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新时代

活着这个词，在每个人眼中都是独一无二的表述。

在马尔斯年幼的时候，活着就是活着，然后干一票大的；直到那个夜雨之后，马尔斯突然发现自己可以换一个活法。

而这片大地上的每个人，都在努力求存。但总有一些人，生如夏花般短暂，却又璀璨如烟火般夺目。

马尔斯无意评价他人，只觉得有些人可以做朋友，有些人只能做对手。

马尔斯本能的不想见证牺牲，因为每一个生命都独一无二，就像牺牲不会以人的意志而转移。

我是不是在怨导师，怨他将个体的死亡看的太过澹然。

马尔斯们心自问，可导师做为见过旧纪元的古老存在，他见过太多的生死，见过太多的存亡，做为智械，他一心为了这片大地的众生，个体只不过是文明的组成部分，在他眼中，是可以牺牲甚至是可以抹除的存在。

为了文明存续，他可以维护贤者治世的时代，将一切妄图推翻自己的家伙扫进历史的垃圾堆。可当文明不再受到威胁，他与他的同伴们又愿意将权力交还给人类，只因为他的数据库低层逻辑里有他的坚持。

安娜夫人说过，导师背负着他的制作者，他的那位人类父亲的期望……站在宿舍窗前的马尔斯看着下面广场上的低年级学徒们，新建的广场有足够的空间让他们在休息的时候放松自己，而在更远的地方，那些黑色的长碑在小山顶上静静耸立。

“马尔斯，你在发呆吗。”涅站在房门口，她穿着高年级学徒的黑色风衣：“马上就有新学徒来了，你这位首席发呆可不行。”

“嗯，我来了。”马尔斯扣起了自己的衬衫领子，穿好了黑色风衣，将首席的魔术领章贴到了左侧领口，走到涅的身边，他伸出手：“我刚刚想到了之前导师说的那些话，命运女神教团总是说，人类是命运女神手中纺机上的丝线，是棋盘上的棋子……”

“你也信那些吗，我还记得你说过，你说命运女神不在乎人类是不是反抗命运，因为无论是接受还是反抗命运，都只不过是命运的另一种延伸。”

“是的，我这么说过，因为这是事实，但我还是觉得，反抗命运比接受它来得好，因为接受它代表着我们成为了命运的奴隶，只能被动的接受这一切。”马尔斯走到前方，顺着楼梯往下走。

如果我们反抗命运，无论是否反抗，无论反抗是否成功，那就代表着人类绝不妥协的精神！

“我们有足够的力量反抗这天底下的一切不公。”马尔斯这么说道。

“是啊，我们有足够的力量。”涅笑着，她跟在马尔斯的身后。

走出一楼的大门之前，马尔斯看了一眼宿舍墙上的照片组，这是八年级与七年级的剑使们留下来的记录，他们都已经成为碑上的历史，但在这里还留着他们的笑容。

米特斯·凯恩斯……他是七年级学生里第一个战死的，马尔斯到今天还记得他和他的妹妹。

只可惜，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涅，我听说米特斯·凯恩斯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在今年新生里面。”走在通道前，马尔斯问向身后。

“对，奥尔特·凯恩斯，莉莉丝·凯恩斯和安莉尔·凯恩斯。”涅飞快的回答道。

“我们关注一下，你有空的话，带一带两个小姑娘。”马尔斯一边说一边看向远处的降落区。

载着新学徒们的运输艇队正在按照顺序降下。

“没问题。”涅答应的很快。

老凯恩斯阁下将他的孙子与孙女又送到了高塔，在这灵能大潮愈发强大的现在，身为高塔的灵能者在变得更强大的同时也在面对更危险的世界。

很快的，今年通过了检测的新生们一队队的进入了广场。

柯尔特师兄一如既往的站在高台上，他是想让马尔斯站上来，对此马尔斯视而不见。

椿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她指了指最新进来的一队新生：“凯恩斯家的孩子。”

马尔斯看到了那三只小狼崽子……新生风衣是青色的，男生长袖左肩有徽记，女生右肩。

三个孩子，都是标准的凯奥提狼崽子，他和她们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却不知道他们本身也在被打量着。

“那个男孩，让我想到了米特斯·凯恩斯……他小时候也一定是这个模样吧。”涅这么感叹道。

“你当初还揍过他。”马尔斯有些唏嘘。

“是啊，还揍过他，我挺后悔。”涅叹了一声，她看向椿，椿低垂着眉头：“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在我们四岛，逝者如果老是被提及，会成不了佛的。”

“神明早就已经不显，还有，成佛是什么，邪神的另一种表述吗。”涅有些好奇。

“我不应该跟你提这个的。”椿摇了摇头。

马尔斯伸手拍了一下涅的脑袋：“佛是旧纪元的概念，是善的化身，椿这么说，是希望米特斯·凯恩斯能重新转世，再活一次。”

“马尔斯说的对，不过我又觉得，这世界太残酷了，还是不要再活一次了，或者晚一些，等我们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一些，更适合凡人生存。”说到这里，椿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容，她看向马尔斯：“马尔斯你也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是的。”说到这个，马尔斯想到了来自四岛的好消息，王党与北方主义在刚刚达成了和平协议，双方不再对抗，在这之前的数年时间里，双方也一直在为和平做准备，如今和平再一次降临了。

也许不尽人意，有些人会觉得这是背叛，但四岛的平民们不用再害怕战火波及彼此了。

“这么一说，是应该恭喜椿姐，四岛终于和平了，接下来只需要让半岛平定下来，东土就没有战争的存在了。”涅说到这里，脸上也多出了笑容：“我们剑使一直在追求的和平，看起来唾手可得了呢。”

“是啊，一想到我们这一代人能够看到这一些，挺好的不是吗。”椿说到这里看向马尔斯：“马尔斯，你觉得呢。”

“我和你们一样，都期盼和平。”马尔斯笑着回答道。

但是马尔斯觉得，和平真的会这么快到来吗，王党之中没有反对者吗，别的地方的北方主义者们会不会唾弃四岛同志的妥协，而那些习惯了将低层平民当成耗材的公司……真的会在平静中接受四岛联合政府的监管吗。

强盗，小偷和疯子们，真的愿意看着枷锁从天而降吗。

马尔斯不清楚，但马尔斯觉得这一切……还需要用时间来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