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时间转瞬即逝，马上就到了刘青出国的时间。本是一放暑假她就打算走的，但是因为签证出了些问题，硬生生又拖了将近两个月。诺大的机场，过往的人要么带着行李箱，要么是来送自己的亲人朋友启程。而季言与赵凯也在其中，他们是来送刘青的。

“这次一别，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刘青只带着一个小型行李箱，至于其它的行李早就托运出国了。

“学姐...”季言面露不舍，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没说出口。他转头看了看身旁的赵凯，发现他垂着眼，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青看二人如此，笑着轻撞季言，看上去一如既往的大大咧咧，“哎呀，你们别这么悲伤啊，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我不就是出趟国吗，又不是见不到了。有机会你们可以一起去找我呀，或者我回来找你们。”

“尊敬的旅客，您乘坐的**302次航班现在开始检票。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由五号登机口上飞机。祝您旅途愉快，谢谢！”机场的广播响起。

周围有人陆陆续续地走向指定的登机口，刘青转头看了看，对二人说：“好啦，我要走了。”她看了眼垂着头的赵凯，抿了抿唇轻声说：“分别前...给我一个拥抱吧。”

说完，刘青放下行李，靠近季言抱了他，她拍了拍季言的后背说：“季言，不要太自卑，其实你很好。”

接触到肢体的那刻，季言身子僵硬了一下，随后渐渐软化。他抬起手回抱了刘青，低声说：“谢谢学姐，我知道了。”

二人分开后，刘青把目光放到季言身后垂着眼的赵凯身上，她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他面前，张开双手拥抱他。她目光温柔，把头靠在赵凯的肩上低声说：“好好照顾自己。”说完便松开了他。

温热娇小的躯体离开怀中，淡淡的洗发水清香似乎还留在鼻尖。赵凯抬头，入眼是浅笑的刘青，他握了握拳头，眼里似在挣扎些什么，渐渐又趋于平静。他开口：“你也是，别再不吃早餐了。”

刘青目光微动，眼里的失落转瞬即逝，但下一刻她立马又扬起笑容说：“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还是这么啰嗦。还有呀，你也记得不要再那么拼了，要懂得劳逸结合知不知道！”

“那我走啦，你们好好照顾自己。”刘青转了转头对二人说。

“嗯...学姐再见。”季言看到刘青的状态就跟平常一样，好像真的只是出了趟远门没过多久就会回来的样子。那他也不能苦着一张脸，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悲伤。至少，最后让学姐留下一个好的回忆。

“再见。”

听到赵凯的声音后，刘青最后看了一眼二人，先是笑得比哭还难看的季言，再是一旁静静注视着她的赵凯。她看着赵凯的脸，心里默默描绘着他的轮廓，就好像这样才能把他的样子牢牢记在心里。

转身的那一刻，心里的不舍再也压抑不住，全都涌了上来，她再也维持不住原先的笑脸，眼里充满了悲伤。

刘青不禁回忆起第一次见到赵凯的时候，那时候他军训完没多久，晒得跟刚挖完煤的工人一样黑。他笑的时候还会露出一口白牙，看起来就像个傻憨憨的大块头。

那天在操场上，即使搭着帐篷也抵挡不了灼热的阳光。看着周围其它的社团排着长长的队伍，而话剧社这边的人却寥寥无几，即使她鼓动着其他的社员招人也没什么用，刘青忍不住叹了口气。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的身前。她抬头就看见一张阳刚的脸，长得还挺帅的，就是有点黑。

“学姐你好，我叫赵凯，我真的很喜欢话剧，所以请务必让我进话剧社吧。”这是赵凯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赵凯用一年的时间证明自己对话剧并不是口头上的喜欢，不知不觉刘青被这个努力又阳光的大男孩吸引了。

刘青知道赵凯喜欢她，虽然表面上她总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其实她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这个大男孩每次见到她的时候，双眼都会亮上几分，内心的情绪全写在了脸上。他以为自己对她的感情隐藏得很好，殊不知她早就看出来了，但是她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她就想看看他到底能憋多久。

半年前，父母没问过她的意思就移民到国外，为此她与父母大吵了一架。

从小就是这样，父母从来没考虑过她的感觉。小的时候，父母常年出差，把她丢给保姆。晚上她总是抱着布娃娃在房间里默默流泪，每当看到小伙伴跟父母在一起的时候，她真的特别羡慕，她也好想跟爸爸妈妈去一次游乐园。可是直到现在，父母也从未带她去过一次。

