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皓轩死了,是自杀。据说他在监狱里过得很不好,与他同一间的狱友天天欺负他,他实在受不了那样的生活,最终在一次教化中,拿起剪刀自杀了。
在监狱期间,他提过不下一次要见季言,可是都被霍叔华拒绝了,季言并不知道这件事。哪怕是一点有关季皓轩的事,霍叔华都不会让人在季言面前提起。季言这次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他不能再让季言受到刺激。
季言是在两个月后大年三十的时候,知道季皓轩死亡的消息。他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反而很平静,知道后只是神情淡淡、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由于身体原因,季言在家休养了大半年,现在除了和霍叔华和吴阿姨外,勉强可以和别人交流。只是与人触碰会反胃的症状一直没好,但也没变得更严重。
赵凯知道这件事后,刘青也知道了。二人一同打了视频电话给他,意在安慰他,却没有在季言面前提过季皓轩这个名字,二人话语中充满了小心翼翼,生怕刺激到季言。
之后季言转移了话题,把谈话的内容放到二人身上。他第一次见到印象中大大咧咧的刘青,居然在他眼前脸红了,这两个人,对他而言都很重要。看到二人如此幸福的模样,季言心里也替他们高兴。
大年三十的晚上,吴阿姨留在霍家给他们做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后,就与二人告别,要去儿子家过年了。
吴阿姨走之前,还拉着季言,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说是有惊喜,让他吃饭的时候注意一下。
直到吃年夜饭的时候,季言从饺子里吃到了一枚硬币后,才知道惊喜是什么。季言失笑,吴阿姨还把他当成了个孩子。
这应该是季言第一次跟霍叔华吃年夜饭,前两年霍叔华回本家过年,说是要带他一起回去。可是季言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去本家过年不太合适就拒绝了。而霍叔华其实只在本家吃了顿年夜饭,没过多久便就回来了。
季言本以为今年也要自己吃年夜饭的时候,霍叔华居然留在了家里,陪他一起吃了这顿饭。应该是发生了这些事后,担心他一个人在家吧。
虽然季言很脆弱,但是并没有想不开的想法。毕竟姐姐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对他而言,他现在不是孤身一人了,而他在这个世上又有很多留念,比如有赵凯、刘青、吴阿姨,亦或者还有霍叔华。
每当感受霍叔华的关心,季言就觉得自己卑鄙无耻,他只不过是仗着自己是鹿暖弟弟的身份,获取霍叔华的照顾而已。可另一边又控制不住自己享受霍叔华的温柔,他不知道这种状况还能持续多久。
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他的心底,可是他却是自己的姐夫。每当看着照片里姐姐温柔的笑容,他就会羞愧地流下泪水,他居然爱上了自己的姐夫,他这样该有多对不起姐姐。
其实知道季皓轩死亡的消息,季言觉得心里围绕已久的噩梦终于被驱散。那些伤害过姐姐的、把姐姐推进深渊的罪魁祸首,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如果可以,他希望能用这两个人的命换来姐姐的命。可是这根本不可能,姐姐再也回不来了。
别人总说他内心纯良温润,可是他现在却有这样恶毒的想法,真是可笑。
大年初一的时候,季言打开了手机,发现收到了很多拜年的消息。
有同学发的,不过大多数都是群发,放在前两年,他还会一条一条地回复。可现在,他实在是没那个心情去回复了。
往下翻,他看到了赵凯和刘青发来的消息,是他们的合照。
最后,他还收到了很久不见的霍宗瀚的短信。一年前,他去国外扩展自己的事业去了,他们已经快一年没见了,只是偶尔联系。不过,季言并没有把自己这半年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季言下了楼,无意一瞥,看向窗外,有什么纷纷扬扬一片又一片地飘落,居然下起了雪。
他一向喜欢雪,但是由于他是南方的孩子,所以很少见到雪。自从来到S城后,终于满足了他想看雪的心愿。
他慢慢地推开门,向外走去,凉意袭来,他拢了拢外套。
天空灰蒙蒙一片,漫天飞雪飘舞着,他踩在松软的雪地上,伸出手接过一片雪,手心传来微弱的凉意,刚落在手心上时还可以看见雪花的形状。由于手心的温度,雪花慢慢融化,直至消失。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那么的缥缈、虚幻。
有什么顺着下颚滑落,滴落到手心上,与刚刚融化的雪花混为一体。
就如开了闸的水坝般,泪水止不住流出。季言心里空荡荡的,什么情绪都说不出来。就是感觉好难过,好难过。为什么胸口如此痛,痛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他忍不住蹲下,抱着膝盖蜷缩着,雪花沸沸扬扬飘落在他身上,他在白茫茫一片中,随着哭泣身体颤抖着。胸口好像有什么正在无声无息地消失。
许久,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他身前,他慢慢抬头。逆着光,他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还有那双幽深的双眼。
那人向他伸出手,温热透过发丝传来,那人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说:“言言,别哭。”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季言的泪水没收住,反而变得更为凶猛。心里弥漫着无限的痛楚,丝丝缕缕包裹着他,他起身抱住身前那人,在投入到那人温暖的怀抱后,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季言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感受着怀里温热的身躯,霍叔华身体一僵,之后慢慢放松。在听到季言的哭声后,他缓缓地抬起手环住季言的身躯。太瘦了,真的太瘦了,仿佛只要他一用力,这个人就会被他弄坏。
就像保护一个易碎的陶瓷娃娃般,霍叔华轻柔地拍着季言的后背。
“姐夫,我好难过,真的好难过。”季言哭着说,“可是为什么会这么难过,我快受不了了,我要坚持不住了...”
霍叔华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他说:“言言,别怕,姐夫在这,一直陪着言言。”
漫天的雪花飘落,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怀中的人沙哑的哭声传来,霍叔华收紧了怀抱,这个人早就已经成为他心中的柔软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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