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季节,意为不符合当前季节的,是一个形容词。
那么活学活用,陆野和秦实,就是一对反季节夫夫。
新婚不久,两人出门旅游,大夏天上山泡温泉。
结婚以后,两人补办婚礼,大冬天去海岛度假。
夏天的海岛才有风情,烈日碧海,阳光沙滩,在阳伞底下,躺在躺椅上,穿着花衬衫,泳裤外套个短裤,带着墨镜晒日光浴,或者就在沙滩上脱了多余的衣服,海边踏浪,畅游大海,远处还能看见几棵椰子树在海风中摇摆。
然而与京城同纬度的海岛此时自然没有这番风景,阳光有,沙滩有,但是八度的海水和嗖嗖的海风能整个吹散卑微的人类关于沙滩婚礼的梦,把人吹的眼泪鼻涕之类,时不时还得揉揉眼睛,挤出入眼的细沙。
但是这难不倒有钱任性的夫夫。
两人的婚礼定在了南半球的海岛上。
京城正秋冬交际,如此推断,南半球正是春去夏来的好时节,天气还勉勉强强能够让两人在阳光沙滩穿一身西装,又不至于汗流浃背、热倒在沙滩上。
秦实和陆野飞机直达南半球,然后在码头搭上豪华渡轮,直奔婚礼的举行地点。
他们住在白色的长长沙滩旁边的别墅群,婚礼就在家门口的沙滩上,露天,蓝天白云,海风吹拂,随手一拍就是海滩旅游宣传图。
两人提前两天过来设计婚礼流程和彩排,度假别墅的策划人员对这种活动了如指掌,两人的婚礼只邀请了亲近的朋友,堪堪不过38个人,刚好能够选择其中一个婚礼策划样本。看了示意片,再去掉牧师之类的不符合要求的安排,添上一些有的没的,很快就定下来了。
朋友们提前一天到达,第二天,婚礼开始了。
按照规矩,婚礼前新人是不能见面的。秦实本来应该住在酒店里,陆野的朋友们都当是度假,干脆自己也定了一栋,度假顺便观礼,秦实的相对穷鬼朋友本来也能享受这种待遇,但是秦实的积蓄包不起一套别墅,又坚持要自己负责朋友们的机票和住宿,就只能请他们去住酒店了。
陆野和秦实没想到婚前分居这一茬,是双方父母提醒了,大晚上吃了饭才想起来有这出。
“这没必要吧。”海岛上海鲜丰富,两根手指粗的大虾只配拿来虾仁炒饭,陆野对着一只螃蟹脚,拿着小锤子拍碎壳,剥蟹肉给秦实吃,“在外面才睡了一晚上才习惯一点,老婆给我安排走了,我岂不是睡不着?”
秦实闷声吃菜,轻咳两声。
“明天才真的是你老婆。”陆妈妈笑眯眯地,“你睡酒店也可以,反正你也睡不着,倒不如让阿实在这比较好睡。”
陆野继续夹菜,“结婚证都领了,早就是我老婆了。”
“规矩还是得守的,”秦女士擦擦嘴,瞪一眼埋头吃饭的秦实,“阿实今天出去住。”
秦实和陆野不好反抗,只好顺着两位老佛爷的意,秦实出去住,正好明天和朋友们一起过来。
陆野还执意挣扎,想能拖就拖,一会让秦实洗了澡再去,一会又说吃点夜宵再走,意图蒙混过关,却遭到无情镇压,以失败告终。
好在夜晚也不是那么长。
秦实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
如果按照现在流行是婚俗,秦实得在房间里盛装打扮好,然后让苏理适当为难一下门外的陆野,然后就是感动的相见。
但是两人不打算搞这些有的没的,陆野甚至在秦实还没化好妆的时候,就已经敲开了酒店的房门,一脸笑意地看秦实惊讶的表情。
秦实还在和眼线笔斗智斗勇,化妆师是陆野
带过来的,圈内强强手,化一笔出神入化,化两笔重新投胎,但是还是没法对抗秦实这种眼线笔一对着眼珠子,眼睛就眨的跟飞天扑棱蛾子的难缠模特。
“你眨什么呢?”老师发出灵魂质问,右手抓着眼线笔,左手拉着秦实的手腕,在他手背上划来划去,“你自己感觉一下,软的,毛的,碰上你眼睑眼线笔都躲了,对着眼珠戳戳不瞎你的,你老眨干什么?”
