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黄教授拉着询问了半天,我着实有些身心俱疲,走出结义大堂口的时候,脑子里甚至在想一个十分荒诞的可能性——
有没有可能,我才是教授?
不然,怎么需要我给黄教授一行人讲题?
我胡思乱想着,就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屠姑娘,我干爹这几天自己学卤肉,要去殡仪馆坐坐吗?”
是阿捡。
先前救了阿捡阿拾,殡仪馆等人对我的好感挺高,现在殡仪馆的十一太保是我名义上的十一叔,按理来说,确实应该去坐坐
但——
“不了。”
我斟酌了一下:
“现在阴差阳错,全常州都知道了我被慈青女认作继承人,那么多的眼神盯着我,我到处乱跑,不合适。”
老一辈的争斗不知是否还在继续,现在贸然结交站队,显然是很差劲的选择。
阿捡挠了挠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阿捡给我的印象,是打探情报的好手,但却不是明显有自我意识的人。
他今日来邀请我去殡仪馆,后面必定有人教他如此说。
我想了想,再次道:
“阿捡,去殡仪馆里吃肉的借口真的很差,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直接说。”
阿捡一怔,随即立马开口道:
“我干爹和杜叔在等你这些天外面传言很多,他们应该是怕你真的被慈青女给的利益迷惑。”
“他们应该是想要私下交代你几句,若是不去的话,他们估计”
我明白阿捡在说什么,与其说是怕,不如说是怀疑。
我最近打着慈青女的名号行事,又在结义大堂口坦然的喊出‘师父’等称呼,而慈青女心安理得的接受,很难不让人怀疑什么。
慈青女年少成名,盘踞在常州近五十年之久,自然不会只有少数几个仇家。
这些年喊打喊杀要杀慈青女的人不少,但不说是成功的,就连动手的都没几个。
为什么呢?
归根结底,利益作祟罢了。
我亲眼看过慈青女的堂口,那色彩缤纷,象征野心的筹码,扯开了人性的最后一丝遮羞布。
而这些动辄万计的金钱作响之时,连真理都得沉默。
在很多人的眼中,哪怕和慈青女有仇,还能和钱有仇吗?
既然慈青女已经选出继承人,那么再忍忍,再咬牙忍几年,所有的东西不就是我这个小东家的吗?
可,真是如此吗?
我定了定神,道:
“阿捡,其实你们不用来试探我。”
“这天底下富贵荣华,朝不保夕,你我寿命也如蜉蝣寿短,朝不保夕,难道我这颗心还能朝不保夕吗?”
阿捡呆愣了许久,才缓缓出了一口气:
“我明白了,我晚点回去就和他们说。”
“那什么”
阿捡飞快看了我一眼:
“你今天就当我没来过,行吗?”
不然,有些怪尴尬的。
我看出了他脸上的意思,顿时哑然失笑:
“那可不行,我还想问问你,你干爹和杜叔,为什么和慈青女是仇人呢?”
阿捡听我这么一说,先是一愣,随即警惕的左右看了看:
“我晚点写封信送给你。”
不远处就是那几个不知是谁手下的道上人士,我也没多嘴,点了点头,随即和阿捡分别,各回各家。
没两天,果然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我打开纸马香铺的大门,便瞧见地上有两封鼓鼓囊囊的信件。
门外没有人,不知是何时放的,小四十日夜守着,问它竟也没有察觉。
阿捡这情报商干的,着实越来越有模有样。
我按照惯例开了门,擦了擦座椅,然后便给自己沏了一壶茶,安心打开头一封信封看起查看。
老一辈的陈年旧闻,被阿捡写出来倒像是另类八卦,甚至还非常吸引人:
【杜叔旧事(阿捡整理版本)
杜叔年少时妻死,三十二年前一路漂泊到常州,分无分文,居无定所,加上脚有残疾,几乎在死在常州。
当时杜叔被一位赤脚医生施以援手,这才活了过来。
杜叔本来因妻子身死,有向死之意,只等自己走不动,便随便咽下气,去寻妻子,于是对那赤脚医生的救助便也没有多感激涕零。
那赤脚医生心善,一时之间也不肯放弃救治,将杜叔收养在自己小诊所里。
两人就这么耗着,结果赤脚医生家的姑娘看不下去,有一天冲到小诊所里面,给了杜叔十几个大嘴巴子,说:
‘你要是想死,就先把这几个月的药钱结掉。’
‘总不能我们好心一场要救你,你既要我们花钱治病,又想死在我们家里给人添晦气!’
这话不好听,但那医女就是看准了杜叔没钱,想要抓准一个人最后的自尊心,让杜叔重新振作起来。
事情讲到这里,留白是不是以为按照常理,这两人应该结一段姻缘,然后杜叔振作起来?
不,他们都不是常人。
医女不喜欢这样子病恹恹,且已有婚约的杜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