虽然父母给了她优渥的成长环境，但是没有家人的房子，只是一个冷冰冰的空壳。她想要的只有跟父母在一起，而这些父母都给不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不再依赖父母，与父母的感情也越来越淡。移民就移民吧，反正她已经习惯他们不在身边了。况且她已经长大了，还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吗。她打算继续留在国内，为了她自己，也为了赵凯的那句‘我喜欢你’。

可是命运弄人，她没等到赵凯的告白，却等来了母亲生病的消息。到了美国没多久，母亲被查出胃癌。医生说治愈的几率很小，母亲剩下的时间没多少了。

说来也可笑，人在知道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才会想要家庭美满，想要孩子能陪在身边。母亲说，想在最后的这段时间跟家人好好相处，哀求她移民到法国陪伴她。

为什么人可以这么自私，即使刘青跟父母已经全然没有感情了。但是，她还是不得不答应母亲，她还是妥协了。她痛恨这样软弱的自己。

她把移民的事告诉赵凯，可就算知道她要移民了，赵凯也没跟她告白。算了，这样也好，她不能耽误赵凯，就让这段感情到此为止吧。

飞机起飞的时候，刘青最后看了眼手机，微信置顶人是赵凯。内心的这段感情，就让它成为一个秘密吧。

再见了赵凯。

出了机场，飞机的轰鸣声响起，季言抬头看天，一架飞机从眼前飞过。学姐应该就在这架飞机上吧。

他转头看了眼身旁沉默的赵凯，自学姐离开后，赵凯一句话都没说过，季言有点担心。

“赵凯，你还好吗？”季言轻声问，眼里布满了担忧。

赵凯深呼一口气，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他就好像恢复成往常的样子，他脸上挂着一贯的笑容，拍了拍季言的肩膀说：“我很好啊，你问这个干什么？怎么，你以为我会哭吗？那你可要失望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是不会轻易掉眼泪的。”

季言对着赵凯的双眼，刚刚他分明看到赵凯眼里带着浓郁得化不开的悲伤。

“你这什么眼神，不信我说的？”

“没有，我只是...”季言面色犹豫。

“走啦走啦，我们去吃饭吧，中午就没吃了，快饿死我了。”赵凯看了一眼季言后，笑着一把揽过季言的肩膀往前走去。

感受到身上传来的重力，季言垂了垂眼。其实他知道赵凯在硬撑，也许他只是不想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太难过而已。

蔚蓝的天空再次掠过一架飞机，周边白云浮动。一切好像都没变，一切好像又都变了。

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不断闪烁，人们在震耳欲聋的音响下舞动着身躯。

霍宗瀚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斑斓的灯光打在的脸上，勾勒出英俊的轮廓。自从那日见过季言后，他的身影就在霍宗瀚的心中挥之不去。

霍宗瀚是家里的独子，从小父母就对他宠爱有加，一般来说他要什么就有什么，可现在他居然在卑微地等一个电话，竟然还没等到。

在舞池的富二代朋友看到他这幅兴致缺缺的样子，倒了杯酒在霍宗瀚身旁坐下，“霍少，今天怎么了，兴致这么低？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旁边，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霍宗瀚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声音淡淡的，“先管好你自己。”

那朋友就算碰了壁也没离开，反而还笑嘻嘻地给霍宗瀚倒了杯酒，推到他面前说：“这里最近进了几个新货色，要不要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霍宗瀚没说话，朋友以为他同意了，于是叫来了服务员，让他安排几个人进来。

没过多久，几个秀气的男孩陆续走了进来，他们依次在霍宗瀚面前停下，个个白净俊俏，就像还在学校念书的大学生。

会所的经理向前谄媚地对二人说：“江先生霍先生，这是我们店新进的几个，个个都还是雏，干净着呢。”说完他语气一变，对那些男孩使了个眼色，挥了挥手催促道：“你们还不快点上去服侍两位先生。”

他们知道今天来的是两位贵人，一听经理的话立马扭着腰上前，细声细气地叫着先生。

朋友随手搂了两个坐在沙发上，对另外两个使了个眼色，他们知晓朋友的意思后，在霍宗瀚身边坐下。

“霍先生。”其中一个MB软绵绵地叫了声霍宗瀚，眼睛水汪汪的，样子可人极了。

霍宗瀚不为所动，他闻到浓烈的香水味后，不禁皱了皱眉头。看着MB那张娇俏的脸，他不禁想起那日季言的样子，虽然看上去有些木讷呆愣，但是却显得可爱纯真。还有他身上那股青葱劲，是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而不是像这些MB装出来的。果然，谁也比不上季言。

这一对比，令霍宗瀚更加待不下去了，于是他拿起外套对朋友说：“我有事，先回去了。”