老师手艺高超,戳一笔秦实眨一下,点连成线,即使这样还是给秦实化上了一只眼。
秦实闻言,又扑棱两下自己的蛾子眼皮,“我控制不住啊。”
陆野推门进来,秦实听见他的声音,转头一看,那眼线笔就顺着他的一部分眼睑,连在眼皮上,从内眼线画到天灵盖,糟蹋了上好的底妆,整个人非常之滑稽。
陆野扑哧一声,化妆师一脸头疼,苏理和他的小伙伴笑傻了,笑声冲破窗户,冲出房间,还不忘拿手机拍下来。
秦实转回来看看眼前的镜子,看着自己的样子,对化妆师说,“我觉得没救了,要不擦了就这样吧?”
“那不行。”陆野替化妆师回答,“擦了重来就是了,不急,慢慢来。”
“你怎么这么早来了?”秦实认命卸妆。
“反正睡不着,干脆早点起床。”
秦实还是得和眼线笔斗智斗勇,他现在熟悉了眼线笔戳眼睛的可怕,勉勉强强能让化妆师点上两个点再眨眼了,于是化妆就顺畅不少。
他坐在镜子前,直着背,微仰着头,闭着眼睛任由化妆师操作,化妆刷在他脸上轻扫,他脸庞白皙,睫毛还没刷,就已经长长上翘,脖子贴着西装的衣领,抿着嘴,绷着脸,生怕自己又一个动作,糟蹋了化好的妆,还得再来一次。
陆野早来也没别的事,笑着和秦实的朋友们打趣,眼睛却时不时地往秦实身上瞟。
“看什么呢?没看够?”
陆野收回目光,“那当然没看够。新婚第一天就看够是要怎样啊?”
众人起哄,嬉嬉闹闹地直到出门。
婚礼现场正如宣传画中的一样,天色湛蓝,碧波荡漾,海天一色,天边点缀的白云好像俯冲了下来,又化作海面上贴着海面滑行的海鸥,俯冲,滑行,捕食,向上,时不时有一两声鸟叫。
白色沙滩,摇曳的椰子树,绿色的盆景在面向花台的座位之间点缀,宾客入席,翘首以盼,陆野先入场,站在花台旁,等着秦实走过来。
红毯设计地有些长,为了让新郎出场之前,宾客们看不到新人,于是红毯拐了个弯,秦实就穿过那个弯道走出来。
“下面,我们深爱的新人,秦实入场。”谢杰明说到。
秦实就在在钢琴曲的伴奏中缓缓走出。
他们的婚礼地点和场景很高端,实际却很简单,花台,椅子,盆景,连钢琴都没有,隐藏在花台下的位置,安装了音响,简单的红地毯,在场除了父母,都是亲密的好友。
陆野在花台前等着。
秦实自己走红毯,没有伴郎,没有父母在他身边,他带着一束鲜花,也不像捧着鲜花的新娘那样放在心口,而是像平时一样,拿在手中,然后向前走去。
他本来觉得这样长长的红毯很尴尬。
在音乐声中,亲朋好友看着自己,又没什么好说,要这样一直走到花台前。原本他想缩短红毯长度,或者干脆和陆野牵着手出场,甚至想一边进场,一边挥手招呼,“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当然最后的选择毫不犹豫地被否决。
真正走在红毯,和预演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双方父母,苏理,他的大学室友,高中的同桌,老牌影帝蔡司明,小花郭雨,刘导,唐正生,肖停君,林准……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包含笑意和祝福,看着他走向陆野。
手中的花变得沉重,像是他的爱意都凝在其中,脚步却很轻快,他看着花台前的陆野,只想快点去到他的身边。
他上前,没有按照计划,把花放在花台上,而是伸手递给了陆野。
陆野接过花,似乎不惊讶他的言行,他嗅了一下,然后把花放回了花台。
两人互相对视,然后,谢杰明开口,“请两位交换誓言与戒指。”
这一刻,没有打趣,没有刻意的笑点,只有庄严的誓言。
“秦实,”陆野拿起戒指,两人的婚戒送去保养过了,现在和新的没有区别,“去年的现在,我完全想象不到,今天我会站在这里,和你在我们爱的、爱我们的人面前,许下一生的誓言。”
“我读过更浪漫的故事,台词,诗歌,我不吝啬于爱语,但是这一刻,没有比我爱你,更能表达我心中所想。”
“我爱你,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秦实心中如擂鼓,陆野牵起他的手,为他戴上戒指。
冰冷的指环套入无名指,爱意却温暖如冬天的热汤。
秦实开口,“陆野。”
“和你不同,我鲜少吐露自己的爱意,但是此时此刻,我却能抛开一切羞耻和胆怯,在众多亲友面前,向你告白。”
“我们之间有很多不同,很难想象能和你走到这一步,但是从遇见你开始,每一个瞬间我都非常珍惜,每一个机会我都不愿意错过,这些不同,甚至困难,从来没能让我退却过,所以今天我站在了这里。”
“我爱你,无论疾病与健康,我都会与你在一起。”
交换戒指。
“让我们祝福这一对爱人。”
然后掌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