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夜半32小时

回到西冰庐，马尔斯发现姑娘们已经回房间。

也是，都已经半夜了，将人交给希德尼的局长先生，收获了他的感谢，马尔斯又与走过来的老书记见了一面。

这个老人似乎还不大习惯，他眯着眼，打量着马尔斯。

“我与椿公主谈过，他说，你同情我们，而事实我也看在眼里，在工人与公司之间，您选择了前者而不是后者。”

“我是高塔的孩子，不管我的身世，无论我的血统，只因为我身上的这件风衣，我领口的领章和我腰间的光剑柄，我都不应该站在后者的身前，天底下还有那么多人需要我来保护，我又怎么可以助纣为虐。”马尔斯微笑着回答道。

老书记笑了起来，露出他的牙——牙龈有些萎缩，牙齿有些朽坏与缺失，在北方主义，更多的医疗设备与药品被这些理想主义者留给了他们认为更需要的人。

“您能这么想，真的是太好了，高塔的小先生。”说到这里，这位老人伸出从他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枚剑使章：“我很年轻的时候，在高塔求学，那个时候导师告诉我，我如果选择了北方主义，就是选择了一条痛苦的路，路漫长，苦无边。”

这位老人，用非常标准的泰南语这么说道。

而马尔斯接住了这枚剑使章，老书记的意思他明白，这位老人是想让他将它带回高塔，将它放上记念碑上。

“我回答他，我不怕，我怕的是我的家人，我的后代，这个大岛上的每一个人都变成暴君和公司的奴隶……可人心叵测，我们战斗着，我们失败着，我们汲取教训，我们卷土重来……直到现在，我们选择了和平，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导师所说的再好的战争也比不过和平……石川阁下是一位贤人，您是他的女婿，我真心希望您与公主殿下能够帮助这个国家，让未来能更好一些。”

马尔斯点了点头：“请您放心，我与椿会尽我们所能的维护你们的盟约，如果有人想要破坏一切，我们会尽力阻止。”

“谢谢你了，孩子……”老书记说到这里，伸出手与马尔斯握手。

马尔斯低头，行礼，然后离开。

坐进西冰庐为自己准备的直达休息行宫的车时，马尔斯看到了那位站在灯下的老人。

这位老书记，还是太相信人性了。

马尔斯见过像他这样了不起的剑使，用一生想要改变不公，那怕老了，也不后悔。

但也有人忘了曾经的誓言，忘了自己曾经是谁。

至于和平……马尔斯甚至都不敢评价这份和平能持续多久。

不过，老书记自己也应该明白吧。

………………

看着车子带着年轻的高塔小先生离开，老书记为他自己点了一支烟，站在路灯下的老人有些贪婪的抽了一口。

这可是小先生给的烟，虽然他也说别多抽。…

可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多久。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老人没回头，直到一只手将一个烟盒递了过来。

“师兄，也抽抽我的烟吧。”

听着这句话，老人干瘪的嘴抽搐了一下，他想笑，但缺失牙齿让他的笑容看起来很可怕。

他接过了小西长治的烟，然后看向这个不见老的师弟：“你比我看起来好多了。”

“师兄说笑了，我这是沾了父辈的光，祖辈当年要不是喜欢上一个精灵，我们家也没有我这样的坏种。”精灵说到这里，与老人一起坐到了路边的长椅上。

“石川阁下有心想要得到和平，师兄您这也想，这是好事，只不过我总是担心，你们的后继者会不会生变。”

听着师弟的犹豫，老书记吐了一口烟：“我的继承人会承认和平与和约本身，我们北方主义者不是疯子，王党地区人民生活质量最近几年肉眼可见的好了，我们又不是看不见，技不如人，就要承认自己的弱小，如果石川阁下与他的后继者能够继续这么下去，我与我们这些北方主义者，也会欣然加入建设新四岛的工作中，没有人喜欢打仗，长治。”

“是的，没有人喜欢打仗，我们之间打了这么久，看着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我们不应该再浪费时间了。”说到这里，小西长治从他的师兄手里接过烟，看着他粗糙干裂的手，又看了一眼自己接烟的手。

精灵叹了一声。

他为他自己点燃了烟。

“石川阁下虽然灵能天赋不高，也许接下来都不能有提升了，但他与女王的孩子的天赋还是很好的，几位卦师都说，这个孩子有成为传奇的那一天，这个孩子……希望他能多学一些他父亲。”

“但王党中的很多人应该不会这么想，对吧。”老人这么说道。

“是啊。”小西长治抖了抖烟灰：“我们这一代人，到最后也只能为这片大地换来短暂的和平吗，师兄。”

“能有几年时间不流血，让大家活好一些不好吗，长治。”老人抬起头看向夜空，银河正展现在他俩眼前。

老人用力抽了一口烟，他身边的师弟弹着手指间的烟：“马尔斯这位小先生，很好，导师选了一位好孩子，我们有了一位看起来办事牢靠的小师弟，师兄。”

“嗯？”老人扭头看向他的师弟。

“你说，马尔斯小先生保证了我们的誓言，会不会有一天会在誓言破弃的时候来到我们四岛，为弱者而战。”说到这里，小西长治看着他的师兄：“你觉得有可能吗。”

“他是泰南人。”

“小先生是泰南人，他的种是西陆人，可他又有一位四岛公主夫人……师兄，你不是说，有志不在年少，有心不论出身吗，马尔斯小先生说的是泰南话，吃的是泰南饭，他的衣食住行都是如此，他又保证了你与石川阁下的誓言……”说到这里，长治的眼中有了希望的光：“他不是说话不算的人，你我都应该知道。”

“是啊，从他愿意为工人出头就可以看出来……你有什么办法。”他的师兄看着他，然后又笑了起来。

知道师兄这是明白了，于是长治也笑了起来。

历史会证明一切的，有些事情，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