他丢下这句话，不给朋友反应的机会便直接离开了。

“诶，诶！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朋友起身对霍宗瀚离去的背影喊道。一旁的MB扯了扯他的袖子，轻柔地叫了声‘先生’，朋友对上那张水灵灵的笑脸，坐下搂过他说：“算了算了，我们继续。”

出了会所，霍宗瀚看了眼手机，十个未接来电，全都是何女士打来的。他妈何琴女士的狮吼功可不是盖的，每次只要他没接电话，就会收到她的夺命连环call以及狮吼功的洗礼。

这不，手机再次震动，何女士的电话又来了。电话刚接通，何女士的狮吼就传了出来，震得他耳朵痛，好在他接通前把手机拿远了点。

“霍宗瀚，你这个死小子，又跑哪鬼混去了？今天要去你叔叔家吃饭，你是不是又给我忘了！”

“没忘没忘，刚刚谈完一桩生意，现在立马就过去。”霍宗瀚语气充满了不耐烦。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去那个会所了，我问过你助理了，你今天分明什么事都没有。我告诉你啊霍宗瀚，你爸公司最近在谈一桩生意，需要你叔叔帮忙，你今天要是没准时到，你就别再想去外面花天酒地了...”

耳边不断传来何女士的絮絮叨叨，霍宗瀚听得脑壳疼，他掐了掐眉间说：“好了好了，就先这样了，我马上过去。”说完，他就立刻挂了电话。

呼，终于清静了。虽然很不想去，但是要真迟到的话，免不了再一次听到何女士的絮叨。为了让他不再受到何女士的狮吼功洗礼，他被迫调头往另外一个方向驶去。

到了目的地，霍宗瀚把车停到车库，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才走了进去。

一走进客厅，清亮的女声就传来，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何女士的。

何琴一看到霍宗瀚就向他挥了挥手，说：“你这小子，终于到了，快来，叫叔叔。”

霍宗瀚叹了口气，走到何琴面前，看了眼坐在一旁表情淡淡的霍叔华叫了声叔叔。

他这个叔叔只比他大了十岁，是他爸霍叔胤的亲弟弟。说来，他这个叔叔也是个人物，不向他爸一样无能，年纪轻轻就接管了爷爷的产业下的主公司，还越办越大。他们霍家能在国内站稳脚跟，还都是沾了这位叔叔的光。

由于他早年在国外留学，所以对这位叔叔并不了解，也不太亲近。只知道他七年前娶了个拍卖回来的小宠物为妻，结果一年前那小宠物居然死了，到现在霍叔华还为她守身如玉，不再续弦。没想到他这位叔叔在感情上还挺专一的。

霍叔华向他点了点头，“来了。”

霍宗瀚在一旁坐下，何女士就拉着他笑着对霍叔华说：“叔华啊，宗瀚从小就仰仗你这个叔叔，一直把你当榜样学习呢。前段时间他才从国外回来，还说要来看望你呢。你说是不是啊，宗瀚。”

霍宗瀚听到何女士的话，心里不禁浮现出一个词：虚伪。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了，他看了眼霍叔华眼里毫无波动，说不定人家早就看出来何女士的来意，只是不戳破而已，何女士现在还在这里说胡话，真丢人。

何琴看半天霍宗瀚没反应，脸上的笑僵了僵，于是她暗暗掐了霍宗瀚一把，霍宗瀚扯了扯嘴角点点头：“我妈说的没错。”声音别提多敷衍了。

何琴尴尬地笑了笑，小声对霍宗瀚骂道：“你这死孩子！”

说完，她又笑着问霍叔华：“叔华啊，听说你家新来了个小孩，好像还是鹿暖的弟弟。”说完她就看了看四周问：“怎么没看见人呢？”

霍叔华回答：“今天不是周末，还在学校。”

何琴恍然道：“啊，原来还在上学啊。说来也可怜，姐姐年纪轻轻就走了，也不知道...”

“妈！”霍宗瀚看何女士乱说话的毛病又开始了，连忙截住她的话。

何琴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妥后，立马截住了接下来的话。幸好宗瀚拦住了自己，不然...

她偷偷看了眼霍叔华的脸色。

还好还好，没生气。她暗暗舒了口气。

过后她又开始跟霍叔华扯了扯家常，而霍宗瀚在一旁偶尔附和几句，其他时间都靠在沙发上看手机。

快到饭点的时候，门外走进了一个人。

那人看到家里来了客人，他走到霍叔华面前打了声招呼。

“姐夫。”

霍宗瀚听到熟悉的声音，从手机上收回了目光，他抬起头，看清来人的模样后瞪大了双眼。这不是他日思夜想的季言吗！

眼里的情绪从原先的漫不经心转为狂喜，他激动地站起身对季言说：“是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