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武皇帝时期,谈到西域就必定要谈到苏武;而孝昭皇帝时期,谈到西域就不能漏掉傅介子。
这两个人相差二十多岁,但是却代表着大汉在西域存在的不同方式。
如果说苏武代表着大汉帝国的执着和气节,那么傅介子代表的是大汉帝国的威严和刚猛。
傅介子前后两次出使西域,都给西域诸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停止征伐西域,采取收缩政策的大汉帝国在西域保持着不可忽视的存在感。
头一次的时候,傅介子以骏马监的卑微身份,带着孝昭皇帝的诏书,前往西域,训斥怂恿匈奴使节偷袭汉朝使臣的楼兰国国王、龟兹国国王,并且集结屯驻在周围的少量汉军,袭杀了匈奴使者,让楼兰国王和。
回到长安之后,更是奉命将楼兰国王的头颅悬挂在了长安城的北门之上。
“汉兵方至,毋敢动,动,灭国矣!”
傅介子在楼兰留下的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剑,悬在西域诸国的头顶之上,让他们不敢造次。
在大汉采取收缩政策的这个时期,傅介子的这两次出使是大汉帝国在西域问题上,难得一见的亮色。
虽然有儒生腹诽此举过于阴毒,有损大汉天威,但是不管是黑猫还是白猫,只要是抓到了老鼠就是好猫。
因为靠一己之力威慑楼兰、龟兹和匈奴,傅介子这个品秩六百石的平了监被封为义阳侯,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苏武与傅介子年龄虽然相隔二十多岁,但是因为他们对西域都颇为了解,所以对彼此也存在几分敬重,平日里自然也是多有往来。
今日在宣室殿前相见,既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苏公,未曾想到居然会在此处见到你,晚侄有礼了。”傅介子说道。
傅介子身形瘦长,肌肉却不单薄,再加上黝黑的皮肤,虽然行为举止有些粗鲁,但是自有一股英气。
但是这股英气和他身边在昌邑宫当过卫士长的戴宗也不甚相似,说起来倒是有一些胡人的做派。
“老夫也未曾想过会在此处与你见面,你我也有两个月未曾见面了,伱现在官居何职,品秩又是几石啊?”苏武颇为戏谑地问道。
傅介子苦笑道:“鄙人如今仍然是品秩六百石的平乐监,因为不是儒生出身,如今在大汉恐怕是没有出头之日了。”
“哈哈哈,那你也比老夫好啊,老夫现在是一介布衣,没有品秩咯。”
这对忘年交谈到此处,都不免哈哈大笑了起来。
傅介子生于北地,靠军功才当上的骏马监,立了大功之后,仅仅是升为平乐监和郎中,品秩提高得有限。
不是儒生,纵使像傅介子这种立下了不世功劳的人,在朝堂上走得也不远,顶多封一个侯罢了。
傅介子的义阳侯有食邑七百户,一年收到的地租足够傅氏一门开销了,但是并不能满足傅介子那颗躁动的心,他还想再为大汉做一些事情。
苏武略微看向等候在一边的阮扬和戴宗,用商量的语气问道:“两位使君,可否让我二人单独聊上几句,以免奏对有误?”
“诺!”阮扬和戴宗行了礼,就退到了十几步之外。
不管在宫外还是宫内,这两个年轻人始终保持着对苏武和傅介子的尊重,实在是因为他们的威名太盛了一些。
“傅公,你也是被县官征聘了吗?”苏武直接了当地问道。
“不是征聘,而是调用,莫非苏公……”傅介子未说完,苏武就点了点头。
“那县官让苏公出任何职?”傅介子接着问道。
“门下寺通译曹曹掾。”
“巧了,县官要调我来担任门下寺通译曹曹史,看来是要给苏公当佐贰官了。”傅介子颇为开怀地笑道,“品秩恐怕还是六百石。”
“如果老夫不允,那傅公想必就是曹掾了,品秩恐怕就是比千石了。”
“怎么,苏公不愿受县官征聘吗?”傅介子有些不解地问道,他知道苏武罢官数年,但是仍然热血难凉。
“大汉这朝堂险恶啊,老夫是怕再有波折而受到牵连,这颗白头恐怕就不保了,能平平稳稳地了此残生,老夫就已经非常满足了。”苏武叹气道。
两人未在言语,傅介子是亲眼目睹苏氏一族遭飞来横祸的,自然明白苏武此刻的犹豫。
未久,傅介子又问道:“苏公可知道这通译曹是做何事的?”
“听名字,左不过是做一些传达之事,老夫也未曾听说过。”
“倒也是,莫说这通译曹,就连这门下寺都是一个新鲜的东西,我在西域也去过不少国家,也听过关于更西的一些地方的传言,从未听过类似的官衙。”傅介子开解着说道。
“说得是,恐怕县官还有别的深意……”
两人又谈了几句,但是终究没有能讨论出个所以然来,而此刻阮扬和戴宗也正好就走了过来。
“两位府君,县官此刻就在宣室殿里,莫让县官久等了。”
“是我二人失仪了,还请两位使君在前面领路。”
很快,苏武和傅介子就走进了院中,一路来到了宣室殿前室,见到了等候已久的天子。
君臣见礼,自有流程,而自从苏武和傅介子进殿之后,刘贺就上下打量着二人。
虽然二人在气质确实与众不同,但是长相仍然是大汉普通百姓的长相。
将他们放到北城郭去,恐怕也无人能够认出他们来。
史书上为了凸显某些人物的重要性,总会夸大他们的外貌,但是大多数人的长相也不过平平。
由此看来,大汉数千万百姓当中,不知道还藏有多少个像苏武和傅介子这样的人。
如果人尽其用,那大汉必将更加辉煌。
刘贺没有作太多的铺垫,重申了一次要征调二人的用意。
未曾想到,二人脸上都浮现出了一丝犹豫。
“二位爱卿可是有何顾虑?”
两人相视,最后仍然是更年轻气盛的傅介子先开了口:“陛下,微臣并无顾虑,只是不知道通译曹所辖何事,微臣常年在少府与马打交道,恐怕难以胜任。”
刘贺心中有些发笑,此事如果你们都不擅长,那就没有其他人擅长了。
“门下寺中有太学,教人读儒经,但是朕觉得有教无类,因此就想建一通译曹,教人掌握西域各国的话语。”
这时,苏武想起了接自己来的阮扬,他不就是一个掌握两国话语的人吗?
“陛下,恕老臣多言一句,西域乃是胡汉杂居的地方,有多族血脉的人并不少见,他们自幼就能言两国,甚至三四过的话语,倒是无需单独教授。”
刘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品味这苏武的这几句话,看来自己没有找错这个人才。
“嗯,朕不瞒两位爱卿,刚才所言,只是一个托词,朕在门下寺中建通译曹,另有深意。”
苏武和傅介子眼睛微微睁大,等着天子说出下一句话。
“朕想要再次凿通西域,建西域都护府,在西域设官、屯田、驻军、推行政令!”刘贺异常坚定地说道。
这句话犹如一声秋日里罕见的霹雳,让苏武和傅介子振聋发聩。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