棋实在可怜，只靠着一口气，苦苦支持，勉力维持。

看了一会，庞德公叹了一口气，眉头一皱。

“叔父，何，何事叹气？”一边啧酒一边观棋的庞统问道，口齿略有些结巴。

“士元，动一子而观天下，你看这棋势，难道不该叹一叹么！”庞德公拈着胡子。

“叔父，以棋局入时局，心，心怀苍生，小侄实在佩服，若小侄没、没、没有看错，这白、白子是否正对应、应着汉室天下，是，是也不是！”庞统口齿不利索，却特别的话多。

“正是如此！”庞德公微微点头。

“单从棋、棋局来看，这白，白棋的局面确，确实糟糕透顶……”庞统也是下棋的高手，思量了片刻，突然两眼发光，“……不过，虽说白子落了下，下风，但也并非全，全无解救之道……”，说着，庞统指向其中一处，若能打、打、打通这一子，将这东、东西两块联成一片，仍有翻、翻盘机会……”

“嗯，士元，这一手，确是妙招……”庞德公的眉头略展了一展。

“不敢当，不，敢当！”庞统闻言颇为得意，却也要谦虚一番，说道，“……叔父，听说，前、前几日，孔明来过这里，可有，有此事……”庞统才华不亚于诸葛亮，但性格孤傲，自命不凡，得了“凤雏”先生的雅号，却自觉居于“卧龙”之下，很是不快，处处喜欢和诸葛亮争锋，对他的行踪，尤其关注。

“哟，你消息倒是灵通！”庞德公自然明白庞统个性，笑道。此时，黑子一手“断”，又将白棋好不容易争到的一点优势，打回原形。

“他真来过！叔父快与我说说，那日的情形”庞统一跃坐起，问道。孔明乃庞统生平最最佩服之人，也是最不服气之人，一急之下，竟也不结巴了。

“莫急莫急，不过是弈了一局棋！”庞德公最懂庞统，大笑道。棋盘上，白子一着“跨”，又抢回稍许主动。

“孔明，何，何许样人，必定有事！”庞统拉着庞德公的衣袖，就像是孩童撒娇，哪里还有一点点世外高人的风范。

“放开，放开，堂堂凤雏先生，怎能像邻家小孩一般！”庞德公一脸嫌弃，却也被庞统缠得没法，“你料得不错，孔明，确有出山之意。”

“出山？属意何人？”庞统来了精神。

“何妨一猜……”庞德公笑道。

“莫不是，他？”庞统沉思了片刻，棋盘上白棋一“点”，局势又有了变化。

“哈哈哈哈哈!”庞德公大笑，”知孔明者，莫过士元也，只是眼下局势晦暗不明，他也拿捏不准，故来问我，于是，我们便焚香对弈了一局……”

“那，必，必是好棋，叔父，来，慢慢说，慢慢说！”说着，庞统手中扇柄一挥，不消一旁侍酒的童儿动手，桌上的酒壶竟自动将两人的杯中酒斟满。这是他此趟专门带给庞德公的二十年佳酿，名唤“酾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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