醍醐灌顶！
当真醍醐灌顶！
听得秦文羽一席话，王公子只觉得前所未有的通畅。
难怪他以前，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为什么做任何事情，都不觉得怎么对劲。
但又没办法找到原因。
而今天。
找到了！
那便是目光！
以，家主的目光！！
他仔细回想着现任朱雀坊太原王氏家主，该家主不怒自威，从不听朱雀坊内任何一家营业设施的具体情况，只在意整体盈亏。
这就是家主目光啊！
而自己，多年以来争夺家主之位，却疏忽了最根本的观念，眼光被彻底局限，与家族其他子弟互相争执个高低。
“秦掌柜，我王狄杰！今日真多谢你提醒之恩！”
王公子从座位上起来，目光真挚，十分认真的给秦文羽鞠了一躬。
“此等大恩大德！我王狄杰，必将永远铭记在心！往后秦掌柜若是有什么需要用得着我王狄杰的地方，但说无妨！”
“若我王狄杰说一个不字，必遭天打五雷轰！”
王公子十分真挚的起誓。
说出这话，不是为了用誓言去攀关系，是发自内心的。
对于他们商人而言，从不轻易立誓，因为誓言在这时代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哪怕是商人也不敢随意立下。
不立下誓言，才可让自己随时随地可以跑路。
王公子是个十足的商人，自然知道誓言之危害，但今日秦文羽的帮助太大了，这等提醒，没有人告诉他，或许是没有人知道，但秦文羽就把这事情告诉他了。
此等大恩，如在世父母啊！
哪怕是他这左右逢源的商人，也是，不得不尊敬起来秦文羽。
秦文羽笑了一下，不在意摆摆手：“王公子，言重了。”
“我只不过是基于自己的利益，才和你说这些，毕竟，如果我的皮蛋卖不出去，也是十分让人头疼，没必要立下如此重大的誓言。”
王公子认真道：“秦掌柜，我的话依旧有用，或许你看不起我的身份，但只要…….”
“不说这些沉重的话题，还是继续咱们的生意吧。”秦文羽打断后，想了想，继续道：“这皮蛋，王公子还打算只要一点吗？”
王公子叹了口气，旋即笑道：“不！秦掌柜都如此解惑了，我若是还要一点，那岂不是愚人？”
“一天一百个皮蛋，而且价格维持原本提价不变，一颗十枚铜板，如何？”
秦文羽点点头：“没问题，不过…….王公子，我得提醒一下你。”
王公子走近了些，十分的认真：“秦掌柜，但说无妨，我听着呢。”
他现在算是发现了，从秦文羽口中所说的东西，每一件都很让他开阔视野，开阔人生观。
所以，根本不敢错过哪怕是细枝末节。
“凤来酒楼最近风头无两，靠的是长生粥，而皮蛋工艺并不复杂，我猜测最近很多商家，甚至是各大世家，都有派人去研究皮蛋如何制成。”
“或许，不日后就会有商家破解，我在这里先给你先提个醒，希望到时候你能理智对待。”
最近凤来酒楼靠长生粥挣了那么多钱，肯定有很多人私底下研究皮蛋。
永远不要怀疑人的智慧，特别是长安城，这里是大唐的国都，智慧之人只多不少。
王公子点点头：“此事，我明白。”
他已经有预防了。
毕竟。
就连他私底下，都派人去研究皮蛋到底怎么来的。
也就秦文羽制作工艺保密得当，只有他和小莹知道，倘若经过的程序多了些，知道的人也多了些，恐怕很快就被破解了。
“嗯，那没其他事情，我就先离开了。”
秦文羽点点头，作势要走。
王公子想了下，也确实没其他事情需要说的，便送别了秦文羽。
待将秦文羽送走后，王公子始终望着最后一眼看到秦文羽的地方。
“隐士高人呐。”
他不禁感叹。
一旁阿豹闻言，走上来忍不住问道：“少爷，发生什么了？”
王公子笑道：“哈哈哈，没发现什么，只是今天彻底确定，咱们真的和一颗苍天巨树扯上关系了，此为我王狄杰之幸！王狄杰之幸啊！！”
他肆意的笑着，同时也越发为郑祥云惋惜，他，谁不去惹，偏偏要去惹上秦掌柜啊。
当真年轻时精明一世，纵横商业数载，老了就栽跟头。
“那少爷，您和秦掌柜谈的如何？那皮蛋和他说了不要那么多，谈崩了没？”
阿豹问道。
王公子笑道：“没有，不仅没有，而且秦掌柜还说服我做一件大事。”
“从现在起，阿豹，你记住了，每天都需要从秦掌柜那拿100皮蛋，每枚10铜板价格。”
“这…….”阿豹不太理解：“少爷，都10铜板一枚了，为何还是要那么多皮蛋啊？这不是咱们从秦掌柜那拿的皮蛋没减少，反而还多送了他钱。”
王公子哈哈大笑，朗声道：“没什么！一切，都是值得的！秦掌柜，值得我们这么做！”
这进账的100皮蛋，他打算这么分配。
凤来酒楼25枚，朱雀坊王家二十一家，每家3枚一天，余下的都给家族当待客使用。
即便是供给给朱雀坊全部酒楼，凤来酒楼也必须保持主位，要最多的皮蛋，这点不可更改。
而给其他酒楼，虽然每天只有三枚，但王公子想，他们会感恩戴德的。
以后不知道，目前肯定会。
现在长生粥带来的商业价值，比什么都厉害！
.….…….…….….
