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田罗的房子是泥草房,因年久失修,屋顶一下雨就会漏雨,暴雨来得急,却没见去得快,一时间屋内嘀嘀嗒嗒,就连陶元那侧的火炕也未曾幸免。
早在下雨的时候,田罗和陶元就已经动身,将家里可以用来盛水的器皿全部拿了出来用于接水,屋顶漏的地方太多,如果去屋顶修葺,也是浪费时间,因为根本没有足够多的遮盖物去堵那各种窟窿,只能用各种器皿来接接连不断的雨水,就连家里缺口的碗也没放过。
田罗凝视着火炕上用来接水的缺口碗,不禁感叹道:“这房子不收拾是不行了,明天我先上山采些草药,择日再去趟仁义医馆。”
一旁害怕自己被子淋湿的陶元,把自己的被子放在了田罗被子的位置,抿着嘴唇心底有了打算。
“陶元,你那怕是不能睡了,你到我这来,离我近一些,免得淋湿。”田罗见陶元愣的出神,以为这小子是为了床铺而困扰,又说道:“你那地方漏雨太严重,你靠在我身边,咱俩将就一晚。”
平日里田罗和陶元虽然睡在一个火炕上,两个人之间却有些距离的,从来没有真正靠近过,陶元对于田罗的提议没有拒绝,默不作声地将被褥挪到了田罗身边,安静躺下。
屋内除了两个人均匀的呼吸声外,还有雨滴敲打锅碗瓢盆的声音,田罗有些睡不着,身子又是一阵阵发冷。
睡在田罗身边的陶元也有些冷,他裹紧了被子向田罗靠得更近了些,就像蒸笼里的馒头紧紧挨在一旁。
“陶元,你冷吗?”田罗背对着陶元,瞪着眼望着自己面前的墙壁,心想这陶元靠自己也太近了些,这个时候抱抱他应该不算趁机捞便宜吧!
“确实有些冷,恩公你呢?”
“我也有些冷,要不咱俩盖一个被子吧,也许能暖和些。”
田罗这句话刚说完,陶元便不说话了,须臾稍纵,田罗就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田罗就感觉自己被子被掀开随后进了个人。
田罗兴奋的转过身,将陶元抱在怀里,说道:“这样更暖和。”
“嗯。”陶元感受着田罗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自己的心也开始跟着跳了起来,身体渐渐暖和了,他缓缓闭上了眼,默默感受着这种无法言说的幸福感。
早上的时候,雨已经停了,田罗睁开眼,发现陶元趴在自己身上还在熟睡,他轻手轻脚地从被窝里出来,帮陶元掩好被子,便起身收拾昨天用来盛水的锅碗瓢盆。
屋子里带着湿润的气息,田罗伸个懒腰,就开始起床洗漱,乡下起得都早,就算天刚蒙蒙亮,只要有鸡鸣声,那就要起来的,在这里生活的这些日子田罗也早已适应这早睡早起的健康作息。
洗漱完毕田罗去了厨房,昨天买了两份红豆糕,送给罗英一包,家里还有一包,田罗打算做早点,又淘了米用作蒸饭,他和陶元都是男人,今天还要去山上采药,喝粥肯定是不挡饿的,还是蒸饭来的实惠。
田罗准备好饭菜,陶元也已经起来了,他对着陶元催促道:“快去收拾收拾,过来吃饭。”
陶元洗漱完毕,回到饭桌看到丰盛的早餐,眼睛眨了眨,他还是第一次起这么晚,而且起晚了还有饭吃,他坐到餐桌前颇为内疚地说道:“我起晚了。”
田罗一脸的不以为然,他淡淡说道:“我之前就说过咱家就咱俩,没那么多规矩,以后你想啥时候起就啥时候起,你会的活儿我也能干。”
这看似平常无奇的话,在陶元内心却是极具杀伤力的,他从小就被刘小翠规定早起干活,否则没饭吃,如今到了田罗家,这一切都变了,他开始贪恋田罗对自己的好,隐隐盼望着田罗一直找不到媳妇才好,这样田罗就能一直只对他好。
“还想啥呢,快吃饭,一会儿上山。”
“哦。”
从田罗家穿过一片竹林,就能上山,以前田罗上山还有点担心,因为毕竟一个人上山,若是遇见了毒蛇猛兽反倒不好对付,如今有了陶元在身边陪同,田罗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山路不好走,好在陶元熟门熟路,田罗跟在陶元身后发现不少草药,有平日里比较普通的艾草,益母草和居九花等。
也有一些可供食用的野菜,譬如蕨菜,蕨菜在初夏的时候就遍布于山野各处,小河村村民都喜野味,蕨菜便成了乡民们夏日的主食,平日里更有三两个妇人结伴一起上山采蕨菜。
田罗和陶元采够了蕨菜,才打算离开继续找一些好木料,因为之前两人就打算一起研究做“餐车”,这还没走两步,田罗就听到身后有妇人在喊他。
“田罗,你俩还往里走啊,小心遇到大虫!”喊田罗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搭“顺风车”的林氏,她身旁还有两个年轻妇人,都不敢正眼看田罗。
田罗深知这原因为何,也不在乎,对着林氏直接应到:“没事儿的,我们俩大老爷们不怕,三婶儿你小心着就行了。”
这边见田罗这样说了,林氏也不再多说,而是转过头对其他两个妇人小声说道:“你们不用怕他,那孩子不像你们想的那样,当初也就是被我那个恶婆婆欺负惨了,才会出那等事。”
“这个不好说啊,我可亲眼看到田罗把村口的田老大打的牙都没了。”一个臂挎菜篮子的妇人望着田罗远去的魁梧背影吓得不禁打了个寒噤。
另一个花衣妇人也跟着说道:“我那天还听田老大喝醉酒在外面嚷嚷,田罗要是再打他,他就要报官的,你说这是大伯该做的事,就算田罗打他,他也是活该,田罗那小子在没犯邪之前一直是个老实孩子,瞧瞧现在,啧啧。”
林氏眼神暗了暗,心底有了打算,当初那老虔婆与她分家的时候,故意刁难他们,分的东西比田罗还少,当真以为她不记仇?她笑了笑又道:“那可不咋的,你们就想想一个孩子,先是爹走了,之后娘又总被阿奶欺负,就算兔子急了也还咬人呢!”
