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碗的时候吴阿姨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季言,发现他精神不征,手上的动作虽然还是很熟练,但是他两眼放空,根本没看手里的东西。
想想这个月,季言的确不太对,他一副情绪低落、满面愁容的样子,还经常走神。
这孩子应该是有什么心事吧,不然怎么会如此心神不定?
吴阿姨有些担忧地看着季言,张口欲言。倏然传来“哐当”一声。
季言意识到盘子碎了,第一反应便是蹲**去捡。
幸而吴阿姨,立刻就阻止了他,“哎呀!小季,你别用手去捡啊,小心受伤。我去拿扫把,你放在那里别动啊。”
季言停下动作,凝视着地上破碎的盘子,目光放空,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大家听到他偷东西后对他的指指点点的场景。
吴阿姨清理完碎片后,她叫住季言问:“小季啊,吴阿姨看你最近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季言愣神,抬眼看到了吴阿姨眼里的担忧。为了不让吴阿姨担心,他扬了扬嘴角,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跟平常一样。殊不知,他的笑容在吴阿姨眼里有多勉强。
“阿姨,你别担心,没什么事。”
如此,吴阿姨忧虑更甚。可是看到季言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又害怕触到他的伤心事,便没再问下去。只是告诉季言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可以说出来,她要是帮得到一定会尽力帮忙,实在不行,也可以找霍叔华。
季言知道吴阿姨是真的关心他,他虽然内心很是感激,但是依旧没告诉吴阿姨他的困苦之事。东西整理完毕后,他向吴阿姨道过谢,便直接上楼去了。吴阿姨看着他单薄的背影,眼里布满了担忧。
七点过后,吴阿姨端着刚泡好的茶送到了霍叔华的房间里。
“先生,这是刚泡好的茶。”吴阿姨把茶放到了霍叔华的桌上,霍叔华向她点了点头。
一段时间后,发现人还停留在身前,霍叔华抬头问道:“怎么了?”
吴阿姨心里思量了一会儿回答:“先生,最近小季先生不知道怎么了,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胃口也不太好,我看他瘦了很多。”
这段时间霍叔华很少回家,而季言又只有周末才会回霍家,所以这个月以来他们基本上没见过。霍叔华放下了手中的文件,问:“问过他了吗?”
“问了,可是小季先生说没事,应该不是很想多说。”吴阿姨回答。
霍叔华脸上没什么表情,片刻后,他点了点头淡淡地说:“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吴妈出去后,霍叔华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靠在椅子上想着吴妈刚刚说的话。下一刻,他起身下了楼,敲了敲季言的房门。
霍叔华在门口等了许久,想着季言也许是睡了,正打算离开,房门被打开了。
“姐夫?”季言看到霍叔华有些意外,这么晚了,霍叔华怎么会出现在他门口。
霍叔华看着他穿着睡衣,眼眶微红,说话还有些鼻音,许是刚刚哭过了。
霍叔华收回目光,问:“睡了?”
“还没有,正准备睡觉,姐夫有什么事吗?”季言对上霍叔华漆黑的双眼,害怕他看出什么,立刻移开了视线。
“明天会下暴雨,我让司机送你去学校。”
季言听到他的话后,微微愣神。
姐夫特意来房间找自己,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还没等他回答,就听到霍叔华说了句早点休息。刚说完,霍叔华也不再停留,直接就离开了。
季言看着霍叔华离去的背影,小声地说了句谢谢,也不知道对方有
没有听到。直到霍叔华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才关上了房门。
回到房间,霍叔华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季言刚刚泛红的眼眶以及目光躲闪的样子,心中思量了一会儿,他拿起电话打给了李维。
挂了电话后,他点燃一根烟,站到窗户旁看着二楼对面的那扇窗。透过帘子隐约可以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坐在窗前,没过多久那人站起身往旁边走去,下一刻房间暗了下来,许是主人熄了灯。
没过多久,天空落下了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的玻璃上。霍叔华依然停驻在窗前,烟雾环绕在他的身上,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表情晦暗不明。直到烟燃尽,霍叔华才收回目光,转身熄了灯。
宽阔的校园里学生来来往往,日光倾泻而下,透过枝叶的罅隙投下斑驳的光影。
“就是他啊,那个因为偷东西奖学金被撤销的人?”
“好像是。”
“这种人也能拿奖学金,活该被撤销。”
季言听到他们的话后,抱着书垂下了头,加快脚步往宿舍方向走去。
自从学校通报批评后,全校都知道季言偷了东西,即使过去了一个月,现在走在学校里,依然还有人对他指指点点。
“哟,这不是季言吗。”
充满恶意的调笑声传来,季言抬头便看到了杨迪眼里的讥讽。
杨迪扫了扫他怀中的书,问:“这么巧啊,刚刚下课?”
