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人斩

打量了一圈四周，马尔斯发现了一个一层中间的桌子上有一台读取器，似乎正好是手里的U盘用的。

于是马尔斯走到了桌前，将U盘插入了。

孟陬在一旁的小冰箱里还发现了冰镇的七喜可乐，只不过在它听到那个六足同类说这可乐放了至少三年之后，有些遗憾的叹了一声。

“不要要求太高，孟陬。”马尔斯拿过可乐，用手抹开瓶盖，这种玻璃瓶装的可乐可以说是自整个大毁灭时代整个大杭州湾防御圈建立起就一直存在了八个千年的老牌子了。

“来新杭州，不来一罐可乐就可惜了。”说完，喝了一口没气的可乐，马尔斯注意到卷帘门正在降下——连几个窗户那儿都有卷帘窗降下的情况。

而在桌边的小沙发上，一个虚影化的贞次郎先生坐在那里，马尔斯来到一旁的工坊工具桌前跳上去坐下。

·我被启动了，对吧，虽然肯定不会是我自己启动的，毕竟谁会再看一遍自己录的这些狗屁遗言啊。

坐在沙发上的虚影一边感叹一边掏出了一支烟，随着摸不着的烟被感受不到的火焰所点燃，无法触及的烟味和烟灰随之开始占领整个工坊。

那个六足的机械体用它那小小的机械足抓着它主人的裤子爬到了他的腿上。

在这边的马尔斯看向那个六足机械体，它盘在角落里，唯一的取景器看向中央那虚无的存在。

·我是四岛贞次郎，从记事起就没有父母，据说我是被丢到高塔大门前的弃婴，天生就缺了听觉，是导师给我取了名字，又给我装上了助听器，因为他说我有天赋，不应该被机械禁锢了我的命运。

看着镜头的方向，看起来年轻了很多的贞次郎先生这么说道，他一边抚摸着那只小小的六足机械体，一边像是在回忆着他的过去。

·我并不喜欢这个名字，因为我不想做一个四岛人，我是喝着泰南的水，吃着泰南的米长大的，我和丢下我的父母并没有任何关系，我想做一个泰南人，侍奉导师，成为剑使……但导师告诉我，这改变不了我的身份。

·是啊，身份，我终究是一个四岛人，当我看着从四岛过来的北方主义者们公布的苦难，我这才发现，这个世界如此不公，泰南以外……处处炼狱。

·我辈，必须有所做为。

这个时候，有少女的哭泣声响起，贞次郎先生伸出手，像是在渴求着什么，又像是要安慰着什么，直到一个少女的虚影走近了他。

·美智子，别哭。我们本就不应该在一起，你是王室的公主，而我只是贤者大人捡回高塔的弃婴，你要守护你的家，而我投身于北方主义……

·我不要嫁给那个石川。

这一刻，贞次郎先生脸上再也没有倔强和愤怒，他微笑着抚摸着她的脸。

·傻姑娘，你是四岛的公主，而我……我是信着北方主义骗人鬼话的乱臣贼子啊。

他的脸上满是柔情，但却说着最为绝情的分手话。

第一段录像结束了，坐在桌上的马尔斯过了好一会儿，这才从大人的世界里脱身而出，吐出一口浊气的马尔斯下意识的掏向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一条口香糖塞里嘴里。

要口香糖，不要烟。

很快的，贞次郎先生又出现了，他似乎在看着什么，而在画外镜里，马尔斯听到了属于新闻播报员的声音。

·四岛亲王石川阁下与美智子公主的长女此时遇袭，张中将，您是怎么看的。

·此次袭击，王室的太子遇害，亲王的爱妻遇难，而她与石川亲王的长女失去一眼……

贞次郎抬起手，用手里的遥控器关掉了电视，两鬓有了数丝白发的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他再一次点燃烟，摸不着的火点燃了只能远观的烟，无法嗅探的烟味和星火再一次统治这个工坊。这一次，他没有说什么，但是马尔斯能够感受着贞次郎先生在哭，他的悲痛，他的哭嚎，他的泪水穿过了时间，被马尔斯所感受着。

与所爱的人分离，贞次郎先生只是不想她因为他的死读而痛苦，却没有想过，他在血路上走了这么久没能倒下，却在一个夜里听到了她的死讯。

第二段录像消失了，马尔斯喝了一口没气的可乐，看着角落里的冰箱精，它踌躇着，似乎想要过去寻找它的主人，但是它似乎又明白，那只是一段全息投影，并不是它真正的主人。

第三段录像出现了，这一次的贞次郎和马尔斯记忆里的贞次郎一模一样，他坐在沙发上，外面雷声阵阵。

而在马尔的耳中，窗外传来了春末夏初的第一阵雨声。

他拿着手机，正在和人通话。

很快他打完了电话，拍了拍腿，就看着冰箱精爬到了他的腿上。

·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只想告诉你，我刚刚和一个肯定会出卖我的家伙通了电话，他以为我还会相信他……不，我怎么可能会相信他，这个世界除了美智子与导师之外我谁都不会再信了，你知道吗，我被我的同志出卖了……

隔着时间，马尔斯都能感觉到他话语中的愤怒，但是这位先生却在笑。

·他们以为他们瞒住了我，却没有想过，我早就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在他们的眼里，我是一个失控的人斩，一个对敌人危险，对和自己人更危险的工具。

说到这里，这位先生并没有再点烟，而是掏出了口香糖。

·话说回来，你能看到这里我很高兴，我很快就要死了，来追杀我的人一定会想尽办法杀死我，而椿……美智子的孩子，是我现在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我已经联络了西门警监，他会从我的手上带走椿。

·椿这个孩子……知道她的父亲是一个禽兽，她的母亲的死与他有关，他的野心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如果以后有一天你看到四岛发生巨变，就会明白我想说的是什么了。

说到这里，贞次郎扭头看向窗外。

马尔斯也看向窗外。

在这一刻，录像里传来了雷声。

而在马尔斯的耳中，连绵的大雨中也夹杂了一些多余的残音。

·有客人来了……来的可真快啊。

贞次郎先生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如释重负。

同时也钩起了马尔斯的好奇心。

他站了起来。

他跳下了桌子。

持剑的男人站到了卷帘门前。

年轻的潘斯奥猫人看着从地下弹出的兵器架上的合金刀与束缚与保护着它的刀鞘，最终将其握到手中。

被好奇心驱使的生命在这一刻走向卷帘门，

和被使命感所驱使的死者幻影并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