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新别过脸正视阿拾,阿拾那张满是雀斑的少年脸上却连眉毛都没抖一下:
“不然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最好一只眼睛站岗,一只眼睛放哨。”
好强的占有欲。
我脑中闪过这么个念头,张口的时候说的却是:
“我就是来找阿捡问几个问题,甚至不是私事,只是雇佣关系而已”
“这样吧,你要实在不想让我接触阿捡,以后有你能办的,我先来找你。”
我这话倒像是说中了阿拾的心事,阿拾犹豫几秒:
“太危险的不干。”
“我刚刚在墙角听到不少东西,当然也包括你的名字,屠留白。”
“最近有好些人在打探为什么十五太保要悬赏追杀你,虽然钱不多,但你就像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的炸药包。”
“而我只想待在殡仪馆里面好好赚钱顺便逗逗阿捡。”
“与其让我们俩做孤魂野鬼,不如你去。”
这算是兄弟俩又一个不同的地方。
阿捡他像是一只大狼狗,沉默忠诚,一往无前。
而作为弟弟的阿拾,小心思却是多到根本数不过来,更像是一只聪明,狡猾,会质疑命令的边牧。
给两人下达困难程度的委托或是命令。
阿捡只要金钱到位,墙壁直接干碎。
而阿拾会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并且来一句‘你让我送死,你怎么不去’。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将刚刚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全部都抛之脑后:
“好,我有分寸。”
本就是我的事情,没道理让别人替我送死。
尤其是,我也不想在看见我有点好印象的人相继死亡。
阿拾的表情放松了些,抬起手招了招,殡仪馆门前好几辆车应声而动。
阿拾转身离开,声音远远传来:
“走吧走吧,别来找我哥”
我听着他的碎碎念只觉得有些好笑,只是还未笑出声,便被几道急急的揽客声打断:
“小姑娘,去哪里?”
“去去去,大老粗,上我的车!我打表便宜!”
“滚呐,谁不知道你那个表改过,一公里三十多哦!”
又来了,果然只要在殡仪馆这个地界,每个人似乎都掉钱眼里一般
我皱了皱眉,余光看到边上一张还算是熟悉的脸,顺势拉开车门坐上车,周围拉客的司机顿时叫骂几声,一哄而散。
先前送我来到殡仪馆的司机大爷见到接客成功,乐呵呵的直搓手,顺势启动车辆,开始平稳运行:
“好闺女,我就知道你指定能照顾照顾老头子我的生意!”
“还是回刚刚那间纸马香铺吗?”
我扣安全带的手一顿,迅速往开门的车把处摸去,果不其然,已经被司机大爷上锁。
司机大爷车技奇好,一脚油门窜出去百来米,我定了定神,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把手从车把处挪开,说道:
“我从东离区打车的时候没在我店铺门前,对吧?”
“师傅你是怎么知道,我开的是一间纸马香铺?”
司机大爷将方向盘打了个半圈,仍然是一幅乐呵呵的模样:
“是这样吗?”
“你记错了,位置不远,我看到你店铺啥样了。”
放林北的螺旋屁!
纸马香铺的正确断句是纸马,香,铺。
这个称呼是用来指代旧时经营香烛纸马的店铺,前三字分别指代了扎纸匠的纸马纸人,以及香烛纸钱,基本只有尊袭旧制,或是了解扎纸匠的人才会知道这个旧称。
像我往常虽然知道自家店铺是纸马香铺,但与其他人沟通的时候,我都更多会称呼为‘白事店铺’。
现在随便一个出租车司机都能喊上来这个名字,我怎么可能不吃惊?
况且,我分明记得我走出去好远,才打到的车
我心中稍沉,开门见山问道:
“大爷是为了江湖追杀令来找我的?”
司机大爷似是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我,但没有作声。
都说常州地大物博,鱼龙混杂。
但我真的没想到出租车司机都能知道‘江湖追杀令’,并且对此毫不意外。
现如今我的姓名已经在常州内不算是秘密,只是还有一些人没有办法把名字和脸划上等号。
可这人知道纸马香铺,就应当已经了解我是扎纸匠的传承,分明是知道我的。
他在门口蹲点我,把我带来殡仪馆,然后又再次等我上车,是要把我带去哪里?
真的因为江湖追杀令?
可就一块钱,应当不至于吧?
我一时间有些后悔自己上了车,而且吃不准对方现在的态度算不算默认,只能把在刘阿娇身上用过的手段再次拿出来,故技重施道:
“大爷知道这件事,就肯定知道追杀令上的金额吧?”
“慈前辈设立这个金额,并不是想杀我,是在保护我。”
“她打算让我扬名,闯出点名堂,再继承她家堂口,所以才搞了个——”
“呲————”
出租车刺耳的声音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