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安平县县衙中。
萧逸最近的公务有些多,刑部本便不是什么闲人部门,加上身为县令要处理的日常琐事繁多。
某家丢了头牛,或某家要举办婚宴,哪天要上街游行特向县衙申报这样的琐事一大堆,虽然这些事情不用萧逸费什么心思,但过目盖章还是要的。
因此这些天,他几乎天天在县衙处理公务到深夜。
早在十多天前,他便向朝廷递了折子,要求朝廷拨人过来顶替孙有才安平县县令一职,昨天他收到吏部的文书,说顶替的人选已是定下了,这两天就会过来。
如无意外,困扰了他许久的那个案子也很快就要破了。
这趟来安平县的公干,很快就会成为他无数次普通公干中的其中一次。
萧逸拿笔的手却突然顿了顿,心头浮起一阵意义不明的烦躁,让他难得地没有了处理公务的心思,皱着眉尝试了几遍都无法集中精神后,他放下笔,抬起手轻轻揉了揉眉间。
他竟有些闹不懂自己的心情。
他似乎对那个女人过于关注了。
这个想法,只是在他脑海中冒了个头,他都觉得荒谬。
什么时候,他竟会关注起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终会与他陌路的女人。
一旁正在研墨的东篱不禁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家郎君。
郎君这么疲累的样子,他已是许久没见过了。
定是因为在这个又破又小的安平县待得太久了!还遇到了那个莫名其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女人,把他们郎君和小郎君的生活都彻底搅乱了!
他们郎君和小郎君理应是生活在繁华昌盛的西京,受众人簇拥和仰望的!
就在这时,一个差役走了进来,朝萧逸行了个礼,道:“萧侍郎,您让属下们查的几件事都有头绪了!
首先是凶犯用来行凶的针头宽大的针这件事,属下派人暗中询问了那三个医馆的当家常用的几个匠人,果然发现了蹊跷!
负责给华寿堂的郑老大夫制作针具的匠人说,郑老大夫两年前曾让他打造了一种形状奇怪的针,郑老大夫要求他打造的那种针针头宽长,形如刀刃,但针身要细长,且针长五寸(约16厘米)。
那匠人时常帮大夫打造针具,因此非常了解大夫常用的针具是什么样子,郑老大夫让他打造的这种针跟大夫常用的九针都不同。
九针里不是没有针头特殊的,例如圆利针就针头徽大,针身反细长,但那种针一般只用于体表,便是圆利针也最多刺入经脉关节等部分,不会刺入人体深处,因此圆利针针长只有一寸六分(约5厘米)。
匠人曾尝试问郑老大夫这是做什么用的,郑老大夫却没有正面回答他,只说是特殊治疗用的,因此他记忆十分深刻!”
萧逸听得脸色微沉。
竟然是郑寿延,郑老大夫。
两年前,正是他因病告老还乡,回到安平县的时候!
然而在他告老还乡前,类似的案子就已是发生了,只怕在那之前,他的凶器都是找西京的匠人做的,回到安平县后,才找了这里的匠人。
差役继续道:“萧侍郎先前还让属下们去查那几个大医馆的当家家里的情况,后来查出来,郑老大夫出身于一户普通农家,在他八岁那年,父亲突然因急病而亡,其母后来改嫁给了当初给他父亲治病的大夫。
那大夫是一名村医,郑老大夫的医术,似乎就是他继父给他启蒙的。”
萧逸听他说完,立刻站了起来,沉声道:“来人,立刻派人去郑寿延住处,把人抓拿归案!”
“是!”
今晚,只怕会是个不眠夜。
郑寿延家住城西,离县衙有一定距离,萧逸正在县衙里等着,一个差役却突然匆匆赶来行礼道:“萧侍郎,我们的人去了郑寿延家中,郑寿延的夫人却说郑寿延一直没回来!
我们立刻派人去了华寿堂,华寿堂的大夫说郑寿延早就离开了,其中有个大夫说,他好像看到郑寿延往杏林堂那边去了。
我们已是立刻派了人前往杏林堂搜捕郑寿延的行踪……”
杏林堂!
萧逸的心猛地一跳,在他脑子转过弯来之前,他已是一甩袖子,大步往外走去。
还没汇报完情况的差役顿时一愣,连忙追了上去,“萧侍郎,你去哪?搜捕的事情交给属下们就可以了……”
暮色沉沉,幸好今晚月光清亮,两边的宅邸也有微弱的灯光透出来,因此徐静轻而易举就看清了面前人的长相。
——正是前天傍晚,她在杏林堂前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华寿堂当家——郑老大夫!
凶犯竟然是他!
郑寿延手里提着灯笼,眼眸阴沉地看着她,突然,仿佛地狱来的尸鬼一般阴冷一笑,“小丫头,你见到老夫,似乎不怎么惊讶啊。
也是,你有那个能耐让那西京来的萧侍郎派人来保护你和程家那对儿女,会知道老夫这个案子的情况,也不足为奇。
小丫头,你可知道,你这几天威风得紧,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在讨论你的人呐。”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徐静。
此时的徐静在他眼中,犹如一只已是落入了陷阱中的兔子,他想什么时候让她死,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他不急,在她死之前,他得好好欣赏一下她惊恐绝望的模样,方消他心中之恨!
徐静看着他,心中涌动着某种异样,挣扎着站了起来,低低一笑,“是啊,可威风了不是?你嫉妒坏了罢?亏你这几天连续做了这么多案子,可是世人只知道我女神医的名头,却没有几个人愿意讨论你精心犯下的案子呢!”
郑寿延微愣,眼眸倏然瞪大,嗓音沉沉带上了猛虎醒来般的危险,“你如何知道?!”
这丫头片子,怎么会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呵,我如何知道,我知道得还不少呢!”
徐静冷冷地看着他,一边说,一边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
幸好,虽然左手似乎骨折了,右脚脚腕也有些刺痛,但还能跑。
只是她如今和郑寿延离得太近,她一跑,定然会马上被他追上。
她必须找好时机。
“我还知道你痛恨迎娶了改嫁妇人的男人,所以挑选的受害者,都是那些娶了改嫁妇人的男人。
为何?因为你有过类似的经历吗?”
看到郑寿延越发阴沉的脸色,徐静又是低低一笑,道:“只怕你母亲,后面也改嫁了罢,而且,你母亲改嫁背后的真相并不单纯。
如果一个妇人被夫君休弃了,或者和夫君正常和离,又或者她夫君去世了,所以改嫁,这没什么可以让你痛恨的地方。
然而你的所作所为显示出,你痛恨你的继父,你觉得是他破坏了你原本美满幸福的家庭!为何?你父母感情破裂,莫非是因为你继父?
或者,你父亲……正是被你继父杀害的,而那个场面,被当时还幼小的你看到了!”
一般只有童年受到过巨大刺激的孩子,才会养成这般偏执阴暗的性子。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没有什么比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被杀害,更能刺激他了。
郑寿延一下子目眦欲裂,干瘪开裂的唇抖个不停,表情扭曲地瞪着徐静,仿佛万般压抑地道:“你闭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