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冬梅显然吃了一惊,对上我的目光,显然有了几丝警惕与闪躲,但口中还是逞能道:
“你在胡说什么?!我儿子昨天晚上就被我那些当惯了畜生的兄弟姐妹绑走,弄失踪了!”
“什么鬼婴,完全就是唬人的玩意儿!小姑娘,我和你说,不管你是谁...”
“我朱冬梅也不是吓大的!你要是再说些神神叨叨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
朱冬梅话音未落,我便直接出声打断了对方:
“...别再叫什么朱成才了,他都说了他叫王强。”
“我已经和他碰过头了,就是我把他送回镇上的...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已经和我说了。”
朱冬梅的脸瞬间铁青,面对朱大钱投来的探究眼神,我模糊省略了些东西,将事情同朱大钱说了。
这回算是火上浇油,朱大钱那张神色原本就不是很好的脸上,几乎已经全部都是黑气:
“...所以这王强,压根就不是我的亲孙子,压根也没有什么亲孙子!你早就收买医生,就是为了给我做局,骗我的钱...”
“行啊你,你这贱人真不愧是那个娼妇最喜欢的女儿,连带着这歹毒心肠,都是一模一样...”
“我知道了,我这回算是都知道了...这屠老二说的从头到尾就是对的!”
“这些,都是你们这些杂种想出来骗钱的招数!你,你们......咳咳咳”
朱大钱的咳嗽声震天响,口中隐隐有血腥味道翻涌,但是又被他悉数咽了下去,脸上是旁人从未见过的阴狠:
“咳咳,你们不但别想要钱...你们还走不出村子!”
这赫然是动了杀心!
朱冬梅顿时也不顾拐杖到底会不会打到自己,哭喊着又扑到朱大钱的脚边,泪流满面的为自己申辩:
“不是啊爹!我没骗你,我当年是真的生下了孩子...”
“但是那年世道不好,孩子没有留住啊!”
“而且,而且我没有收买医生!我就是拿当年那早死孩子的...身子和头发,做的检测!”
“不然以您的脾气,一次又不够,这几趟验了又验,我也不能都收买啊——”
朱大钱忍无可忍,一巴掌甩到朱冬梅的脸上,又吐了一口唾沫:
“你这贱人给我滚!你说这些想干嘛?我难道还得夸你想的好吗?!滚!”
朱冬梅倒在地上哭哭啼啼,我却有了新的想法,连忙问道:
“...所以你是早知道自己身上有个鬼婴...对吧?”
朱冬梅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含泪点了点头:
“...有时候我的身上...尤其是胸口,会有黑印和小孩子的掌印和牙印...”
和我看到的相差无几,这些都是阴气入体的征兆。
我开口:“那就是了...”
“这么猖獗的小鬼头,如果五十年前就没有走,一直这样纠缠你,你肯定早就死了...”
“你应当是前些年就将孩子埋葬...又为了取孩子的尸骨,将孩子重新挖了出来,才重新缠上的你。”
“现在孩子的尸骨呢?转交给我,我想办法驱邪。”
朱冬梅的神色一怔,良久才小声说道:
“...只有一点儿可以吗?”
我也一愣,脱口而出:
“什么叫只有一点?”
朱冬梅的脸色有些尴尬与惶恐,连忙补充道:
“就是,半截腿骨。”
“...其实我本来只挖了一节腿骨和头发,做检验又花了一些,现在就只剩下半截腿骨了...”
这真的是刷新了我对‘母亲’的认知,好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字来:
“所以你就这样把自己的孩子坟挖开,就拿了一节腿骨,又埋回坟里去了?”
“这死后尚无全尸...难怪怨气如此滔天...你这母亲做得真是...”
还没等我想出合适的形容词,却见朱冬梅一声不吭的把头深深埋下,我心里顿感不妙,一颗心直直往下沉去:
“你,你还干了什么?”
朱冬梅嚅喏了许久,才声如蚊蝇,我听了直接眼前一黑。
我听到了她说啥。
她说的是:
“没坟...当年就是随地找到了颗槐树埋的...”
“...半截腿骨不够的话也没有办法了,我已经把剩下的骨头都丢坑里了...”
“就是后山旧窑的坑洞里。”
这短短三句话,我眼前足足黑了能有十分钟。
好半晌我才回过神来,冲着朱冬梅说道:
“你鬼儿子能让你活到现在,可真的把你实打实的当娘。”
“但凡换了一只戾气大些的小鬼,你指不定现在都已经喝上孟婆汤了。”
朱冬梅低下头垂泪没有再说话,朱大钱对着假女儿的耐心早早就已经消失,现在巴不得对方早点死,连问都没有问,只是又问起啥时候能为自己驱赶身上的谢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