季言没回答。
随后班长徐文凯也走了过来,二人合伙堵住了季言前去的路。季言抱着书的手微微收紧,往旁边走去。
谁知杨迪看他要走,便一把扯过他的手臂。季言被他扯得向后退了几步,虽然最后稳住了身形,但是手中的书本和笔没抓稳全掉到了地上。他立刻蹲**去捡散落的书本,杨迪看到他这幅狼狈的样子冷笑了一声,“季言,你就不能服个软,何必这样自讨苦吃呢。”
季言垂着头,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脖颈,杨迪不禁想起大一季言女装出演的那部话剧,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他说:“你要是让我高兴了,说不定学校就会撤回对你的处分。”
季言当作没听见,捡完了书打算往回走。
“诶,先别急着走啊。”杨迪绕过他,在他前面停下。
“你到底想干什么?”季言抱紧了胸前的书,目光胆怯。
“你说呢?”杨迪反问,之后悠悠地凑近靠在季言耳边说:“只要你向上次演话剧那样扮女装,好好服侍我...”说着杨迪伸出手摸了一把季言的脸。
闻言,季言眼里浮现出惊恐,下意识地一把推开他。
杨迪没想到居然吃了季言这个臭小子的闭门羹,还被季言推得后退了一步。待他站稳,随之便看到一旁的徐文凯。他觉得自己丢了脸面,眼里的揶揄荡然无存,火气瞬间就上来了,他怒道:“臭小子,不要给脸不要脸,老子给你机会你不要,到时候你就等着哭着求饶吧。”
“季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告诉辅导员说那支笔真的是朋友送的,谁会信啊!说不定是干什么勾当来的。”杨迪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继续道,“前两天我还看见你从一辆跑车上下来,那跑车还是这季的最新款,国内目前都买不到。你说你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又是从哪里认识了这种有钱人?”
季言听到杨迪的话咬了咬下唇不敢吭声,前天霍叔华担心下雨不方便,特意让司机送他来学校的,没想到被他看到了。
杨迪看到他精致的面孔冷笑一声,对身旁的徐文凯说:“徐哥,你看他一副娘里娘气的样子,准不是去哪个金
色会所卖屁股去了,不然怎么认识这样的有钱人。”
听到杨迪说的话,季言抬起头,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肮脏污秽的词语刺痛了季言的耳朵。这段时间受的误会与种种委屈,再加上此刻杨迪的侮辱,季言心里悲伤的情绪如山洪般泻下,他声音染上了哭腔,“我没有。”
杨迪看到他眼眶散着泪光,不屑道:“你这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是想怎么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季言抓紧了衣角,他张了张口想辩解些什么,但他害怕一张口泪水就会控制不住掉下来。自己真的是太不争气了,一遇到咄咄逼人的一方,自己难以用言语辩解时,眼里便会不受控制地涌上泪水。自小就是如此,到现在从未变过。
一旁的徐文凯听到杨迪的话越发不堪,拦了拦他说:“好了,杨迪。”
杨迪喋喋不休道:“徐哥,我说的有错吗?他不就是一个卖屁股的娘娘腔吗?”说完,他扬了扬声音对季言道,“别给我当了**又立牌坊的!”
季言的沉默,愈发让杨迪觉得他是默认了。既然他愿意去外面卖,那么就算让自己玩几次没什么,可他居然还在自己面前装作一副不染淤泥的样子,杨迪眼里充满了嘲讽,“季言,真没想到啊,原来你是这种人。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玩过了吧,那再被我玩一次又不是不可以,你说是吧。”
听到他说的话越来越过分,季言抓紧了衣角带着哭腔小声地反驳,“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问你你又回答不出来,你倒是给个解释啊。”杨迪翻了个白眼骂道,“你就是去卖屁股的**,老子给你脸还不要脸,还敢推老子。”
一想到刚刚季言推他的那一下让他在徐文凯面前丢了脸,他就越发生气,下一刻便杨起手向季言挥去。
季言看到他的动作,下意识地举起胸前的书想挡。但是过了很久,那预料中的巴掌也没落下。
杨迪的手臂被抓得发痛,顺着抓他的那只手往上看,他看到一张凛若冰霜的面孔。他对上来人阴鸷森冷的双眼,心里莫名瘆得慌,下一刻那人寒意入骨的声音落下,“你在骂谁?”
季言听到熟悉的声音,放下了书,直到看清那人的面孔,他微微睁大了双眼,无声地张了张口。
姐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