离开了来福客栈。
半路上。
秦文羽和李承乾依旧都没说话。
沉默，是无比的沉默。
最终李承乾打开话匣子道：“刚才那个王公子，他和他的族人都是王家的，为什么要互相竞争？”
李承乾不太懂。
好比他，一生下来就是太子。
几个兄弟姐妹，也有厉害的，但是根本动摇不了他太子地位。
孔颖达还有其他几位夫子都说，你是生下来就注定坐上皇位的人，那皇位就是为你而留。
自家是如此。
而王家的家主之位，为何都要互相竞争？
为何不直接指派一人成为家主么？
秦文羽想了想，开口道：“人在安逸的环境，会失去进取心。”
“世族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五姓七望可以有太原王氏，但哪一天太原王氏势弱，那会有新的世家代替他成为新的最强世家。”
“五姓七望，从来不是单指那七个家族，而是因为那七个家族足够强，才得知被算进去，假如太原王氏势弱，退了出去，又来一家李氏的，那就会被称为四姓七望。”
“所以，为了避免家族在未来颓败，王公子他们家主最高的主事人，不得不让家族子弟进行竞争，只有竞争，才能更容易提高一个人全体能力，从而更好的保障家族地位。”
李承乾闻言，抿了抿嘴，似乎不太理解什么，但又不敢问。
“但问无妨。”
秦文羽能看出他的拘谨。
李承乾还是不想问，因为在他世界观里，从来都是那些夫子告诉自己，身为太子殿下该做什么，而不是自己想做什么。
刚才之所以问出口，是属于实在太好奇，好奇心一时战胜了长久以来的观念罢了。
现在回过神来，李承乾再也没想问的心思。..
宁愿把问题烂在肚子里，也不问。
“没什么，我没什么想问的。”
李承乾摇摇头，不再询问。
秦文羽也不在意，当即道：“嗯，那就回去吧，摊子里还有许多要忙的事情。”
回到摊子，忙碌了一天。
总共卖出去90份长生粥，5铜板的33份，6铜板的57份，总共收入567枚铜板。
另外，王公子派人拉走100皮蛋，每枚以10铜板价格收购，然后扣除原本1000鸡蛋的支付费用，收入900枚铜板。
今日总共收入1467枚铜板，折合算一贯钱又467铜板。
加上这半个月来的收入，家里存款达1贯钱又800铜板左右。
另外，按照现在的皮蛋消耗，1000颗皮蛋是止不住消耗的。
所以秦文羽打算撤了自己来摆摊卖粥这条线，把余下皮蛋全部供给给王公子。
王公子现在一枚皮蛋18铜板价格收购，他自己又苦又累，起早贪黑，最高才卖铜板一碗，真没必要。
按照现在消耗，如果王公子那边需求不变，大概八天又能消耗完，所以秦文羽打算明天让小莹给王公子送去100枚皮蛋时，从他那里再进一批鸡蛋。
如此，才好维持循环。
“咕…….”
走在路上，李承乾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他脸色微红。
小莹则仿佛遇到什么紧急的事情，赶紧提醒道：“驸马，阿…….阿乾他饿了！”
以前都喊太子殿下，突然喊他假名，小莹都有些不习惯。
甚至感觉有点亵渎。
“饿了自己买吃的。”
秦文羽头也不回道。
小莹微微一楞：“驸马，阿乾他什么没带钱呢，而且咱们锅里皮蛋还很多，我就地取材做一碗长生粥，很快的。”
秦文羽摇摇头：“不行，阿乾今天没帮到我们什么，我们累一身汗他还是没事人，跟太子爷一样，所以吃的也该分开。”
“驸马！都是街里的人，您这…….”
