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学徒

急转直下的气温，一次次突破底线。

深夜，莎琅被冻醒了。尽管身上铺满了厚厚的茅草，仍然无法阻挡无孔不入的寒意。

好冷，如果有一床被子就好了...

女孩买不起麻布被子，更买不起兽皮。只能尽力蜷缩成一团...

母亲和姐姐都去开荒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呆在这栋漏风的屋子里。

没有人一起依偎着取暖，感觉好难过...

永不停歇的海风，肆意冲进屋子里每一处。

矮小不到两米的泥瓦房，没有大门的存在。狭窄的进出口，只能供人匍匐着进出。

如今，来到这座城市已经是第三年了。

当初懵懵懂懂到达这里，实在是非常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这里是东大陆的边角，传说中安逸祥和的净土。

没有领主贵族的压迫，人们安居乐业。

郊野外的水果可以尽情的采摘获取。

沿着海岸搜寻时不时会有惊喜出现。各种贝类、虾蟹海鲜，只用稍微煮一煮，就非常美味了。

莎琅非常喜欢这里。如果一直是夏天就更好了。每年的冬天都好冷，最冷的时候，她甚至以为自己即将死去...

女孩推开身上茅草爬起身，找到附近的一块大石头堵住门口。虽然依旧漏风，但是比刚才好多了。

她重新躲进草堆里。

沉沉的睡梦中，隐隐听到了打更人敲响的铜锣声。接连不断的声音，整整响起六下，她睁开了眼睛。

时间到了。

天才蒙蒙亮，女孩提前来到市政厅广场等待。

她其实不算来得最早，已经有十几个人先来了。

听说领主招聘陶坊学徒，东港市很多家庭都起了心思。

一般孩童还没满十五岁，无法参加正式的工作获取报酬。多半只能帮助家里处理农事。成为学徒工或者成为仆佣。

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有出路。一些流民的孩子，多半只能和和小伙伴们一起采摘一些野果，赶海收集一些贝壳海鲜售出或者自用。

每天因为果腹徒劳奔波。过着饥饱交替的日子。

由此可见陶坊学徒的诱人之处。想必跟随领主至少吃饱不成问题，还能学一项手艺。

运气好受到重用，也不是不可能...

随着时间推移，执政厅广场上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

大家都急切等待领主到来。

没有时间概念的人们，对于领主约定早上的概念多半是认为太阳升起的一刻。

洛维却不这么认为...

早上八点之后，他带领着女仆和一队卫兵，姗姗来迟。

身穿白色丝绸外衣的少年打着背手，悠闲缓慢的踱步，目光诧异瞥了一眼人头攒动的广场：“这么早就都来了...”

执政厅驻守中年学者格林上前说道：“孩子们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就已经到了。”

“我应该告诉过他们，早上都可以。早上是十一点钟之前对吧！市政厅八点钟开始运行，我没有迟到。”洛维自顾解释，大步登上了高台，扬声宣布：“陶坊学徒的选拔即将开始，无关人等尽快退场。”

卫兵如同标枪立在广场的出口处，家长和围观的人纷纷退去。

洛维背着手，等待着场面安静：“年龄太小了不合适。我现在只招收八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的学徒。年龄未到的人，自觉退出吧。年龄超过十二岁的人，站在一边去。”

第一次筛选为年龄，直接减少了一半的人。

第二次筛选，优先录取没有户籍的人，于是又少了一半。

广场上的人还剩下两百多人...

接下来第三次筛选，洛维叫卫兵给每一个人送去一团黏土。要求用这团泥土做一个碗，或者别的实用器皿。

于是，广场上出现了孩童们席地而坐的一幕。大家都想尽办法将黏土变成合适的形状。

这并非一件简单的事，相当考验动手的能力。

像是洛维这种手很笨的人，很显然不行...

有的人完成很轻松，将成品拿过来给洛维看。洛维点头认可后，便算得上通过了。

莎琅低头将黏土变成盘子的外形。

她一直都有玩沙子和黏土的爱好，所以手法非常熟练。

以最快速度将作品完成后，莎琅端着黏土盘子来到领主的面前，鞠躬献上。

“不错，非常不错。”洛维居高临下，显得有些盛气凌人。白净的脸上，如同带着一张威严的面具。眼神锐利，不苟言笑。

莎琅不免有些紧张。

直到领主大人说出‘你通过了’这句话时，她才暗暗舒了一口气。

由于早上没有吃完，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一声。

莎琅表情羞赫的捂着肚子。

洛维审视着这个样貌清秀的灰发女孩，转头对身边侍立的学者格林说道：“你去安排一些食物过来，这些孩子还没有吃饭。”

“领主大人，请问需要什么食物种类？”格林礼仪标准，微微欠了欠身。

他身高只有大概一米六左右，相貌很平庸。深褐色的短发，发根微微弯曲。眼睛有些小。气质斯斯文文。

格林是布鲁诺安排的帮手，办事还可以，不擅长交际。

“尽量多准备一些白面包！今天通过的人，每人奖励两块。”洛维阔绰姿态的吩咐。

“是，领主大人。”格林退下了。

洛维漫不经心的审查着孩子们的作品，大多数人的手艺都不怎么行，只是勉强做了一个碗的形状。

他没有留情，直接宣布不通过。

不愿意接受淘汰的孩子们的嚎啕大哭，洛维每人发了两枚铜币安慰，挥手叫卫兵将人打发了。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他筛选了参与的所有人，有二十一人达到要求。

这是精准控制的结果。

越到后面，要求就会相应的提高一些。

格林和一名卫兵抱着刚出炉的白面包，在洛维的示意下，分给了通过的孩子们。

白面包可是相当稀有的食物，一块就要五枚铜币。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吃过。

仅仅是第一次尝试，莎琅就喜欢上的白面包的味道。

小麦的香味，以及蜜枣的甜味，深深烙印到她的记忆里，永生永世都无法忘记。

洛维安静等待孩子们吃完：“我带你们去陶器工坊。你们可以选择住在那边，或者住在你们自己家也随意。学徒工期间没有薪水，仅提供食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