林氏话刚说完,一起挖菜的两个妇人纷纷正色起来,她们一同问道:“合着那田罗的娘是被你婆婆欺负死的?”
林氏打蛇随棍上,小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故意四下瞧了瞧,小声说道:“那可不,我看你们和我是姐妹儿,关系处的好,我才说的,要不然我是打算烂肚里的。”
“你只管说,话到我们这就不会再有别人知道。”花衣妇人显然是村里的八卦爱好者,如今一听有爆料,当然第一个做保证,随后另一个妇人也做了保证,脸色都无比严肃。
反倒是林氏心里乐开了花,这俩大喇叭居然跟自己保证不传出去,这是唬谁呢,以那两个人的八卦速度,今日她说了出来,不出两天村头的老寡妇都会知道,不过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田老太太能四处诋毁人家田罗,就要做好同样被诋毁的觉悟。
伴随着姐妹们的追问,林氏故作为难地将“实情”全部说了出来,还不忘添一些“佐料”。
一直在山上晃荡的田罗自然不知道林氏说了什么,他只顾着和陶元一起享受安逸的二人时光,他们两个人一路走走停停,砍了两棵小的且成色上好的松木,收获了不少草药和野菜,陶元也机灵,逮住了一个大兔子,适才心满意足地跟着田罗一同回家。
田罗胜在年轻力壮,陶元也不亚于他,两个人合起伙来,一同将两棵成人高的松木和草药运回了家。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晚霞也渐渐被夜幕遮住,繁星迫不及待地开始眨眼睛。
田罗收拾好一切,就开始处理野兔,野兔被抓的时候已经受了伤,夏天天气热,如果留到第二天,恐怕野兔会死掉,肉质也不会如当初那样鲜美。
田罗在穿越前,就生在乡下,对于怎样做一盘上好的红烧兔肉颇有研究,主要是因为他有一个爱鼓捣吃食的爷爷。
在陶元的帮助下,野兔已经被切好,田罗也就准备按照以前的记忆开始大显身手,将切好的肉块下锅焯水去腥气,在热好油的锅里放入姜片,辣椒煸炒,随后倒入野兔肉块,用锅铲经常翻炒,渐渐收水,就会发现肉块已经开始变色,期间放酱油闷炖。
野兔肉味儿腥,要用花椒和八角进行调味,当味道调好之后,再小火闷炖,时间一到就可以摆盘上桌。
田罗一直在厨房忙活,陶元也没闲着,他将白天收获的草药和木材都拿出来,阴干放置,尤其是木材,要进行阴干去除水分之后,才可做东西,不然不管做什么都会变形。
两个人都忙活完,也就到了吃饭的时间,田罗招呼陶元坐下,他则给陶元盛饭,还不忘说道:“快来尝尝我的手艺,这个红烧兔肉我可是很久没做了,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陶元应声加了一筷子,将酱香肉香喷鼻的野兔肉块塞进嘴里,顿时睁大了双眼,惊异道:“我一直以为野兔只能用来烤,还有一股子腥味儿,这肉怎么就没有腥味儿?就好像鸡肉那样。”
“当然是加了调料,把腥味一除,还是很好吃的。”田罗说完,也跟着夹了一筷子红烧兔肉,眯眯眼镜,随口说道:“还不错,陶元你多吃点,这一天光看着你干活了。”
陶元这一顿饭下来,又撑的不行,晚上躺在火炕上望天儿,一不小心又有点忧伤了,他恩公不光人好,做饭也好吃,他现在完全不想帮他恩公找媳妇了,也不想帮忙攒什么老婆本了,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陶元翻了一个身,看着自己身边紧闭双眼陷入沉睡的人,抿着嘴唇闭上了眼睛。
田罗睡醒的时候,鸡还没有打鸣,他只知道自己身边没了热源,一回身就发现原本躺在自己身侧的陶元已经不见了,仔细看那被子上好像还放着一幅画?