“不行就是不行。”
今日，秦文羽出乎意外的坚决。
和小莹以前认识的，浑然不同。
小莹可看不得太子殿下挨饿，都有点违逆秦文羽道：“驸马，我看不得咱街里的孩子挨饿，我自己掏点钱去买烧饼，不用你的长生粥。”
语气似乎有点赌气，生气。
“不行，你也不能买。”
“为何？难不成我花自己钱…….”
“忘记李侍卫的目的？他孩子到了朱雀街地盘，可是因为我而来。”
这话，让小莹脚步彻底顿住。
是啊！
太子殿下来这里，就是在驸马身上学东西的。
驸马今日突然一反常态，如此硬气，说不定是在传授什么。
可是…….
小莹怎么也想不明白，教东西和挨饿有什么关系，有的东西只能饿着才能教？
她咬咬牙，不放弃道：“驸马，我们这是，明明知道李侍卫孩儿饿了，却连饭都不给吃，这对吗？”
秦文羽很随意道：“对与不对，那是世人给我们的评价，总之，不管恶名与善名，我想法不变，阿乾要吃东西就自己去找。”
这下，小莹彻底没辙了。
满脸惭愧的看着李承乾。
“对不住，阿乾，是奴…….是我无能。”
她满脸痛苦。
全程下来，李承乾都是冷眼旁观，包括为他说话的小莹，也是如此。
连话都懒得回。
因为，这是小莹该做的。
在宫中，自己要什么，想做什么，也都只需要一个传话就好。
就好比现在肚子饿了，只要“咕咕”声响起，那么那些太监宫女，就会心领神会，为自己准备吃的用的。
小莹这么做，只是她的本分罢了。
而今日出格的是，秦文羽不答应。
“饿了想吃饭，也有错吗？”
李承乾忍不住看向秦文羽。
“这倒没错，可饭怎么来的？”
秦文羽很随意道。
“怎么来的？”
李承乾迷茫。
秦文羽回头看向他，悠悠道：“有人自己会种地，从而得到饭。”
“有人会花钱买，有的人会抢。”
“有各种各样得到饭的方法，你打算采用哪种？仅靠肚子饿了，就让旁人用同情心给你吃的？”
李承乾认真道：“你的侍女要给我饭，这就是我得到饭的办法。”
“她被我制止了，你需要用新办法。”
秦文羽很随意道。
新办法…….
李承乾想了半天，也不知如何是好。
自己没带钱，因为只有自己饿了，老师孔颖达就会想办法，包括其他事情也是如此，自己只需要让他知道自己饿了就行。
可现在，孔颖达不在身边…….
沉默。
李承乾沉默了下来。
秦文羽也不再看他，继续在前面带路。
返回朱雀街。
路上。
小莹神色悠悠，真的看太子殿下挨饿不得，可秦驸马有令，又…….没有任何办法。
距离朱雀街还有一个时辰路途，李承乾从来没挨过饿，如果继续饿一个时辰，他感觉自己会发疯的。
于是。
觉得饿的实在受不了，便偷偷打开了锅盖偷个熟透的鸡蛋。
那是原本中午小莹的午饭，她吃不下就留下来的。
小莹看在眼里，不仅没阻止，甚至是还用身体帮李承乾挡住他偷鸡蛋的动作。
二人眼神，都皆是慌乱。
生怕秦文羽发现了。
最终。
李承乾很小心吃到了那个鸡蛋，一脸舒坦。
虽然说中午的鸡蛋到现在冷透了，可在朱雀街这些天，他吃的东西也不比这鸡蛋好多少，所以吃起来还感觉很有味道。
一个鸡蛋不多，吃屎吃不饱的。
但至少解了饿，让他能撑着回到朱雀街找到孔颖达。
李承乾和小莹，他们全程都以为秦文羽没有看到，是一次十分成功的携手作战。
然而。
他们不知道的是。
他们两个战五渣，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偷东西，那些动作和声音，怎么可能瞒得过全属性点抵达80，甚至有的属性点超过80的秦文羽呢。
从他们有动作偷鸡蛋的那一刻起，秦文羽就已经知道了。
他没有拆穿，甚至是，纵容。
甚至是，笑了出来！
他在鼓励李承乾偷鸡蛋！
不。
不能这么说。
是用自己的方法，取得自己所想要之物。
偷，只不过是其中一种办法而已。
而在当下，是属于最有效的办法。
李承乾明明可以用请，或者说先赊账一个鸡蛋，等到朱雀街在找孔颖达还钱，又或者是其他种种办法。
不和他讨论，比如赊账得到鸡蛋，是李承乾的性格所致，他不会如此。
偷，是属于一种比较令人不齿的。
但是，即便如此。
秦文羽还是很赞同的。
往大点说。
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代价取得东西，不正是他父亲李世民做的？
若不是玄武门，他怎么从李建成手上抢来皇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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